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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树妖姥姥的记忆里, 燕赤霞原本是那样一个盖世英雄般的人物,葛巾布袍、画符念咒,就算瞎了一双眼, 仍不改初心, 他嫉恶如仇, 视妖魔如眼中钉, 必须除之而后快。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 居然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出现在她面前,他最痛恨的,就是本不该存留世上的孤魂野鬼, 又怎么能容许自己变成这样。人固有一死,可在她的心里, 就算有一天他死了, 也会亲自下地府, 而不会流连人世,这也是她最讨厌他, 却又被他吸引的地方。

然而眼前的一缕幽魂,已经让她记忆中那抹屹立的身影轰然倒下。

“燕赤霞!”赵可窈从牙缝中挤出这三个字,心底却仍旧为他感到痛心,这好比惦记了一辈子的仇人,还不等你报仇, 他自己却先死了, 连尸首都没留下的悲屈感。

幽魂痴痴看着她的脸, 又羞愧的低下头, 他不奢求娘子能原谅他, 因为连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妄称修道士, 却满手血腥,他实在是愧对先师道祖。纵然人死灯灭,他也将人鬼妖魔之间看得淡了,但心底的信念未灭,只是更加通彻而已。

“你居然也来了,还是以这副模样,想当年你恨我是妖,动起手来毫不念旧情,可现在……”赵可窈上下扫视他,冷冷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我手下随便一个小妖,都能将你打得魂飞魄散,你真该庆幸我最近不吸魂,要不然你这个一生降妖的道士,死后就要进你痛恨的妖肚子里了。”

一番话,句句戳心,燕赤霞本就悔恨交加,此时更是悲痛得无以复加。

“娘子……”

“你叫我娘子?”赵可窈一愣,旋即讽刺的哈哈大笑,声音中数不尽的悲切,“你不是已经杀了我们的孩儿,还要杀了我么,难道堂堂的除魔道士,也会有娘子?真是笑话。”

燕赤霞被数落得脑袋越压越低,他向来不善言辞,也无法为自己辩解,这些事原本就是他做的,又没被人冤枉,何谈解释?

袁沁把他叫来,就是为了让两人好好谈谈,谁知道他只知道做闷葫芦,顿时恨铁不成钢,只得插话道:“其实你相公已经知道错了,这次来,就是为了弥补他犯下的错。”

赵可窈冷眼瞥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能回头,我却不能,那个一心爱慕他的小妖,已经和儿子一起,死在了他的斩妖咒下。”

那样浴血的画面,她只要一想起,便恨得咬牙,痛不欲生,不管吞噬多少男人魂魄,也难消她心头之恨。

“是,儿子是我杀的,无论你怎么恨我也好,我只求你,不要再残害苍生了,他们都是无辜的。”

“到现在你还想着人类苍生?”赵可窈不可置信的瞪大眼,苦笑道,“我和儿子在你心里,只怕就是为祸苍生的妖物,杀了他,你一点点后悔之心都没有,对不对?”

“不,不是的……”

“你不要再说了。”赵可窈蓦地闭眼,再睁开时已布满了红血丝,“既然你已经死了,我们从今以后恩怨两清。”

烟雾过后,房间里就只剩一人一魂,袁沁无语的看着他那沮丧不已的样子,扶额叹道:“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话么?”

燕赤霞声音干涩:“我要怎么样,才能救她?”

“那只有用最后一个办法了,可是,这得要委屈你一下。”

“什么办法?”

袁沁笑而不语,燕赤霞身为幽魂,却也生生打了个激灵。

赵可姚作为当今娱乐圈炙手可热的小花旦,演技不在话下,连武打部分都不用替身,自己亲自上场,一招一式莫不赏心悦目,连武打老师都不由得佩服。

这天导演突然接到易总派发的任务,要拍摄一部网络短片,男主角让天王郑戈来担任,女主则启用赵可窈,一众配角也是影视剧中的元老级别。这么大的卡司只用来拍摄网络剧,导演满脸黑线,想起最近网络剧越来越红火,也不由佩服易总的高瞻远瞩,立即付出全部热情投入拍摄。

郑戈也是第一次接拍这样的剧,当他穿着道士服,看见赵可窈妖艳出现时,不由微微晃神,一道白光同时向他脑袋射来,眼前顿时白花一片,燕赤霞乘机控制他的身体,却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赵可窈拿到剧本,不由怔住,因为这上面描述的正是她的故事,虽人名背景换了,可跟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分毫不差,唯一有区别的只有结局,这个结局是道士在最后一刻幡然醒悟,跟妖精白首偕老。

网络剧开拍,一幕幕曾经所发生的事,开心的,不开心的,在眼前重新上演,对着这张与他如此相像的脸,赵可窈演着演着,不自觉将自己套进里面。

临时搭建的茅草屋里,道士高举利剑,就要刺向襁褓中的婴儿,她紧握拳头,目眦欲裂,仿佛真的看见儿子就要死在眼前,当即奋不顾身的扑上,用胳膊去挡。

“不……”声音凄厉,眼角沁出泪,内心深处的痛再次翻涌而出。

道具做的假剑在离她近在咫尺时停下,燕赤霞亦是满脸泪水,手中剑蓦地落地,俯身摩挲着她的脸颊。

“娘子,这么多年,与其说我恨你,不如说我是恨我自己,我恨自己立志降妖,却被一个妖给骗了,傻傻的想要跟她过一辈子,却从不肯承认,其实我是爱上了她。”

闻言,赵可窈愣愣的看着他,像是根本不相信这话会从他嘴里说出来。

燕赤霞顿了顿,直视她的眼睛,自嘲笑道:“我爱上了那个躲在树后跟我说话的姑娘,却傻傻的不知道她就是我的娘子,她为了救我,自此整日战战兢兢,而我什么都不知道。”

泪水决堤而下,赵可窈颤抖道:“原来你也是在那时就爱上我,可为什么,你要现在告诉我……”太迟了,就算他现在说这些,都已经回不去了,儿子的死已经成为她心里永远的痛。

燕赤霞也知道事过境迁,无法挽回,他只想告诉她,自己曾经有多傻,如果真能重来一次,他希望不会遇见她,而她会好好的活在某个角落,做她最逍遥自在的小妖。

“娘子,我爱你。”他说着,突然闭眼栽下,肉眼所看不见的一缕魂魄,钻入了她的肚子。

赵可窈反应不及,眼睁睁看他倒下,而自己肚子里像是多了什么东西,这是种很微妙的感觉,手臂上有道温热的气流游走,裂开的皮肤在慢慢愈合。

翌日,娱乐头条,天王郑戈拍戏时昏倒,病容憔悴。这已经是在剧场第二个昏倒男主角了,导演默默抽了一包烟,自己也进了医院。

两日后,咖啡馆内,赵可窈抚着肚子睇向面前的少女,蹙眉道:“你究竟跟他做了什么?”

袁沁托着下巴,拿着勺子舀起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甜滋滋的奶油味盈满口腔,她满足的笑道:“你不是让我帮你吗,现在是不是已经完全解决了呢,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心,这副身体会突然爆裂了,也不会再有吸食魂魄的欲望,这样不是很好吗?”

“可我的法力也没了,在身体的裂纹恢复后,法力通通消失,可我能隐约感受到肚子里,好像有它的存在,还有……”

“还有一个小生命的存在,对不对?”袁沁忍不住去摸摸她的肚子,啧啧道,“这么不科学的事情,别人肯定不会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残忍,燕赤霞杀了你们的儿子,就用自己还债,还可以将你身上的妖法吸收,让你彻底变成凡人,以后就不用去吸食魂魄了。”

如果不是重复一遍当初的情景,让树妖放松了警惕,燕赤霞也不会如此轻易成功,这样对谁都好,未尝不是两全其美。

赵可窈震惊的看着自己并不明显的肚子,虽然她有猜到,可还是不敢相信,燕赤霞那日确实是钻入了自己肚子,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这就证明他已经变成了她的儿子,这简直是……

不管她如何难以接受,这已经成了事实,燕赤霞这是为自己赎罪,同时也是心甘情愿的,十月怀胎,瓜熟蒂落,当他出生时,娱乐圈震动了。

赵可窈未婚生子,那个男人是谁,却没人知道,媒体牟足了劲要查清楚孩子的爹是谁,等孩子满月时,见过他的人都一拍大腿,嘿,这不是郑天王的缩小版么,连郑戈看后,都觉得是不是自己以前留下的风流韵债。

赵可窈很珍惜这个孩子,取名燕重,为了他退出了复杂的娱乐圈,一边做点小生意,一边带他,郑戈被她吸引也可怜她做单亲妈妈,表示愿意娶她,也愿意做孩子的爸爸,却被她一口拒绝,只能退而求其次做了干爸。

温馨静谧的别墅,今天特别热闹,因为是在这过的第一个新年,袁沁搬来一堆东西布置,贴对联放糖果,忙得不亦乐乎,客厅内被她贴满的喜庆的‘福’字,连易凌呈的卧室都未能幸免。

“小心别摔着。”拦腰将她从凳子上抱下来,易凌呈无奈亲亲她的额头,接过她手中的红结挂好。

袁沁扯着他的袖子,有些兴奋道:“一会我们去姐姐家过年吧,你有洁癖,他们要来了,我们就得换房子了。”

“好。”他应一声,低下头含住她的唇瓣。

牙关被撬开,袁沁闭上眼任他索取,结果就是导致袁琳和老公在家等了三小时,饭菜热了又热,他们才姗姗来迟。

事到如今,袁琳再看舅舅和妹妹在一块,早已经习惯了,转身叫人上菜,一家人凑在一起开开心心过新年。

饭后,袁沁跟他在阳台看烟火,易凌呈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两人靠在一起,夜空中一朵朵绚丽的烟花绽放,点亮他宠溺柔和的眼神,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任务完成,去往下个世界,奖励现代厨具全套】

袁沁的笑容僵在脸上,握住他手臂的手微微一紧,黑亮的眸子闪过水光,强言欢笑道:“明天是大年初一,早上起床的时候,你要记得给我发红包。”

“好,第一个就给你发。”

话落,怀里人的脑袋蓦地垂下,他浑身如坠深渊,心脏忽而钝痛,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唇轻启,声音微不可闻:“你说过,再也不离开我身边。”

可怀里的人却再也听不见,更不能回答他……

十年后的袁琳俨然是个家庭事业兼顾,令旁人称赞不已的幸福女人,她有个八岁大的女儿,十分调皮可爱,有时候看起来很像妹妹的翻版,袁琳很疼她,常常惹得周琥吃醋。

清明节是一家人必须凑齐的日子,袁琳再忙也会放下手头的事,而周琥也会陪着,小女儿周念玫这时就会格外乖巧,公墓有许多来拜祭的人,皆一身黑色衣服,神情肃穆。

袁琳放下一束白菊花,抬头看向墓碑上的照片,少女笑容灿烂,短发毛茸茸的,像是还活在她面前,正要叫她姐姐。而少女旁边的照片是一位冷俊的男人,剑眉微微蹙起,像是不满什么脏东西。

周琥温柔的替她拭去眼泪,安慰道:“我相信舅舅在九泉下会照顾好小妹的,你看,他连放她一个人离开都舍不得,说不定两人已经投胎转世,将来名正言顺的做一对夫妻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也高兴。”袁琳摸摸女儿的脑袋,眼神似在追忆,“我从来不知道舅舅会喜欢小沁到这个地步,我甚至不知道小沁原本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离开了。”

新年晚上,舅舅抱着脸色惨白、紧闭双目的小沁下楼,整个人就像是丢了魂的行尸走肉,神情呆涩,只问了一句:“红包要送多少才好?”

在所有人都伤心哭泣的时候,他冷静得不正常,小沁火葬后,他在家里吞了整瓶的安眠药,她放心不下去找时,已经晚了。

一阵风拂来,吹起她的黑色丝巾,袁琳没有抓住,丝巾在空中翻飞,落到墓地边的小竹林,竹叶沙沙作响,隐约中像是少女在欢快笑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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