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轻轻侧过身宛若孩子一般淘气的不理会他,他心中突然升起一种格外清冽的感觉。轻绾她垂在耳边的流苏,他笑:“不是真生气了吧?莫不成还需要我像哄孩子一样哄你?”
清柠嫣然一笑,随即娇嗔道:“谁叫你骗我。”
“你会吹箫么?”他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容,手中多了一把蓝田玉箫,箫上系着的小流苏精美别致,还有一小块的水晶,水晶正反两面都有字,水晶上的字已经模糊不清,只是依稀看出有一“田”。
“此箫名唤相思箫,是我父亲赠与我的,可惜我不擅长吹箫,而擅长听箫。”清柠静静地听着,“你能为我吹一曲吗?”
清柠颔首,接过那玉箫,果然是好箫,材料密实略重,触手生凉,清柠虽然通晓丝竹管弦,但是却并不是样样精通,偏偏这箫正是她拿手的。移至朱唇边轻轻一吹,音色果然清亮纯正。一阵格外沁人心脾的箫声传出,又略带丝丝的伤感,曲子流畅而不失本来忧愁呜咽的韵味,仿佛耳边轻语不断,又似涓涓细流悄然划过脚边。
喜悦听出来了,这是一曲《葬花吟》。
一曲毕,清柠问:“如何?”
“曲子愁肠百结,的确很好。”喜悦剑眉微蹙,“只是你觉得此情此景一曲《葬花吟》……”
“所谓相思箫,不就应该一曲相思么?”清柠不解的问。
喜悦道:“相思箫并非必须吹奏凄风苦雨的曲子,相思有时也并非只能苦哀。”说罢,喜悦拿起玉箫,移至他如刀锋般的唇边,轻轻吹出极美极美的音。此曲不似哭不似哀,亦不似喜不似乐,曲中更多了一分永无静止的等待与从不放弃的心。
“一张机,采桑陌上试春衣。风晴日暖慵无力,桃花枝上,啼莺言语,不肯放人归。
两张机,行人立马意迟迟。深心未忍轻分付,回头一笑,花间归去,只恐被花知。
三张机,吴蚕已老燕雏飞。东风宴罢长洲苑,轻绡催趁,馆娃宫女,要换舞时衣。
四张机,咿哑声里暗颦眉。回梭织朵垂莲子,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如丝。
…………
八张机,回纹知是阿谁诗?织成一片凄凉意,行行读遍,恹恹无语,不忍更寻思。
九张机,双花双叶又双枝。薄情自古多离别,从头到尾,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
此曲是《九张机》。清柠忍不住跟着曲调轻轻附和。两人在这翠色竹林中,清柠坐在写满岁月皱纹的大石头边浅笑吟诵;喜悦站在清柠身边轻轻吹箫不语。两人构成了一副淡然恬静的水墨画,仿佛岁月匆匆都遗忘了他们,把他们留在了另外一个虚无的世界。
直到曲毕清柠才缓缓回神,看向喜悦俊逸的脸,清柠不禁耳根一红,不得已用言语来掩饰:“看你,还说不会吹箫擅长听箫,分明就是唬人的。”
只是喜悦暧昧的话语让她的脸更红:“没想到你竟这样把我的一言一语放在心上。”
“我把你当做朋友,自然言语句句入心。”清柠自问心无愧,整理了一下思绪,缓过神来。
可对上喜悦略略湿润的双眼,她的心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朋友。朋友也好。我亦是。”喜悦的笑容总令她安心,只是此时他的眼让清柠一下子无法领悟他的心思,清柠只好立刻转移话题:“你不是画师吗?画技一定很高超吧?”
“你若喜欢,我便画一幅给你。”喜悦看着清柠青涩的眼,笑道,“不如画一幅你竹林风中吹箫的模样可好?”
“好啊。”清柠点点头。
“那便约好,五日之后,依旧在此竹林相见,可好?”喜悦灿烂的笑容让她移不开眼,她几乎是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