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恩礼郁闷得只想撞墙,萧和平终于也忍无可忍,冷着脸把人“请”出门。
好在他也跟着出去,屋里就剩宋恩礼一人,郑艳丽也就没再说啥,只跟人在外面走廊滴嘀嘀咕咕的议论。
要说这个年代的军官大多都是普通战士出身,媳妇也多是没念过书的农村妇女,素质上还真是参差得有些可怕。
宋恩礼生怕她再哪根筋不对推门进来,直接把门反锁,然后把俩大包裹里装着的东西逐一拿出。
虽然大部分军官都穿解放鞋,但她家男人是个列外,平时喜欢穿皮鞋臭美,县上供销社连735猪皮都买不到,更何况牛皮,所以宋恩礼干脆从空间拿了双经典的军用三接头皮鞋,仔细检查过没啥明显商标后用来充数。
除了皮鞋,还有两件款式普通的白衬衣,一罐西湖龙井和大堆各式各样的储备粮、肉干。
她一直担心萧和平在部队吃不上鸡蛋,之前邮寄怕碎,这回干脆一次性拎了一大篮,以及奶粉、蛋糕面包等他喜欢的甜食。
等萧和平端着杀好的羊回来,就见他媳妇盘腿坐在地上,而他原本整洁的屋,已经被她从包裹里拆出来的东西摆放得到处都是。
“你这屋太小了萧和平,都没地方放。”宋恩礼从铝饭盒里拿了块昨晚煎好的奶香玉米烙塞他嘴里,“好吃不?”
媳妇给的,砒霜都得说好吃!
更何况本来就好吃,萧和平意犹未尽的点头,让她又给他拿了块,顺便舔了她手指。
“流·氓!”宋恩礼白了他一眼,却是百媚恒生。
实在是门虚掩着,不然萧和平又想把她压床上,还想她的手……
“媳妇,你刚才说的跟我结婚的事还作数吗?”
“你想不负责任?”
萧和平放下羊肉,马上又夺门而去,“媳妇你在这儿等我。”
他急急忙忙跑到自己办公室,把早就填好的结婚申请报告递交到师政委手上。
得知自己最看好的年轻人终于要成家,政委攥着报告单连说三声好,顺便还拉着他硬教了一些夫妻相处之道。
主要是疼,其次是让。
萧和平把这两点铭记于心。
等他再回宿舍,里面早已收拾干净。
所有东西都被暂时堆放到墙脚,他的书桌被搬到床边,上面摆了三只超大号的搪瓷盘,一只里面放着各种新鲜菜蔬、一只里面摆着些河鲜还有一只里面则是腊肠和酱油肉,以及刚杀好的新鲜羊肉,桌子当间搁了个土制小碳炉,上面架着个砂锅,里面的鲜汤正扑腾扑腾的煮得欢,香气扑鼻。
而她媳妇本人,正在跟一瓶水果罐头较劲。
萧和平赶紧接过去帮她打开,顺便帮她把另外三只饭盒摆上桌,打开一看,除了刚才玉米做的那玩意儿,还有一饭盒煎饺一饭盒小包子,正是他上回吃的奶黄馅的那种。
“吃涮锅呢?真香,到底是我媳妇的手艺。”他秉持一贯原则,对这类明知道不对劲的事情坚决不过问。
“干啥去了你,过来帮我把鱼片了。”宋恩礼把从他抽屉里翻找出来的匕首递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萧和平刀工一定好。
“这玩意儿片的你也敢吃?”萧和平把匕首丢回抽屉,出去借了把菜刀回来。
趁着他片鱼的功夫,宋恩礼把门掩得更严实些,小声问他,“刚那女的谁啊,咋那德行?”
“就刚才咱们上楼时见到的那同事他媳妇,比较……嗯,热情吧,所以就推选她来管理宿舍楼。”嘴上虽这么说着,实际萧和平心里才不以为然。
明明是她郑艳丽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非要自发组织个啥宿舍楼管委会,并毛遂自荐做了唯一的工作人员,成天带着红袖章揪着别人家的家事不放。
大伙儿如果不是看在她家高国庆的面儿上,能忍她?又不是没有家属委员会,要她瞎操哪门子心?
当然这话,萧和平是不会跟宋恩礼说的,否则万一媳妇嫌弃他多事咋办?
“对了,你咋就知道我今天会来,还知道去汽车站接我?”
“老舅不放心你,特地到公社办公室给我打电话,我猜你应该不会等两个多小时坐火车,这不就去汽车站碰碰运气。”说到想到,萧和平片好鱼,出去洗了个手,从兜里掏出一堆钱票递给她,“知道你要来,我就没把工资汇回去,给。”
宋恩礼大方的把钱票全揣回他兜里,“自己留着花吧。”
以前是怕他被人骗,现在已经被她骗上钩了,还怕啥?
“我这儿还有呢,再说我哪有时间花钱。”萧和平又掏出来。
宋恩礼怕搞来搞去锅里的汤都烧干,数了五十块钱给他,又把所有票证留给他,其余自己装口袋,“再折腾我把你赶出去。”
他这才老老实实的把钱票收起来。
“这个锅就给你留着,以后万一想自己做点啥吃也方便,这次我带的碳不多,到时候你自己想办法弄点。”
“诶。”
两人刚坐下准备开吃,就见盛利鬼头鬼脑的推门进来,举着一网兜香蕉朝他们晃晃,“满楼道都是香味,蹭个饭行不?”
萧和平真是烦透了这个打搅他两人世界的家伙,只可惜没等他说不行,他媳妇已经跑去给人开门。
“快请进。”
“我们家没有多余的筷子。”萧和平板着脸。
盛利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一双,紧挨着他挤床沿,“早知道你们家伙食这么好,我就不去食堂了,亏大发咯。”
盛利的父亲在省城政·府部门工作,老婆孩子都在家,平时他一个人住部队反倒清净,时间也自由。
只是哪怕他这样的条件也极少看到这又是河鲜又是肉的席面,一时间不由得食指大动。
宋恩礼递给他一个水果罐头,“咱慢慢吃,边吃边消化,东西管够。”
“还是咱弟妹大方,那我就不客气啦!”
然而三人吃着吃着,又陆续添进来几个人,后来一张书桌完全挤不下。
盛利赶紧到他自己宿舍搬了张桌子过来拼上,宋恩礼不停洗菜添菜,把家里能吃的和他们带来的东西全都上桌,几个下午不上班的跑回家拿了存货白酒,到最后本来两个人的午餐愣是成了这帮男人的酒局。
萧和平是真心疼坐了一上午车大老远跑来看他,却忙前忙后半天连饭都吃不好的媳妇,好在宋恩礼一直他边上偷偷握他的手安慰,他这才觉得心里平衡不少。
其实他们这帮战友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舒坦的聚过,虽说大家工资都不低,但毕竟要养家糊口,手上也宽裕不到哪儿去,而且外面东西不好弄,如果不是他媳妇带来这么多,根本不够吃。
这么一想,萧和平对小媳妇的愧疚又自然而然的转为了感激。
一帮子人挤在小房间里吃吃喝喝将近仨小时,个个都吃得大汗淋漓,饭饱酒足后纷纷拿出粮票补偿,宋恩礼一直推诿不收,最后他们干脆全送去了萧和平办公室。
即使这时候的规矩是这样,军人绝对不占别人一点便宜,但请人吃饭还收人粮票这点宋恩礼心里实在过不去,于是赶紧又拿出酱油肉和酱菜叫萧和平按刚才吃饭人的名单挨家挨户送过去,每人一刀酱油肉一瓶酱菜。
并给了跑来送讯的小孙也一份,叫他带回去跟通讯员小何分。
小孙说要帮她收拾屋子,她也没让,叫人回去休息,自己拿着扫帚抹布打扫起来,门窗都大敞,过堂风一吹,酒气肉香也挥散不少。
“你们家刚才吃的啥呢,咋这么香?”
宋恩礼抬头,就见郑艳丽抱着个脸上挂鼻涕的女娃杵他们这屋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