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传佛

青衫和花笠现今所处的城镇唤作溪晏城。溪晏城方圆百里大大小小共有九个村落。青衫打算在这里传佛一段时日。

自数日前花笠坦诚心迹之后,两人虽再无言谈,但花笠却不复先前远距离的悄悄暗随,而是明目的跟在青衫身后的一丈之外。

也因此,路人常常会看到这样一个画面:一袭青衫的俊俏年轻男子身后跟随一个容颜绝色的丽人。在路两边青青绿草的掩映下,那男子若是缓步慢行,女子便也慢行;男子若停下回望,那女子便也停下,抬眸与他对视;男子若加快脚步,那女子也加快前进。

不管男子行走或快或慢,两人一前一后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一丈的长度,仿佛经过刻意的丈量一般。

乡村溪流颇多,此时路的前面便是条清澈的溪流。溪流中间有大石横阻,流水迸溅,波浪拍击,潺潺流水声分外悦耳,周遭芳草萋萋,古树苍郁,修竹葳蕤,巨藤盘绕,百鸟和鸣,意境幽美,如入仙境。

溪流虽小,且有石块铺路,但横在那里,也有数米之宽。男子走过轻而易举,但女子提裙而过,却要小心跳跃。

青衫从岸边又搬了几块大石铺好,让溪中石与石的间距减小。才踏石而过。

花笠随在身后,当他看到青衫弯腰搬动石块时不解其意,然当渡过溪流,踏上石块时,立时心领神会,瞬间暖了心扉,微微一笑。

如此细心体贴,谁道青衫无情?

虽仍摆着一副云淡风轻的面孔,但他的心却融化柔和些许了吧。

想到此,花笠开心的合不拢嘴。彼时,青衫回眸,正瞧见她笑靥如花的脸容,不禁一愣。接着,他似被看破心事般窘迫,脸色刻意冷了几分。

花笠霎见他冷着眸子望她,笑容凝滞。

青衫只是望了一眼,便不再理睬,接着走路。

花笠抿抿唇,心里稍微不好受了些,但一想到刚才他的做法,不禁又笑了起来。

这样一路笑意盎然的走了两个时辰,竟也不觉得累,并且浑身似也有使不完的劲儿。要不是青衫停下来,她说不定还愿意走几个时辰呢!

此次,青衫停下来,没有如以往直接进入村子,而是就站在那里,似乎等她走近。花笠微微诧异,收敛了笑容。

她上前缓缓走了几步,端庄的行礼:“青公子。”

不似前几次说话的淡定,心竟然紧张跳动起来,甚至连声音都夹杂着几分微微的颤动。

青衫看着她,沉吟许久道:“数日前,我已修书一封,通知令兄接你回家。你若继续跟随,我别无二话,只望你静待令兄寻来。”

花笠猛然抬头,面上表情极为错愕!

听完他的话,她的心已经不是寒了一点点了。

心痛吗?是有的,或许,已经不能用心痛来形容了吧!

不能用佛度化她,便断去她对他的执念,要兄长来接她回家,从而远离他!

花笠感觉自己眸中噙了泪,但她仍强笑道:“为什么?莫非公子的意志没有我的坚定,执念没有我的坚决吗?所以才会急着赶着我离开,是怕自己沦陷了?”

青衫眉头一皱道:“休得胡说!”

花笠道:“那你告诉我,你这么做,是因为什么?不要说是因为我是女子,不安全之类的话来搪塞。有你在,我有什么危险?”

青衫叹气道:“你果然执念太深。慕容姑娘,一切有为法,如泡沫幻影。--执于一念,受困于一念;一念放下,会自在于心间。”

这话如此熟悉,仿佛曾经在哪里听过一般。

花笠在有一瞬间的恍惚后,望着他,接着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没有人说这执念是错的。你却让我放下,是何道理?你未曾剃度为僧,青丝尚在,佛教外传,也本与你无关,你为何不放下自己普度众生的执念?”

如果说,青衫一直觉得花笠难缠,那么这时是深有体会。

青衫眉目清朗,眉宇间更是云淡风轻,但自和她说话开始,学会皱起眉头来。

此时,青衫眉头紧锁,或许是烦躁她巧言善辩,或许是不耐她强词夺理,或许是不解她执迷不悟,总之,他的话她不仅不听,竟还要反过来劝他弃佛谈爱。

青衫是自幼在佛寺长大的,因此自小被灌入的思想便是四大皆空的佛家思想。此时,听闻她的与子偕老的观念,他多少有点反感。

也因此,造就的情况便是,他听不进去她的话,她也听不进去他的话。

花笠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想了想,道:“公子既要断我念想,不妨让我随时伴在公子身边,听公子说教。不是有一个成语,叫潜移默化吗。说不定,哪天公子便把我点化成仙了。”

这绝对是变相的请求跟随相伴。

青衫想到自己即便不同意,这姑娘还是在他身后跟随。况且她说的也不无道理。他已经度化了那么多人,还怕度化不了一介小女子?而且,这小女子的兄长也快来了。

因此,青衫点头道:“也罢,我此生若能够度化了你,也是功德一件。不过,我与你约法三章。我还要佛法外传,我在讲佛的时候,我想你该知道如何做。”

“知道了!”花笠回应的甚是兴奋。

青衫不再言语,转身朝村落的门口走去。

花笠面带得意之色,双手一合对天拜了拜,紧随着也走了进去。

这个村落名为修竹村。村子名副其实,被苍翠青竹首尾相映的覆盖,清幽绿意,雅致非常,整个村子显得格外安静。

青衫讲佛的时候,便坐在青竹扶疏间,对着前来的村民讲解佛法善念。而花笠便与村里的姑娘安静的坐在一起,眼睛发亮的看着凯凯而谈的他。

村子难得有热闹,一开始村子的汉子只是抱着凑凑热闹的想法来听,而姑娘们是抱着看俊美男郎的心思来的,之后,一开始的那些想法渐渐地有了转变。

青衫有般若智慧,微妙法门,细解祥述之下,深奥的佛学变得浅显易懂,让人容易接受。而他讲佛时神情专注动人,有种安澜深邃的翩翩风度,身上所散发的特有气质更加让人畏敬折服。

在连续几天受着这样教化后,村民的思想起了变化:由原先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作风变得乐于助人,虽然助人时有些别扭,但之后却感到身心舒畅;不再因为一点芝麻小事吵个天翻地覆,而是互相谦让……诸此之类,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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