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分,胡泽全躺在床上,却是难以入睡,他始终放心不下张伟率军去攻打临溪镇,萧天赐并不是不学无术之徒,当初在京师之时向来也是以文武双全而著称,只是败于李清侍卫之手之后,这才声名大跌,世人为此而看轻他,但像胡泽全这样久历世事之人自然不会被这些表象所迷惑,萧家世代将门,精心培养的后代又会差到那里去,睡不着,索性穿了衣服起床,决定去军营中转上一转,顺便也巡视一番。
刚刚走出帐门,远处军营辕门处便传来阵阵喧哗,胡泽全一惊,伸手招来一名亲兵,嘱咐他去打探一下情况,亲兵走后,胡泽全不由焦虑来安起来,心里一阵不祥的预感总是挥之不去,等了片刻,自己的亲兵还没有回来,却看到吕小波的传令官一脸惊慌地跑了过来,心里咯噔一下,已是知道大事不妙。
“是不是张副总管那边出事了?”胡泽全一把抓住那名传令官,低声喝问道。
传令官一脸的惊慌失措,低声道:“胡将军,大事不好了,张总管在临溪镇中了萧天赐的计,全军覆灭,现在残余的少数人已逃了回来。”
“张总管本人呢?”胡泽全问道。
传令官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据逃回来的士兵说,张副总管当时所处的位置应当不会被水淹到,不过他们先逃了,后来的事情不知道。”
胡泽全咬着牙,一把摔开传令官,大步向着吕小波的中军大帐跑去,一万多军队全军覆灭,这地南军在秦州的战略将形成极大的打击。
跑到一半,辕门口又传来一阵喧哗声,胡泽全抬眼望去,却见一支南军装束的军队倒拖着旗帜,正狼狈地向着这边奔来。
传令官眼尖,惊喜地道:“胡将军,打头那人好像是张副总管,对了,肯定是他,张副总管喜穿红甲,这人一身红甲,肯定是张副总管脱险回来了。”
胡泽会哼了一声,一万军队对付三千御林军,临行之前,自己还给他提了醒,居然还是大败亏输,还有脸回来。
沉着脸,瞄了一眼已靠近辕门的残军,这一看之下,胡泽全的眼睛立时瞪圆,一跳而起,大声道:“关门,关门,这是敌人,敌人,敌袭,发警报!”拔出钢刀,向着辕门狂奔而去。
传令官莫名其妙,这明明是张副总管么,怎么成了敌了人?但马上,他的眼睛也瞪圆了,嘴巴也张大了,那个身着红甲的人骑着马已到了辕门口,却是左右开弓,将守庆大营门口的士兵砍倒,眼着纵马践踏而过,在他的身后,本来垂头丧气的士兵发一声喊,突然之间龙精虎猛起来,潮水般地涌进营来,瞬间便将守在营门口的士兵砍杀殆尽。
胡泽全发现其中的奥妙不在别处,却是在这支残军的队列,这支过来的军队虽然丢盔弃甲,垂头丧气,但队列却凝而不散,分明是一种较为隐诲的攻击阵形,到了自家辕门,还摆出这种队形的还能是自己人么?
拔腿向辕门口跑了几步,却见敌军已在这瞬息之间占领了辕门,胡泽全一跺脚,转身跑向吕小波的大帐,来的敌军并不多,如果能迅速组织起反击,将这支军队拦在大营之中,全歼其也不是不可能的,此时,胡泽全最怕的就是炸营。
深夜之间,敌情不明,一旦炸营,便是神仙也挽回不了败局。大营之中,还有三万多士兵,而来袭之敌,满打满算也不过只有数千人,肯定是临溪镇的萧天赐部,但想必在他的身后,成丰的一万多就师左大营部队也会闻风而来,只能抢在左大营援兵到来之前将萧天赐部全歼,才能挽回局面。
萧天赐袭营之时,吕小波正在详细地询问张伟的下落,相对于万多人的损失,吕小波更为担心张伟的死活,毕竟是一起出生入死多年的老伙计了,听闻大水冲来时,张伟不会被水冲走,正松了一口气的吕小波便听到了猛烈的喊杀声,猛地跳起来,冲出营帐,便看见胡泽全正急匆匆地奔过来。
“张总管,马上下令集结军队,将这支敌军全歼在大营内。”胡泽全急道。
“有多少人来袭?”吕小波急问道。
“不多,最多两三千人!”胡泽全道,“事不迟疑,这萧天赐胆大包天,居然想来袭营,正好关门打狗。”
吕小波的眼光看向远处,瞳孔了缩,对胡泽全道:“胡将军,对方的援军到了,你看!”胡泽全惊讶回头,却见不远处,一个个火把如同天上的繁星,一个接着一个地亮了起来,心里不由倒抽一口凉气,粗粗一看,只怕京城左大营在临丰的驻军已是倾巢出动了。心里不由一阵绝望。
此时,大营之中火光冲天,萧天赐部在大营之内纵横无敌,大部分还在睡楚之中的南军不是倒在铁蹄之下,便是被活活烧死在帐蓬之中,侥幸逃出来,又要面对敌人的狂砍乱杀,一时之间,数万人的大营内乱成一团。
“撤退,退军!”吕小波大叫道,翻身跨上侍卫牵来的战马,对胡泽全道:“胡将军,来不及了,便是我们现在将军队集结起来,也不是对方的对手,马上撤退,撤退。到后方集结。”
胡泽全叹了一口气,看着乱成了团的大营,也爬上战马,五万军队啊,就这样垮了,也不知道这一撤退还能收拢多少回来。
吕小波这一跑,大营内更是乱成一团,数万南军终于炸了营,四处乱窜,逃向黑暗之中,对于逃走的敌军,萧天赐一概不予拦截,只是纵马冲向那些勉强收拢了一些部众的敌军,几次下来,南军终于明白,如果只身逃走,敌人便不会追来了。
看着火光冲天,乱成了一团的大营,穿着张伟红色衣甲的萧天赐终于松了一口气,在他身后,那密如星火的火把并不是左大营的援军,而是他安排了百多名士兵,将火把或绑在树上,或绑上木杆,插到地上,等这边攻击一起,立即便依次点燃,而这百多名士兵则一人手持两个火把,在这些火把之中跑动,造成一种大军来援的假象,而此时的左大营派驻成丰的一万多军队至少还要一个时辰才能赶到。
萧天赐要全功,所以在他出发之后,他才将情况通报给临丰。他的冒险再一次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不明真相的南军终于被他成功地逼得炸了营,三万人,哼哼,如果是三万只兔子,又如何是自己这三千虎狼的对手。
他收起了兵器,也用不着他亲自出手了,部下们正在兵营内肆意猎取着战果,秦州之战,将因为自己这两战的胜利,而出现转折。
“李清,我一点也不比你差,只不过你的运气比我好一点,如果当年是我在定州,那有你嚣张的份儿!”萧天赐愤愤不平地想道。
以三千人大破南军五万之众,想必族长老大人会很欣慰地。
一个时辰之后,左大营副统领田丰率军赶到,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三千御林军已结束了战半,正看守着比他们多得多的俘虏,这一仗,已是在大获全胜的情况下结束了,自己统兵急赶了半日,只是来收拾一个烂摊子而已。
看着得意洋洋向着自己走来的萧天赐,田丰的心里忽然涌起一阵不安,眼前对阵的是南军中战力最差的吕小波张伟集团,天赐可以轻松获胜,如果以后碰上了强手,天赐这般冒险,只怕会吃大亏,其实最保险的便是等上一个时辰,与自己会合之后,会有更大的把握获胜。但这事田丰只能压在心底,不能说出来,虽然萧天赐尊称自己一声叔叔,但从他的行事风格来看,明显是要独得全功,如果自己直指他的冒险,只怕会引起他的误会,以为自己是没有功劳可得才会指责他,摇摇头,田丰决定不说,虽说自己是叔辈,但对方可算是自己的小主人。这事儿还是自己回去之后与萧大将军谈一谈。这种冒险可其一,但决不能行第二次。以后的敌人恐怕不会有这么好对付了。
不过,能获胜总是好的,这一仗,毕竟是打出了朝廷的威风,秦州的局势也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如果经营得当,收复全部秦州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田丰笑着迎了上去。
吕小波狂奔了数十里,直到天明时分,才停了下来,收拾兵马,两个时辰之后,勉强有一万余人重新汇集到了他的旗下,后来赶到的人也终于让吕小波搞清楚了情况,来袭营的便只有那么两三千人,吕小波又羞又恼,当场便要下令杀回去将这几千敌人斩尽杀绝。
“够了!”胡泽全终于忍耐不住了,“这个时候回去,除了找死还有别的出路吗,如果先前只有三千敌军袭营的话,那么我敢肯定,这个时候,在那里候着我们的必定已有过万敌人,难道成丰的那一万多京师左大营是摆设吗?”
被胡泽全一顿喝斥,吕小波又羞又恼,却又无言以对。只得含羞带愧以带着一万多丢失了全部辎重的军队退出了成丰县。
成丰大败的后果便是南军开始在秦州收缩战线,退出了大半个秦州,只在秦州保留了几个险关城镇作为据点和桥头堡,而大败而回的吕小波被狂怒的宁王斩首示众,连胡泽全也被打了数十板子,吕小波张伟死后,留下来的五六万流民军重新整编,挨了板子的胡泽全成了这支重新整编过后的军队的统领,被用担架抬着走进了这支军队的军营,开始了署事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