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鸽夫人这化百炼钢为绕指柔的一番话,立时让已经丧气的雇工和那一些矿工眷属一哄而散,那种血溅当场,宛转哀号的凄惨场面终于让他们开始胆寒,开始庆幸自己还活着,还能见到自己的家人。
见那些聚集在此的矿工们,除了伤者都已经散去,蓝鸽夫人与木羚对望一眼,泄了气的坐在地上,始才感觉到背脊全是冷汗。
……
就在北方士庶人等每天在血腥中战战兢兢地小心翼翼地过着日子的时候,西南马贼已经吹起总攻决战的号角!
西南鬼蜮,大雪谷外外,吹角连营,一片苍茫。
广袤无边雪原上,积雪覆盖,一座座军帐星罗棋布,连绵数百里,马贼大纛上的十三匹狼,远在三、五里之外都还看得清楚。
各色战旗在寒风中飘扬,一队队轮值的剽悍马贼士兵牵着凶猛的军犬四处逡巡,弓刀在腰枪在手,军容肃然,戒备森然。
营地中操练的各部士兵,即使在过年的日子里,例行的会操也是一丝不苟,鼓角轰鸣,旗帜飞扬,雄壮的呐喊声令人热血腾腾。
威权独擅,野心勃勃的的马贼皇帝,纵马驰骋,铁蹄踏处,尸骨如山,流血漂橹,如今尽行收取西南之地,率领百万铁骑驻于“梧州”国门之外,每日操练不辍,军威赫赫,直令圣会国内军民胆寒股栗,一时尽皆肃然,不敢张声。
当暮色降临,号角呜呜,在广袤宽广的原野上回荡,营地中燃起一堆堆篝火,将士们正在对着炙烤的牛羊肉狼吞虎咽分而食之。
大年之夜,普通士兵照例加餐,晚饭每人加了一大块牛肉和一大块羊肉,盐水豆芽儿、盐水煮黄豆、酱汁煮豆腐的份量比平时更多了一倍,还有大碗的谷饭也比平时份量足,除了警戒师团的将兵,甚至每人还分到了些许果酒和米酒。
当旱魃、玉魁、鬼影、萧霓妃、千面狐等西南尊贵客人,在新任的“西南总督”师爷的陪同下,来到谷中军营,甩鞍下马时,看到的就是一张张被篝火映得通红的脸庞,每一堆篝火旁都有十数个士兵围成一圈,篝火中间则架着烤得焦黄发亮油光滋滋的牛羊肉,酒坛子已经撂得老高,士兵们随便在身下铺张鼠皮或羊皮坐褥席地而坐,大碗喝酒,短刀剁肉,高声呼喝,一片喧闹,人人脸上汗津津脸泛红光,都沉醉在牛羊肉烧烤的香味和激昂雄壮的鼓角笛箫的合奏声中,甚至有人高声吟唱起家乡的关东小调,冬季的寒风似乎已经远去……
除了这些喝酒吃肉放浪形骸的马贼豪放将士,轮值巡营的马贼将士依然甲仗铿锵,部伍整肃,在大部分将士吃喝狂欢之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二爷,六奶奶和十爷也赶到了。”在瓜哥洛的引领下,师爷陪同一众受皇帝邀请前来参加大年夜宴狂欢的西南群豪,穿过营地中的堆堆篝火,向行辕中军大帐行去。
行辕
中军大帐营地这时也是欢声笑语,几个大帐幕内都是吆五喝六的声音,热闹非凡。
掀开中央大帐侧边一个帐幕的毡帘,众人鱼贯而入,只见军帐中除了张霖以及几个军团的军团长外,就是第一集团军的几个从征的少将旅长加上行辕的十几个随军的文员,二、三十人在那里开怀大啖,谈笑风生。
由于这军帐里都是高阶的将官,因而虽然气氛热烈,也是随意的席地而坐,却隐隐的秩序井然,显得要庄重一点,不像一般士兵那样放浪形骸,在上位者面前,将官自然要有将官的厚重沉稳气度,再放肆也有限了。
每人面前的矮几上都摆着两三个陶盆,或是盛着汤汁鲜亮的炖肥羊腿、灌血肠什么的,或是盛着切割成大块的手扒牛羊肉,或者是炙烤得油光四溢的牛肉、羊肉。
军帐中央,还有一个凹陷的泥砌临时灶台,上面架着两只冒着油光的全羊,滴下的油脂落在熊熊的柴火上滋滋作响。
这后到的几位尊客,行礼请安之后纷纷落座,早有火凤指挥行辕的女军干脆利落的在每人面前摆好了碗盘刀筷,斟好了烧酒。
酒力绵厚酒味纯正的粮食烧酒,在如今的华龙比较稀缺难得,因为国府对盐、酒、醋、茶都征收高额重税,控制很严,在每户配给额度之外,市面售价极是昂贵,而酿造粮食烧酒消耗的粮食相当可观,自然更是国府控制极严的一种商货,喝粮食酿造的烧酒在华龙属于比较奢侈的行为,就是国府的高官或者富商,平时宴客也多是以果酒等招待宾客。
马贼行辕的文武高官,现在一看到烧酒,都不免有了些馋虫蠕动的意思了,再闻到香味四溢的肉香,更是食指大动了。
再往长几上细看时,除了摆上来的炖好或烤好的肉块、牛羊肉骨头加血肠炖萝卜黄豆外,还有纯烹制的大白菜、豆芽菜几样,不过是沸水中一抄,油盐醋蒜一拌而成,图的就是原味真色;红亮米醋、黄亮蒜泥、清澈盐水、黑亮酱料、腌泡咸菜等自也不缺,用小木碗小瓷碗盛着,每人面前都摆了几个,随各人喜好自蘸自用。
至于白面饼,白米饭之类也都管够,却是摆在军帐一隅,有青春靓丽的亲卫女军侍候着,随叫随上,大概除了酒水限量之外,其他食物都可称丰盛,虽然不够精美,却尽够众人海吞饱嚼,足够年夜狂欢所需。
此外那颇是不小的粗瓷碗却是拿来推杯换盏喝酒的,没有点酒量的人怕是要在心里打鼓了。一向嗜酒如命的张霖一点都不在乎军中这些粗陋的酒具,也颇让如一众新归附的西南首领有些意外。
客人们坐定,左右侍从的女军亲卫们摆布好杯盘碗碟,就有一女兵端来铜盆,一女兵捧了高大的铜壶注水给几位后来尊客净手。
净手毕,行辕扈从的诸将之首的丧尸站起身,举起盛满烧酒的瓷碗,高声说道:“丧尸代表马贼全军先敬老十三
一碗,祝老十三新年快乐!”话音刚落,丧尸已经一口气汩汩饮干,扬手照碗,余沥不存!
“好——!”
“五爷豪气!”
帐中马贼诸将与西南群豪齐声喝彩,张霖“哈哈”大笑,亦是一饮而尽,旁边的火凤忙拿过酒壶,给主人碗中满上。
“丧尸再代替老十三敬各位尊客一碗,先干为敬!”丧尸喝酒豪爽,立即为大马贼们拉近了与西南群豪们的距离,众人一齐举碗饮干;接下来师爷,也站起来与尊客们敬酒贺岁。
坐在父亲身边、旱魃的义子阴魂,一连三大碗烧酒下肚,这才坐下一撂酒碗,操起一柄雪亮小刀,径自两刀,将条案上一只尚趟着血水的烤羊腿上,剁割下一大块饱带血丝的带骨羊肉,怡然自得的大嚼起来,两手撕扯,大啃大嚼,已吞下热腾腾肥嫩浓香的一大口羊肉。接着再一阵撕扯,只一小会儿工夫,他已竟是吃得两腮沾满油水汤汁,额上腾腾冒汗。
张霖见阴魂毫无做作拘谨之态,从容自若,心里倒有几分欢喜之意,吩咐侍从女军递过一方汗巾,让少年擦拭油水汤汁,悠然说道,“贤婿真情真性,毫不虚饰,好!天下好男儿皆当如是也!也不枉孤将女儿许配于你……”
“阴魂承蒙岳父大人错爱,荣幸之至!”阴魂双手交叉于胸前躬身一礼。
张霖勉强一笑,心绪不佳的道:“惠丫头的‘独立旅’失联已经近一个月了,也不知道爷家的两个宝贝女孩儿怎么样了?过年能不能吃上肉?爷记得闹闹那个小馋猫最爱吃肉了……”
看到张霖眼角隐约泪光湿润,心细如发、明艳动人的火凤急忙贴近柔声道:“爷,惠小姐和鱼小少奶奶吉人自有天相,您也不用太过挂心;今晚过年,贵客云集,莫要扫了大家的兴致。”
张霖微省,点了点头,右手虚掩左胸为礼,笑道:“诸位,大家宴饮之时,不必拘礼,都随便一些,没得吃喝都不痛快。”挑起一块炙烤得七八成熟还带着血丝的牛肉,蘸了蘸小瓷碗中的酱料,然后咬在嘴里一通大嚼,心中自嘲:“自己现在与鬼族也无甚太大区别了。”
“六姐和十哥新到,军团参加会战有什么问题没有?”张霖问道。
妖精正在嚼咬一块半生不熟的牛肉,见皇帝问他,一口把肉吞咽了下肚,有点含糊地回答:“老幺,没什么问题。”同席而坐的冲锋吃相就文雅多了,亦是表示无碍。
“好!”张霖颔首点头,对火凤笑道:“这次六奶奶、十爷率部击破‘红胡子’马匪,揭穿乌鸦的真面目,功劳很大,战利品什么的都敞开让他们挑最好的。哦,对了,就多挑些年青貌美的美女俊男,赏赐给两师团的有功将士,暂时安个家吧。”
“这容易,而且六奶奶、十爷都可挑一两个合心意的美女俊男带回去。”主管行辕内务的火凤笑答,一口应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