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笑。
他好看的眼睛就会弯成了月牙儿。
将他原本的疏离气息增添上了几分生动来。
我回神,顿时觉得自己脸颊有些发烫。
“是啊是啊,被你这张脸勾引的魂儿都没了。”我挥挥手,装作不在意的回答。
南月深挑眉,“昨晚到底是谁说要看星星的?结果睡的跟只猪一样。”
我朝他吐了吐舌头,“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恶人先告状,“再说了,你不也没叫醒我?”
南月深忽然握住我的手。
我登时脸色一变。
手指上的伤,疼得我整只手臂直抽搐。
南月深敛了表情,细细的拿着我的手指端详起来,“太医的药你可有按时吃?”
我点头,“我发誓,都吃了。”
南月深别有深意的瞟了我一眼,“个别手指若是不采取特别措施,你恐怕要废掉几个指头了。”
我小声嘟囔,“不过是被阵扎了两个,至于这么严重?”
“那针中,带毒!”南月深沉下了声音。
“可是那个时候御医来看,并没有说我中毒了呀。”我眨眼,“当时你也没说我有中毒的迹象啊。”
南月深道,“毒素直到现在才慢慢浮现了出来,你看,你的指尖。”
细细看来,左手的无名指,右手的中指指尖上头,确实有发黑发紫的印迹。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的毒!”能够延期发作!
南月深的声音忽而显得有些飘渺,“连死亡时间都能想办法造假延期,还有什么是人想不到的?只要人需要,这东西就能造的出来!”
我狠狠道,“荣欣乐!”我本来不想与她计较那几针之痛。
若是废我指头……
这仇我若是不报,当真以为我好欺负。
不行。
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南月深道,“我会想办法让那两兄妹付出应有的代价!当然,此时还需从长计议。”
我摇头,“你身份特殊,切勿再为我出面。若是惊动了皇城,就麻烦了。”
南月深道,“仅凭你一个人,如何报仇雪恨?”
“荣熙夕联合人害我在先,荣氏兄妹废我指头在后,城主、城主夫人默认自己儿女胡作非为,我要亲自为城主夫人教训一下他那孝顺的儿女!”
南月深静静的看着我,许久不曾发一言。
“好。”他点头,“此事让你自己给自己报仇,但是必要的时候,请你知会我,我一定帮忙。”
我笑了,“好。”
我打从心底不想让南月深掺合进我的事情,只是……
心中的这点不舍和依赖,倒真让我难将他放下。
不如,将放下他这件事,延个期?
南月深看了我一眼,又道,“请我帮助,你无需有心理负担。虞城对于此事,也确实做的过分了一点,我也看不惯。”
话音刚落,他便将我揽腰抱起,跃下了大树。
这脚步刚到城主府门口,长陌夫人便急匆匆的跑了出来,清冷漂亮的脸上,透出了几分焦急,几分疲惫。
她拉住南月深的手,看着我们道,“你们两个彻夜不归,跑哪里去了?”她底下声音,“是不是遇上刺客了?”
南月深朝着长陌夫人行了一个礼,难得的和颜悦色,“娘亲,一般刺客,能是孩儿的对手?”
长陌夫人点头,微微蹙眉,“不管怎么样,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长陌夫人将目光望向我,瞥了一眼南月深,“我这孩儿,是不会和我说实话了。你说,你们昨晚怎么没有回来。”
我下意识的望了南月深一眼,吱吱唔唔的道,“我和少主跟着城主府的马车到了郊外的乱葬岗,看着他们将常羽的尸首直接丢了下去,回来的时候,恰巧遇上了狼群……”
南月深打断我的话,“之后,我们便在枝桠上躲了一夜。”
长陌夫人怀疑的看向我们。
我硬着头皮道,“确实是在树上……躲了一夜。狼……特别多。”看夕阳也好,看星星也好,看朝阳也好,反正的的确确都是在枝桠上的。
也不算撒谎吧?
彻夜不归,让长陌夫人这么的担心,而我们却在外边“你侬我侬”的,怎么都觉得心虚啊。好在,长陌夫人看着南月深没事,也不多加计较。
南月深将长陌夫人扶进了房,关上了门,将我的手拿给了长陌夫人看,“母亲,宜欢的手指可有什么办法根治?”
长陌夫人细细看了看,嫣红的唇瓣抿成了一条线。
“这是,中毒了?”长陌夫人看我,“何时中的毒?”
南月深立马开口替我回答,“恐怕是那晚荣欣乐对宜欢动的私刑的针有问题。”
长陌夫人冷哼一声,“住在这个宅子里,真的是没一时的安宁!”她道,“我先取一些宜欢的血,让人带回梦城,请梦城的太医看看宜欢究竟中的什么毒。月深,你觉得呢?”
南月深点头,“母亲的主意甚好。皇城的御医,怕是不能随意开用了。”之前隐隐毒素,竟然没有看出来。
或者说,知情不报,故意在给梦城下马威呢!
长陌夫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递给我,“这个里面的药治标不治本,暂时可以让你的指骨恢复正常,但是药效过了之后,依旧是原样。或许还有副作用。必要的时候,你可以用。”
我接下。
立马曲腿,跪了下去。
长陌夫人微惊,“宜欢,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道,“宜欢不知该如何感谢长陌夫人的恩情。”
长陌夫人道,“你是我未来的儿媳妇,我不待你好,待谁好?”
我无言。
长陌夫人将我扶起来,“宜欢,很多事情我更愿意以暴制暴,我信奉强者为尊。但是很多时候,这样的做法会连累很多的人,所以我才步步而退。世界那么大,难免会遇上不公之事,你且要将心态放好,要知道恨别人的同时,自己也在受伤害。”
我点头,“夫人,我懂。”
长陌夫人叹口气,“当然,我这话也不是让你不要去报仇。只是报仇的方法有很多,咱们绝对不能明着来。前有皇城这头虎,后有虞城这只狼。中间插个花城也绝非等闲之辈,为了不让梦城、水城血流成河,咱们凡事切记小心。我们的一言一行,代表的并非个人,而是整座城。”
我颔首,虚心受教,“夫人,我懂。”
长陌夫人抬手,握住我的手,“荣欣乐,荣霖峻,他们害你如此,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去做?”
我道,“冰院中囚着一个女人,宜欢虽然不知道她是人是鬼,但是宜欢能确定,她就是城主的原夫人!”
长陌夫人目光一亮,“你的意思是说,先茹夫人很有可能还活着?”
先茹夫人?
南月深见我不明,开口解释,“先茹夫人是母亲的挚友。不过,那都是很多年前的旧事了。”
怪不得长陌夫人露出了三分怀念的表情来。
长陌夫人开口,目光悠远而深邃,“当初,她不该执意嫁给这个无情嗜血的虞城城主!不然,也不会落下个如今这样的下场。”她抬眼看我,“先茹若是真的还活着,花浅景……城主府内怕是要掀起一阵风了。”
我沉了沉心,道,“听说先茹夫人的子女都死了,而且,都是死在那冰院中。”
长陌夫人微微摇头,“先茹的子女死没死我不知道,倘若你所言非虚,以她那刚烈又爱恨分明的性子,必然是要回来报仇的。”
“长陌夫人的意思是?”我皱眉。
“宜欢聪颖,难道不懂我的意思?”她眼中暗芒流过。
我思索了一番,登时明白了长陌夫人话中的意思。
……
当晚,我便偷溜进了冰院。
南月深不放心的也跟了过来。
“你放心,上回她没有伤害我,这次肯定也不会的。”我真担心那女人看到南月深在此,会不会就不出来了。
南月深道,“我远远的在外边看着就好,这也是为了你的安全。”
我微微侧脸,想笑但又忍住不笑,心中微微泛起一丝莫名的甜意,“随你随你随你。”
先走一步。
后边隐隐能听到南月深低笑的声音。
今晚,空中一轮圆月异常明亮,惨白惨白的,透着一抹诡异。但却因了今晚南月深在这里,即便环境森冷刺骨,我竟也不觉得有多惊悚害怕。
冰院平常不会有什么人往来,因而门并没有被锁上,随手一推,便推了进去。
一股阴风,登时扑面而来。
吹的我抖了抖。
拢了拢衣襟,我鼓了鼓气,走了进去。
身后的门立马被风吹的关了上。
我心中不停告诉自己,南月深就在外边,所以什么都不用担心。鼓足了勇气之后,我踏进了之前不敢踏进的正门。
掉了漆的黑桃木色大门上边,布满了蜘蛛网,只是这么一推门,手上便沾满了粘稠灰尘和蜘蛛网。
走了进去,里边的家具寥寥无几。
地上各类花瓶等物舍碎片遍地,可见当年在这个房间发生了多么残忍的事情。
事情过了多年,那柱子上,地上,桌面上,残留着的血迹依旧刺眼夺目。
还未等我找寻到什么蛛丝马迹,南月深信步走了进来。
我皱眉,“不是说,你在外边等着我吗?”怎么突然又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