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176 燎原2

文筼在一旁给自己妹妹作眼色,奈何文箮同文筜较上劲了,非要将自己听到的文筜姆**话转述了一些出来,于是,周魏氏发炎。文筼年长,早就开始料理些家务了,此时便委婉地劝着祖母息怒。周魏氏三角眼一立,道:“二房没规矩,闹出去了,还不是咱们一家没脸面?”

文筜与文箮都被周魏氏一顿怒斥,两人都不敢多言,先时文筜还狠盯三姐两眼,后来听得文箮被罚禁足到寿诞前才能出屋,又听得魏氏哼了一声,扔下一句:“你么,我也不罚你。”她心里一喜,误以为伯祖母都认为自己占理,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伯祖母下一句:“我将你交由你姆妈,且看她如何责罚。”

此时,天色越来越暗,虽然有雪光映射得比往常似乎早一些,可按时辰,也快到掌灯时分了。只是,停了一个白天的雪花,又纷纷扬扬飘落着,风亦吹得紧。这若是放在往年,兴许众人此时是围着火炉,烤着糍粑,颂雪辞旧岁迎新春的和乐景象。谁晓得,打从去岁起,这一落雪,在周家人眼里,倒好似天怒,人怨。

文筜听了,闷闷不乐,再不敢大声说话,也不敢再告状说四姐如何了,只有时想起来恨不过就狠狠跺一下脚。她这时想想三姐的话,若是姆妈真与大伯母在吵架的话,伯祖母这一过去,岂不是姆妈也不一定得好?这时有些后悔,不该来找伯冢母告状,恨不得现下飞奔回去同姆妈通个消息,可是却不敢越过了伯祖母,只是心焦地跟在后头。

同样忐忑不安的是文筼,她作为大姐,主动去拉五妹的手,结果被文筜一甩,没牵着,脚下一僵,紧走几步,赶到前面同崔婆子一起扶了祖母周魏氏,倒是把文筜一个人晾在了后面。

文筜提心吊胆地随着周魏氏赶到自家院子里。没想到在门口,就听得姆妈同大伯母果然争起来了,在说甚么“二房的事,长房要插手,那也只能请伯母来理论才是……”她抬头见得周魏氏脸色越发铁青,有种感觉就是伯祖母面上温度便同室外一般,冷。

周魏氏再也听不下去了,当下就让崔氏去踹门。崔氏谨慎地去推开门,周魏氏厉声喝道:“哦?腾儿媳妇是说你大嫂不公道,那我若是说你半点儿不是,我亦是十分不公道了?”

彭氏与雷氏都惊呆了,看向文筼,满脸疑问:“这是哪个去请来的?”待瞧见跟在后头鬼鬼祟祟的文筜,立时认定是她。雷氏心里格外恼火,先时自己说她一两句,她便叫嚷着要到李氏面前告状,没想到,径直告到家姑面前了。这下好了,就算自己同李氏有些小口角,那也是妯娌间的不痛快,没有长辈干涉,日后也好寻个借口缓和一下便是了。如今请来了家姑,这长房二房的事儿,今儿个,怕是要因文箐的事儿都闹大了。

雷氏现下十分后悔,不该来这管闲事,结果管出自己的不是来,家姑定然也要训诫自己一番。她同彭氏下意识里就是赶紧上前,去扶魏氏。文筼立时要撒手,魏氏轻哼了一声,却抓紧文筼的胳膊,不让她后退。文筼担心地看向姆妈,没奈何,只好扶着祖母进屋。

李氏先是吃惊魏氏从何处闻风赶来,还被她听到自己的那番话。听得邓氏已开始给魏氏请安,亦下意识里屈身行礼,抬头的时候,又吃惊地发现女儿竟然跟在后头,张嘴欲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却见她低着头只往角落里躲。

魏氏已行至厅里上座前,却是没坐下,只转身对着要偷溜地文筜道:“筜儿,进来”文筜慌张地看一眼姆妈,不安地上前,最后选择站到姆妈身边,一时只觉委屈得很,此时似乎有了依靠,眼泪便情不自禁地流下来。李氏到现在仍是不明状况,不知她又遇到了甚么事。当着魏氏的面,却是问不得。

魏氏却没在首座上坐下来,只在次位上坐下。方才对厅里各女人道:“莫说我不通情理,都各自找座坐下”见李氏要给文筜抹泪,便冷冷地道:“侄媳妇不是要甚么公道么?还非要我主持,如今老身也不用你登门了,这便亲自走一遭。不妨说来听一听。”

李氏一听大伯母这语气,心下一寒。大伯母又哪里里来主持公道的?必定是自己最后讲的话,落在她耳里,似冲撞了大嫂。如今大伯母这般气势,目的只怕是要给大嫂来讨公道……打从去年长房归家省亲,二房这边,尤其是姨娘同自己,受气受够了。

雷氏侍候魏氏这几十年,心知肚明她是何样人物。当下先是毕恭毕敬地低头认错、服软,只道是自己说话不中听,得罪了二房弟妹。

魏氏瞧她一眼道:“究竟是何事,竟至于你看不入眼,管起这边的闲事来了?”这话就是十分偏袒了,李氏听得咬碎牙,只想着文箐是顶撞自己,恶言相向,如今自己却是半点儿不能在魏氏面前辩解、顶撞的,于是双目有些喷火地看向雷氏。

雷氏仍是态度十分恭谨地将原委简略说出来,她说得倒也没甚么添油加醋的,不过却是把李氏的一些不满地话大多转述了一遍,对于文箐屋里发生的事只轻描淡写,说得几句耳闻的话……

魏氏看到二儿媳竟然也在,家里活计岂不没人管了?皱了一下眉,道:“你怎么也来了?难道咱们家夜饭不管了?算了,你既在此,你说说,你大嫂可是有半点儿虚言?”

彭氏听了,大窘。自己同周赓常年留在苏州,打理家业,这几年确实与同样在家的李氏交情颇深,可她实是个实在人,随着时日加深,来往增多,感情自然深厚一些。说来,她同李氏相处的时日,自是比自己亲嫂还要多,要某种了解程度上,亦是如此。如今,家姑这一问,倒是逼得自己不得不倾向于长嫂了。她为难地表态,道:“大嫂所言非虚。”

魏氏这才转向李氏与邓氏,面上神情十分严肃,她嘴角越发向下拉,道:“你们大嫂随我身边二十来年,是个实在人,从无妄言。你们二嫂同你们向来交厚,也定无偏颇的。你们两个,且说说,你大嫂所言,有所冤枉你们?”

邓氏想着这事本来与己无关,只不过自己好心地想着阿静生产一事才又到了前院,只恨方才闹起来时,自己没早一步走脱。暗自后悔不已,此时更想着摆脱这事,亦屈着身子小心地道:“大嫂之言,并无不妥。”

李氏听得邓氏这话,好嘛,邓氏这软骨头再次反水,偏自己同长房在抗争,到头来自己一个被文箐出言不逊的人,却要面临着大伯母的训斥了。她想着雷氏十足可恨,竟将事情起因文箐之事轻描淡写,如今偏自己方才的一些话落在大伯母耳晨,辩不得。于是死抠着文箐之事,回道:“回伯母,大嫂之话,侄媳自是不敢辩驳,只是这事起之源,大嫂却是说得简了些。大嫂当时不在场,不如侄媳再为大伯母说一说。”

魏氏哼一声,道:“也好,我倒要听听你们二房闹出甚么事来,连带着你大嫂竟失却了‘公道’?”

李氏听得直皱眉,她现下奈何不得长房的人,又没法抓着邓氏同自己一道,只好狠狠地揪着文箐这事。于是大肆渲染,将文箐自从昨日归家,为陈氏在饭厅大闹之事说起,再到下午选丫环文箐执拗不听话,仍然想用赶出去的人,留了阿静母子在家,以致于阿静突然临盆自己施救文箐恶语相向,这些事一一道来。

魏氏听完,立时“啪”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小的不懂规矩大的不知教诲这大大小小的,上上下下的,长者不为幼者尊,幼者不由长者教,下人不畏主家令,都没个分寸,全无章法”她用力颇大,头上假发髻亦是震得颤了几颤桌子上的杯盏更是震响。

余氏接生完阿静后,亦是十分后怕与脱力,净了手换了衣来到前厅,初时见得都是东家主母在论事,自己不好进来插嘴。后来知晓魏氏竟也来了,大叹不妙,却不敢进门来,只在外头偷听。听着魏氏偏向自家儿媳,要问罪于李氏,恨不得自己在跟前提醒李氏先服个软,千万莫要辩解。她一心为主,只奈何身份为下人进去不得,最后想到送茶水这一辙。可是才端了茶水到门口,方推开门,却是听到魏氏发怒拍桌,吓得差点儿没端稳茶。小心地进到里面,见无人指责自己,便谨慎地替魏氏倒上一杯,偷眼见得三奶奶紧锁眉头,半点没有服软的样。急在心头,转身之际,碰了一下她,想暗示一下。魏氏却喝道:“下人都下去”余氏暗道一声:三奶奶,苦矣。

余氏在出门之时,又听得魏氏吩咐:“文筼,你去唤你四妹来既是缺了规矩,就该教导”又对李氏道:“家规呢?奉上来”吩咐人:“都上正房请家法”

雷氏见得家姑这阵仗,暗叹一声:事儿大了

这多少年没论过家法了?若不是周鸿夫妇出事运棺归家,族里讨论丧葬一事,加上徐姨娘与周成的风波闹得人尽皆知,族规都多立了这么多年,极少有人敬出来。正儿八经立下家规又是从何时开始的呢?若说起来,那还是文箐出生以前,也就是周鸿非要闹着娶徐氏为妾。惊动族里众人,更是让周家二位在朝为官的周叙周复着恼,兄弟二人本来谨守礼法,如此一来,周鸿一事差点儿为御史讦举,幸而彼时官不大,时事繁杂,无人顾及,只周叙为此与二弟生隙。周复从当时皇上赏赐的院子搬出来,另买房建产业。自此,长房更是重视家训。

去岁文简狗死了,闹得院里不安宁,可是为了息事宁人计,也没有当着一众人敬出家法的事,只是让二房这边私下里惩戒文笈。兜来转去,十年前的家规建立因着徐氏,如今,再次落在徐氏与周鸿后人头上……

雷氏所想这些,魏氏亦想到。不过她倒是多想了一件事:难道文箐姐弟便是天生的不安份的种?九年多前,徐氏带来的风波,打从去年开始,到得今年,搅得全家上下不得安宁?

今日,文箐屋里来客甚多。这会儿,正接待的是三太姨娘方氏派过来的小姑姑周珑,她带着关氏过来,亦是给文箐姐弟送衣物的。

周珑见得文箮陪在侧,瞧得文箐姐弟十分黯然,只暗暗叹口气——自己的姨娘听说厨房人物短缺,于是今日打发了小月到厨房帮忙。没想到,小月半下午时慌里慌张跑回来,说是四小姐原来的下人阿静竟然在这里要临盆,与三奶奶发生争执。方才,阿静刚生完孩子被打发走,只怕三奶奶要找四小姐算帐了。

方氏听得这话,大吓一跳,忙着打发小月莫要离了厨房,快去准备夜饭。又让关氏查看门外动静。周珑吃惊之余,亦是紧张起来。没多久,关氏回屋说三奶奶竟然同长房大*奶二奶奶吵了起来。方氏没想到情况发展这么快,问刘氏那边可闻得消息,关氏摇头。方氏便安慰道:“此事既然有大*奶在,咱们只当不知,莫要去掺合。”

可一会儿,关氏便道长房三小姐飞奔回长房去了。方氏当时手里的针线便掉到地上,周珑替她捡起来,道:“姨娘,这事,咱们理会不得。一去,只怕亦会惹火烧身。”

方氏看一眼女儿,虽认同此言,可亦有几分不放心地道:“若是长房老夫人出马,这事就闹大了。文箐这么小,哪里懂那些事,总得有个人去点拨……”她说完,又叹口气,道:“先头几年,你二嫂待你我可不薄,便是徐姨娘,当年若不是为你,亦不会流失那个小少爷的……”

她这一提,周珑才想起,自己差点儿忘了小时候的事,如今只记得隐隐约久。徐氏在生文简前,确实还有一个孩子,当时亦归家侍奉家翁,后来没了……为此,周叙大为伤心。幸而后来得了文简,才宽以心怀。

方氏让女儿将这两日为文箐姐弟做的衣物取将出来,道:“你,送过去吧。速去速回。”

此时,周珑坐在文箐屋里,略聊几句,便欲言双止。文箮是个十分懂看人眼色的,见此情状,便告辞。文箐客套的留了一两下,文箮道只怕姆妈他们都回屋了,时辰不早了,自己还是回屋去准备夜饭。

周珑见得丑女,亦是小小地吃了一惊,一待文箮走后,便小声道:“这是你选的丫头?三嫂有说甚么没有?”

文箐抬头瞧一眼站在门边角落处的丑女,发现其实她人丑,可是人是很勤快的,也很知机。朝周珑微点了下头,道:“三婶自是不高兴,不同意雇她,怜其无去处,恰这年节的,我终究要走动,便让她在我脚伤没好前,背着我。脚伤好以后……”

周珑皱一下眉,不知文箐为何选了她。“就因为有她有力气?”

文箐叹口气,道:“有这个原因,还有她人勤快,听得懂官话,苏州话讲得些。其他人要么不乐意干粗活的,要么背不动我,又或者根本听不懂官话,实在是……”

周珑让丑女走到亮处,自己亦凑到跟前,仔细打量一番,同关氏略合计了一下。关氏急急地便回院里去,过了一会儿,取回来一套衣物,附在周珑耳边说了两句话。周珑听后很是吃惊,忙道:“你快给她画画……”关氏点了头,匆匆把丑女叫到隔间里。

周珑看着文箐大惑不解地样子,解释道:“她这模样,定然不讨喜。你得让她学会了遮盖才是。”

一刻多钟,关氏领了丑女进来。文箐一瞧,这已是换了身干净整洁的衣物,后来才晓得,那是小月的一套衣物。头上梳了高顶髻,用白素带缠了绑缚,浅色棉布狭领袄与长裙。原来农厚的眉毛亦略拔去部分,用黛墨略染了些,显得浓黑狭长几分。最最明显的是脸上扑了粉,遮掩了脸上的不干净。

真正应验了一句话:“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如此一打扮,丑女面貌焕然一新,粗看过去还真是一个敦实少女丫环,一扫先前又蠢又笨又丑的印象。

文简“咦”了一声,认为小姑姑与关氏会变戏法,带了些惊奇地道:“她脸上的麻子没了……好看多了。”丑女听得少爷这般说,羞得头垂了下去。

文箐亦吃惊地道:“小姑姑,您还会这个?”她见周珑是承了方氏的身材,高挑细瘦,脸儿亦是鹅蛋形脸,下巴略尖,从上到下无一丝装饰,只头发的三环髻梳得一丝不苟,还以为她是个不会打扮的人,没想到竟是个中高手。

丑女方才也从镜里见过自己模样,此时亦是除了些兴奋,又严重地不自信,外加十分紧张,站在四小姐面前,接受着四小姐审视的目光,初时站得还好端端地,过得一会儿,见四小姐仍盯着自己,便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直到听得小姐赞叹:“甚好这敷了粉,果然一白遮百丑。我竟然没想到这招……”

关氏在一旁,叹口气,又拍了拍丑女素来佝偻的后背,让她挺直了身子,行走几步,又略作些指导,诸如:提步莫急着脚轻柔,目为平视略低垂,莫要斜视偷窥,嘴不哈张微抿拢,双手略捧拘于前莫要握拳紧拢……

丑女因为紧张,差点儿迈不开步子。周珑在一旁叹道:“这些都交待于她,她要是个见机的,自会谨记在心。改日若有机会,让关娘子再教她一些,兴许倒是能见得人。今日这般仓猝,定然无法准备得更多了。”

文箐听得她这话,很是感激,忽略了最后一句,只一个劲儿道谢。周珑深深地看着文箐姐弟,道出原由:“长房大嫂同你三婶在厅里吵起来了。你伯祖母方才亦来了。箐儿,今日这事定然闹大了。你只需谨记一个字:忍。莫管其他人说甚,但凡在你伯祖母面前,万勿辩驳,只需认错,万万莫要冲动行事,昨夜在厅里那般回话更是要不得……”

文箐惊愕地抬头看着她。过一会儿,才消化了其中意思,谨慎地问道:“小姑姑,您说,大伯母同三婶吵,是因为我的事?伯祖母来了,那我?”

周珑不想吓着她,便柔声道:“她们吵甚么,不得而知。只今日这事,起源在你这,若是咱们这边与长房闹僵了,你必然免不得要挨罚。小姑姑无能,帮不得你别的忙……”

文箐自是从她这话里听出关切,点个头,把自己眼眶里直打转的眼泪憋了回去,哽咽道:“多谢小姑提醒,我省得。这事本来是侄女错在先,只要能息事宁人,我挨罚也理所当然。”

她这话才落音,便听得文筼在门外敲门:“四妹?”原来是请文箐“过堂”来了。

周珑看着文箐姐弟由着文筼与崔氏带往正房方向,心里更是发紧,却是不敢跟了上去,只黯然同关氏回了屋。

关氏进屋拍了拍雪,对方太姨娘道:“我去把外头的草垫子暂时收一下,这雪是越发大了。”

方氏用眼神询问女儿。周珑叹一口气,道:“箐儿这次闯祸大了。大伯母来了要请家法,三嫂那要强的性子,只怕亦是……唉,事情怎么就闹得这般大了?”

方氏起身,看着窗外,天色已发黑,除了风声,在这偏角之处亦是听不到旁的声音。她在那站着,好似看得极入神,过得一会儿方才幽幽地道一句:“你三嫂只学了你二嫂当年的要强,却未曾学会隐忍。她那般性子,就如那炮仗,一点就能蹦上天去,一言不合也定要辩个分明。”

“那是活该。大伯母她们归家,去岁里,又是谁个让她去长房拍马的?请了神来,如今送神可是难得很。这一年多来,瞧着刘姨娘是终于晓得了,她还以为是当年与夫人不对付的人,必会与她成为知交。姨娘,咱们看着这戏,倒是替你出了口恶气。如今她是有病没病闭门不出,见着大伯母便如老鼠见了猫,着实好笑。”周珑开始幸灾乐祸起来。

“莫要胡言我瞧你今日是话多”方氏嫌她多嘴,制止住女儿。

周珑却是有些兴奋,便不提刘姨娘,想着三嫂要是挨训……嘴角便向上翘了一翘,听得姨娘说了句:“唉,偏偏你三哥与三嫂不信邪,非要处处同你二嫂比。”

周珑扁一下嘴道:“有甚么好比的,不自量力罢了。先前刘姨娘总嫌二嫂当家不拿她当长辈,非要持家,结果呢?二嫂离家让她当家,她便日日在人前大吐苦水,当家如何难。既是难,又何必一个个挣破头去揽这些事来?要我说,着这当家就是受累的份儿。我瞧,三嫂就是受刘姨娘影响,纯粹是自找罪受。二嫂又不在了,瞧她与谁比去”

方氏见女儿还要指责下去,咳了一声,回过头来道:“如今你二嫂不在了,文箐却冒出来,比你二嫂尖锐,却不如你二嫂懂得家中规矩,家中又无人帮衬,自是会碰个头破血流。唉……”

周珑想想今日听来的事,又想着昨夜文箐在厅里就陈氏夫妇的事而反对哥哥嫂嫂的话,只觉得文箐这性子,确实如姨娘所说的,好比是做鞋的钻头,太尖太用力了,若是多懂些隐忍与收敛,又何至如此?阿静的事,她在并不十分知情的情况下,亦认为文箐大不该,怎么能让一个要临盆的人来家里做下人,岂不是给家中添事?她因为周夫人的缘故,喜欢文箐姐弟,可是现在见文箐处处与家中上下作对,虽然乐意见三嫂吃扁,可是担心之余,又有一些说不上来的不喜。“要我说,文箐她吃了亏,学了乖才是。若不然,依她那性子,不是今日,改日里也必同三嫂要闹出事来。不过是早晚的事。现下年小,还能让她犯错,设若到得文箮那般大,要是犯家法,还不得更严厉?”

方氏听得女儿埋怨,叹口气道:“她性子倔,可同你二嫂一般重情义。可惜,怎么就没用些心思,得罪家中的叔婶,又岂有好果子吃的?”

周珑顺着姨娘的思路往下想,越发替文箐姐弟担心起来,拧着眉道:“那这次若是文箐连带着三嫂挨罚的话,岂不是……”听到关氏好似在外面拖草垫子,寻思着今夜的饭只怕不定哪个时候才能吃得上。又烦躁地道了一句,“长房伯母也是,手也伸得太长了些……”

方氏瞪她一眼,周珑起身吩咐关氏,让她去厨房瞧瞧,或者别处转上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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