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催命的节奏

更新时间:2013-12-26 17:14:29 本章字数:12130

文秋凤闻言,眉头稍稍皱了皱,声音微含一丝冰凉,道:“到底什么东西?看一眼就能对本宫有害?”

“皇后娘娘,奴婢们刚才是从桃树根下三尺深的地方将这东西挖出来的。爱睍莼璩”

那宫女答得恭敬,可她微垂的脸,却隐约可见极度恐惧之色。

皇后不禁皱起眉头,又自顾走前了两步,这才定睛往宫女所畏惧的那个东西望去。

这一望,文秋凤也不禁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脚下还微微倒退了一小步;如妃稍稍落于她身后;自然将她震惊的反应都看在了眼中。

能令皇后花容失色的东西,她也想仔细瞧一瞧。

如妃略略上前顺着皇后的视线往前面望去;这一望之下,她的反应也跟皇后差不多,猛然便大大抽了一口凉气;就连脸色也在瞬间全褪尽了人色。

皇后震惊之余,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少顷,她才缓缓睁开眼睛;这会,她那双秋水般灵动婉转清亮的眼眸却已盛满了冰凉的恼怒。

她大步往前掠去,伸手便将那东西攥在了手里;两眼冷光直冒,溅飞到如妃那柔弱却带着一种病态美的脸,慢慢道:“如妃,你对这个人偶有什么解释?”

有什么解释?

如妃捂着胸口,脚下跄踉着倒退了两步,眼里霎时升上了一股悲凉的颜色。

她惨然一笑,盯着皇后手里那只特别的人偶。

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来。

一只巴掌大的布偶,不过几寸长短,但那布偶所用的布料却是极其精致名贵的东西。

看那人偶的轮廓外形,依稀可看出是按照着成年男子的体型相貌所做成的。

如妃惨然笑着,一手捂着胸口,缓缓地迈开沉重的双腿,一步步拖着铅般的脚步往皇后走近,她脚下走着,但目光一直不离皇后手里那只特别的人偶。

越近,细节看得越清晰。

终于可以看清被几根红针插着的人偶胸口处,被贴着一张字条,上面白纸黑字,确是蛟玥国现在的皇帝宁澈无疑。

而插满人偶的红针,根根长过手指,且每根都布满着令人惊悚的血红之色,在日光之下,那暗红惨青的颜色居然还微微散发出幽幽的光芒来。

如妃定了定神,再看。

差点被人偶那双瞪大外突的眼珠给惊得跌倒。

皇后漠然扭头看了她一眼,冷冷一笑,还体贴地将那只人偶转了过来;好让如妃能看清人偶背面。

背面,写着几行字,当然是宁澈的生辰八字;但这几行字,却不是用纸贴上去的;而是用血所写成的;看字迹干涸渗透的模样;大概已经有好些年月了。

除了宁澈的生辰八字,下面还有一个古怪的符号。

皇后拿着那只人偶慢悠悠地对着如妃转了转。

她的面色竟渐渐有了冰寒的态势,嘴角微勾,含一抹清浅遥远的轻笑。

目光如波浪拍打沙石一样,一下一下落在如妃惨白的容颜上。

“如妃,虽然本宫看不懂这个人偶是做什么用处的;不过看这样子,也跟巫盅邪术相去不远;劳烦你跟本宫拿着这个人偶到国师面前走一趟。”

如妃幽幽地笑了笑,喃喃地说了句:“原来……是这样。”

文秋凤没有看她,略一顿首,将如妃那句低喃也如同耳边的风一样掠了过去。

正红的凤袍迤逦着繁复优美的叠纹,一簇簇在如妃眼里卷起华丽的波浪纹路,再被风吹平抚落。

皇后走在前面;如妃便跟在她身后不远;再后面,除了流云殿的宫人;便是皇后所带来的人负责断后,密切监视着如妃的一举一动。

皇后将那些人安排到最后,自然还有一层拘押如妃前去的用意。

不过,既然如妃一点反抗的意思也没有;她也就没有让那些人露出真面目来。

皇后去流云殿不过半天功夫,便接连找出了好几样诡异的东西。

她们走到门口的时候,陆院首正好也赶了过来。

“陆院首,还得麻烦你再走一趟,本宫改变主意了;要让人拿着这盆血花到祭坛去。”

“祭坛?”陆院首满头雾水地看着她,“莫非是国师也要欣赏一下这盆会流血的月季花吗?”

文秋凤浅浅笑着,微微颔首,却并不加以详细说明,只含糊道:“陆院首你和本宫一道去了就知道。”

院首见状,只得悻悻跟随在皇后身后,一起去了祭坛;他们到祭坛的时候,除了国师夏仲谦在场外;另外也有大批朝臣聚集在了那里。

如妃一见这阵仗,心下只觉凉凉的;连血管里流动的血液都似覆了层冰一般,冰凉入骨,切肤切骨都是那种冰凉的寒意。

她下意识往群臣中张望,以期能够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然而,不管她怎么望,望多少遍;人群里也没有她那令人骄傲的儿子;没有那一袭锦衣华服加身的七皇子宁步。

事实上,这个时候,宁步府外那些负责监视拖后腿的人,已经散了。

既然皇后已经在流云殿找到物证;自然也就不必再浪费功夫去拖宁步了;不过宁步知道这些消息,竟然出乎意料的冷静,他甚至没有询问一句关于流云殿的事;亦没有跟随大伙一齐来到祭坛前,看国师如何审判他的生母。

他此刻,就在自己府里,悠然地端着酒杯,目光闪闪地盯着杯中那碧翠的液体,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

宁楚自然是一直都知道这件事的;但他一点兴趣也没有;自然不会到现场观看国师如何出风头;至于东方语,她也对这种装神弄鬼的东西兴致缺缺,所以也没有跑到祭坛来凑热闹;而是与宁楚一道留在建安殿想办法救醒那昏睡数月的皇帝。

“首先,请陆院首查验一下这盆会流血的月季花,看看这到底是一盆什么样的妖花?”国师夏仲谦穿一袭深灰大袍,微微上扬的眉梢,显示出他此刻的踌躇满志。

妖花?会流血的?

众人一听这些词,顿时都惊悚地往后退了退。

然后才齐齐抬头往国师所指那盆鲜花望去;这寒冷的冬天,月季居然能开得如此娇艳妖娆,可不是妖花么?

可是会流血?

众人又迷糊了,貎似能用流血这个词的,都是动物吧?

这月季花开得再盛再美,它也不过是一盆摆放的植物而已;怎么会流血呢?

众人瞪大眼珠,心惊胆颤地望着陆院首,以那求贤若渴的眼神放光放亮地催促陆院首赶紧给他们解惑。

陆院首皱着眉头;本来以他一个学医的人;跟国师这种占卜问卦的术士之流就是格格不入水火不相容的。

以往,从来有国师出风头的场合,他都不会参加。

一个医者,若是也迷信这种江湖术士的话,那他还学什么医,干脆也日日去求神拜佛得了;不过现在,他苦着脸,皇后吩咐到,他是不能不来的。

眼下,他非但得与夏仲谦一同站在祭坛这里;还得在朝臣面前去查验什么流血的妖花。

想到这个,陆院首就在心里苦笑。

不过,无论他心里如何不满,此刻也不能不将那些情绪全压抑在心底。

而往那盆盛放得特别鲜艳美丽的月季花走去。

他身为医者,已习惯上哪都带着药箱;加上之前他得到皇后传讯,并不知悉要做什么,这会也习惯带了药箱到祭坛来。

夏仲谦掠了掠下面群情骚动的人群,冲陆院首笑了笑,“陆院首,请吧。”

陆院首无奈,只得点了点头,便信步走到了那盆开得妖娆艳丽的月季花走去。

他俯身,先仔细观察起这盆形似月季的鲜花;他细看之下,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根本不是月季,而是地处蛮夷荒寒地带所产的一种牡眉花;据我所知,这种花在我蛟玥非常罕见。”他说着,往旁边那病弱女子看了一眼,随即严肃地,慢慢道:“请问如妃娘娘,你是从何处得来这盆花的?”

如妃微微弯起唇角,露出的却是苦笑又无奈的弧度。

“陆院首,若是我说,我今天才第一次看到这盆花,也是从你口中才得知这不是月季而是什么牡眉花,你相信吗?”

陆院首木然看着她,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他的眼神却泛满了警剔与怀疑;很显然,他虽然没有说话,他的眼神却已经给了如妃否定的答案。

如妃只是淡然地笑了笑,笑容透着几分虚空寂廖,“我就知道,没有人会相信的;就连我自己也不会相信这样的说辞。”

陆院首仍旧皱着眉头,却没有再看如妃;亦不打算再继续问下去。

既然皇后之前向他言明这是一盆会流血的妖花;他的工作是来验证这盆花为什么会流血;其他的,不在他职责范围,他忽视过去也就罢了。

陆院首低头,不是认真看那盆什么来自蛮夷荒寒地带的牡眉花,而是拿出银针往那盆牡眉的叶子刺去。

一针下去,自叶尖流出的液体果然带着淡淡的红色。

陆院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再抬手,将银针往梗部刺去,流出来的液体自然还是红色的;因为梗部液体要比叶尖的多,所以那液体的颜色也比叶尖的深了许多;可以明显看出,牡眉所流出来的液体,就像人的血液一样,触目惊心的红,那色泽是令人眼晕的艳。

陆院首瞪大眼珠,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喃喃自语道:“这……这怎么可能?这植物怎么会流血呢?”

然而,就在他失神自语这一会功夫里;他自牡眉花梗上所拔出的那根银针,却在空气中慢慢变了颜色,由原本那微现亮光的银白渐变成了乌黑。

这一层乌黑绝对不像是人体血液凝固后所应有的颜色;而是含有毒物的反应。

陆院首这回眼一望,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他再看牡眉花的眼神,简直像见到恶魔一样。

充满了痛恨与唾弃。

这竟然是一盆有毒的鲜花;外表娇艳灿烂;内里剧毒如鸠。

他不敢再掉以轻心,认真做了双手的防护工作,才开始摘下一片花叶,然后从他药箱中拿出一些瓶瓶罐罐来,再然后,拿着那片流血的花叶,与其中一些药物相混合,对比;他反复地比试了好一会。

众人见他神色凝重,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

而看那盆花的眼神,也由最初的惊奇,慢慢变得惊恐。

陆院首对比了好几次,才终于露出松口气的神色;他松口气之后,眉头却越发的拧得紧了。

“陆院首,这株花是怎么回事?你从中有何发现?”站出来询问出众人心声的,是那清婉典雅的女子。

陆院首目光触及她遥遥而来的华美凤袍,顿时觉得心里一紧。

“禀皇后,臣已经证实了,这株流血的花,并不是常见的月季;而是一种产自蛮夷荒寒地带的牡眉;据记载,这种类似于月季的牡眉,本身所流出的汁液应该是乳白色的才对;当然,它本身也不含任何毒性;但是却极容易被人为后天的改造,只要有人精心浇养,就可以改变它原本的特质。”

闻言,皇后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态,默默瞟了如妃一眼,又瞄了瞄那株盛放正艳的牡眉,“你这么说,难道是这株牡眉的特质已经让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后天改造过?”

陆院首点头,看那盆花的眼神显得无比沉重,“眼前大家所见的这株牡眉花,它流出的汁液已经变成了血红色;而微臣刚才已经用银针试过,无论是它的花叶还是花梗都含有毒性;微臣经过反复试验,证实这牡眉的毒性并不强烈;反而更倾向于慢性毒药一类。”

他说到这,忽然停顿了下来,眼神古怪地看了看如妃,又看了看皇后,似是在斟酌什么。

过了半天,他才又慢慢道:“微臣刚才借用了东方姑娘的法子,用以验证这些汁液的毒性;结果证明……证明,这株牡眉花所含的毒性,正是陛下体内所含的千日红……”

“什么,就是这株妖花害了陛下……!”

众人一时哗然;望那盆花的眼神立时变得义愤填膺。

而皇后听闻这话,脸色也倏地冷了下来。

唯如妃露出了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矛盾表情,她抿嘴想笑,弯出的弧度却似哭更多。

这株什么牡眉真的含有导致陛下昏迷不醒的千日红么?

如妃微微转目,盯着这株在寒风中摇曳美丽的鲜花,怔怔的出神,眉目之间,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陆院首只微微停顿了一会,随即又目光沉沉地扫望了如妃一眼,继续道:“而且,据我所观察,这株牡眉花一定已经种植了四五年以上;而要改变它原本的特质,没有两三年的时间是做不到的。”

皇后眉宇冷清,目光灼灼中透着冰凉,“那依陆院首之见,这牡眉花的汁液改变成血红色,是如何做到的?”

陆院首沉吟了一会,道:“理论上来说,若想要让它流出与血同样的汁液,当然得以血液来喂养它了;同样道理,想要让它由无毒慢慢变成有含毒,也得用毒药给它做花肥。”

“用两三年的时间喂血施毒?”皇后目光晶亮,眼瞳里闪烁的光芒,却更似冰尖上那耀目慑人的雪芒,“难怪会叫千日红了;如此长的时间,精心喂养一株植物,只待它长成之后,那彻底绽放的鲜艳明媚,可不是千日用心,才换来一朝艳红。”

“陆院首,这么说,这东西就是毒害陛下的祸根了?”

陆院首盯着这株在寒风中摇曳美丽的鲜花,皱眉,颔首,“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微臣想,大概是的。”

“如妃,你现在可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文秋凤优雅转身,浅笑如云,悠然看着脸色一程一程青白下去的病弱女子,问得云淡风轻。

如妃只是惨然一笑,张开苍白无血色的唇,正想说什么。

忽然就见有位嬷嬷急匆匆朝祭坛方向奔走过来。

皇后看见来人,眼底一瞬闪过几缕跳跃的光芒。

“禀皇后娘娘,奴婢已经问到这支令牌的出处了。”

文秋凤浅笑,红唇微启,言简意骇地吐字:“说。”

那嬷嬷立时恭敬道:“奴婢辗转再三,才找到了住在妙兴大街的朱老将军,奴婢问过很多人,都没有人认得这是什么令牌,后来无意中听到有一个老公公说是看着眼熟,还说上面的图案看着好像是什么蛮夷部族的徽记;奴婢才想起年轻时曾征战过周边部族的朱老将军。”

“奴婢这一问,总算是问对了人。”那嬷嬷说了这么一大段话,觉得喉咙有些发干,这才停顿了一会,咽了咽口水,又道:“朱老将军证实,这确实是一个蛮夷部族的徽记;还是一个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被我蛟玥灭族的部族;不过这徽记,并不仅仅是部族的徽记,它上面那有十个齿轮的太阳,还代表着是那部族公主的意思。”

“部族?公主?”

不但皇后大惊,就是在场其他人,靠近一点的,听到了这个嬷嬷的话;都一个个面露惊恐之色。

“那这是什么部族?可是曾被我们蛟玥灭绝的部族?”

那嬷嬷微微眯着眼睛瞟了如妃一眼,又道:“回皇后,朱老将军说,这支令牌就是以前盘桓于我蛟玥北境的摩诃部族所有;摩诃部族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被我蛟玥所灭族;想不到它还有后人存在。”

“我是摩诃部族的后人?还公主?”如妃惨然冷笑,唇畔微弯的嘴角有说不出的嘲讽,“我的父母,我的族人明明就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华京人,我却一下就跑到荒凉的北境,成了什么摩诃部族的后人?真是让人惊奇。”

“如妃娘娘,得罪了。”夏仲谦忽然拿起案桌上的长剑,一把挑开了如妃左肩衣衫,那一片肌莹玉润的雪白便这样巍巍地露在众人眼前;如妃的脸一下失尽血色,她还未反应过来,国师另一只手却抓了一把不知什么东西往她那片洁白的肌肤一洒,“想要知道你究竟是不是摩诃部族的后人,是不是公主,只有这个法子可以证明。”

“因为我知道,凡是摩诃部族皇室中人,左肩上都带有隐形徽记;洒上特殊药物才能令其现形。”

他一气呵成,在眨眼之间就将挑衣洒药的动作做完。

随着他声音落下,如妃那洁白发颤的肩头,突然现出了一个诡异的图案,那图案与从她寝殿镜框找出一那面令牌的图案相呼应;确是摩诃部族的徽记无疑。

“啊!”惊呼的是与如妃相距很近的嬷嬷;她几乎眼不带眨地盯着如妃肩头,惊恐之中,她指着如妃那片雪白的肌肤,吃吃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夏仲谦傲然冷笑一声,剑尖一动,已将如妃的衣衫又给挑了回去。

然后,他将长剑归入剑鞘,面向群臣,缓缓道:“这就是摩诃皇族才有的徽记,如妃娘娘确是摩诃的公主无疑。”

“至于她的养生父母为什么会成了华京大族;这件事恐怕就有劳户部的大人去查一查了。”

如妃一片凄然站在寒风中,看那些人憎恶的眼神,与狰狞的面孔;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已经彻底将她遗弃。

他们竟然有本事将她变成什么摩诃部族的后人,自然也有通天的本领将更要命的事往她头上扣。

如妃眼角微转,忽然看见了那个人偶;那个从她流云殿中挖出来的人偶。

她蓦然明白过来;先证实她是摩诃公主做前提;原本竟是为后面的事做准备的。

一个带着灭族仇恨的公主,在知道自己身份之后,会做出什么疯狂的报复之举,那便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果然,一切都来得合情合理。

如妃了然地闭上了眼睛,任凭寒风猎猎掠翻她的衣裙。

皇后淡然看那病弱女子一眼,目光在她那灰白无血的脸庞上微微一凝便移开,然后盯着案台上那个人偶。

缓缓道:“国师,这个人偶是在如妃的流云殿里挖出来的;本宫记得好像是在一片繁盛的桃花林里,埋入地下约三尺深;你看看这个人偶是做什么用的?是不是你之前占卦所示的什么血毒盅?”

夏仲谦闻言,转头看向那只巴掌大的布偶,看得十分认真;而他看得越认真,他的脸色便变得越严肃越诡深。

他凝望那只巴掌大的布偶足足有一刻钟之久。

再抬头,他眼睛里盛满了灰暗的颜色,定定盯着那风中颤抖的病弱女子。

缓缓道:“这就是少见的血盅,下盅的人以自身精血来喂养毒物,便是那株会流血却带毒的牡眉了;再将这些银针在血水中浸泡七七四十九天,对着这只代替真身的人偶施盅,便可危害到真人。”

“陛下乃我蛟玥的真命天子,他龙体受损,我蛟玥的龙脉自然也受损。”夏仲谦低低地叹了口气,含着几分惋惜,看向如妃,“如妃娘娘,你如今身份尊贵,何必还要对十几年前的往事耿耿于怀;你为了损折蛟玥龙脉,断毁国运;居然不顾与陛下十几年的恩爱情份,也不顾自身安危,不惜用损害自身的方法来报仇,这又是何必呢!”

群臣听得心头发震,只怔怔在想,难怪如妃身体一向不好;原来是用自身的精血喂养毒物,并期望以此向陛下报那灭族之仇。

夏仲谦一声叹息,一段惋惜,眼神流泛着灰灰的颜色,淡漠地掠过如妃脸庞。

群臣这才如梦初醒般。

有人道:“国师,如今既然找到了毒害陛下的祸根,那你是不是可以毁了这什么血毒盅,让陛下早日康复呢?”

夏仲谦沉吟了一会,才缓缓道:“我虽然可以毁掉血毒盅;但因陛下中毒时日已久,又受此毒辣盅术所催;至于他能不能康复,什么时候会康复,这些却不是我能力所及的;这得看陆院首与众御医的努力,还要看天意。”

如果东方语在场,听到这话,一定会大声对他嗤之以鼻。

神棍就是神棍;永远说着模棱两可的话,让你似乎从中看到了希望;实则不过让你在不知不觉中自己绝望罢了。

什么看天意!

分明就是糊弄人的玩意!

可这会,这些愚信国师的朝臣,对夏仲谦的话自然深信不疑;心里还在为国师拨除了危害蛟玥江山的部族余孽而感到松了口气。

他们期待着陛下早日康复;期待着他们龙脉永祐他们蛟玥国昌盛繁华。

至于在如妃身上那些疑点,他们完全忽略了过去;没有人会在这时候站出来,为如妃说半句好话;有疑点,自有三司的大官们去查实。

至于如妃的下场,他们带着怜悯的目光淡淡瞥了那病弱的女子一眼,低声交头接耳议论着,渐渐散了。

如妃涉及到危害陛下,危害蛟玥江山;这可是大事中的大事,自然当即就被关进了大牢;而她这一关,是从此再没有机会出来了。

至于其他的搜证工作,自有衙门的人去查。

如妃被皇后带去祭坛的时候,宁步并非在府中完全不作为;他暗中去布置了人手,当然是积极为帮如妃脱罪做准备。

不过,他的准备根本派不上用场。

因为夏仲谦当众对如妃肩头那一挑;让她摩诃公主的身份在群臣面前暴露无遗,还成了不能推翻的铁证。

他再多的准备便也全白费了。

衙门的搜证工作快而全面。

不但找到了十几年前早该随着摩诃部族被灭,而完全湮没的人证物证;在流云殿里,跟随在如妃身边服侍宫人,也言之凿凿地站出来指证如妃,如何养毒物;如何下盅;如何毁蛟玥的龙脉等等,但凡需要的证据,衙门都有办法给变出来。

到最后,如妃便背着这重重铁证,再也无法抬起头来。

如妃被处置了;生养如妃的父母包括华京大族姜族亦全部受到了牵连,一时间,连消带打,将与如妃有关的势力都拔除了大半。

这件事,虽然七皇子宁步使尽浑身解数,证明他并不知情,但到最后,这事对他亦带来了直接或间接的深远影响。

最大的影响,首先当属华京大族姜族受创;其次便是另外支持他的两大世家,这时其中一大世家已完全转变了态度,表示弃他而去;而另一世家虽没有直接表明放弃他;但原本支持的态度也变得暧昧不明,变成了站在岸边作壁上观。

外面,皇后与周德亲王联手,将如妃与宁步的势力打得落花流水;而东方语与宁楚在宫里,则完全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全心放在钻研解毒,救醒宁澈的事情上。

不过,他们自然并非真的完全不关心政局变化。

“喂,宁楚,我觉得他们的手段也够雷霆的,短短几天时间,就将宁步扒掉一层皮,让他元气大伤;以后只怕都难以东山再起,想要再培养与你相抗衡的力量,他只有等下辈子了。”

宁楚看着那笑意明媚的少女,淡淡笑了笑,温和道:“他是自食恶果;你可还记得我们从东晟来蛟玥路上所遇那一连串的暗杀?”

少女懒洋洋地挑了挑眉,眼里流转过几分若有所思。

“我怎么可能忘记。”东方语凉凉一笑,眼神明亮中带着点点晶寒,“你这些天虽然都待在建安殿;不过我想,你不会真的什么都没做吧。”

宁楚只淡淡笑了笑,眼眸一瞬灿若繁星,却没有再言语。

墨白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冷然道:“小语,你千万别小看了蛟玥这位聪慧绝伦的太子,也千万别被他温和的面孔给蒙蔽了,别人都以为他是脾气温和的谦谦君子,其实这个人一出手,也同样决断狠辣,一点都不留情面。”

宁楚微微扬眉,侧目看那神态冷漠容颜妖魅的白衣男子,有些无奈地低叹一声:“墨白,我记得我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你吧,你用得着这么损我吗?”

没得罪?

墨白冷眼斜斜睨他,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满的冷哼。

明明身为堂堂一国太子,在皇帝无法理政的时候,理应担负起代政的职责;可宁楚呢?

他这个蛟玥太子做了什么?

整天窝在建安殿,将政事丢在一边;哦不对,是将政事都丢给了另外那三个老头;自己则日夜不离地窝在建安殿;美其名曰:尽孝。

实则,依他看,宁楚不过是借故留在建安殿亲近小语而已。

宁楚也不想想,小语都快成为他的弟媳了;他还敢意图染指,这分明是欠抽。

这还叫不得罪,什么才叫得罪!

依他看,宁澈这个半死不活的皇帝;小语不救也罢;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是费心费力,也未必能救得活宁澈;何必还要做这种无用功的事。

何况,说救活那是好听;实际上,能不能将蛟玥这个垂死的皇帝救醒过来还是未知数。

小语自己不也说过了,她只能尽力救醒皇帝;却无法再延长他的性命;因为宁澈老儿体内的毒已沉积太久;又一直没有察觉,没有调理,能够将他救醒,已是尽她最大所能了。

既然只是救醒,便要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那何必要救。

宁楚心里不也明白得很,虽然小语没说,将宁澈救醒之后,会是什么情况;但宁楚也该能预料到,情形绝对好不到哪去。

也许宁澈醒来,根本连人都不认得;也许醒来,突然做了什么让人悔恨的决定,到时害的可不止是宁楚,还会害了蛟玥整个国家;这不是坑害百姓么!

墨白心思电转,这些念头虽然在他心里盘桓日久;不过,他从来没有将这些话吐出来让宁楚听一听的打算。

那是宁楚的老子,他非要救;那就救吧!

可这混蛋宁楚,为什么非在陪在小语旁边;他又不会医术,他陪在这又有什么用!

这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东方语看着那妖魅男子,眼眸流转变幻,便知晓他心里又在不痛快了。

她忍不住抿唇轻轻一笑,这人,就爱吃这些有的没有的干醋。

他自己不怕酸,那就让他吃饱去。

目光往回,凝落龙榻上那干瘦的皇帝。

少女不禁微微皱了皱眉。

宁澈的情况实在是坏到不能再坏了。

虽说墨白也从小被人下了无数慢性毒药,可墨白的情况发现得早;加之那时候的墨白仍小仍处于长身体的年纪,毒性自然不能完全侵蚀他的内脏;还有人用深厚的内力将他体内的毒性逼到肺部去,是以墨白才能安然活到现在。

可宁澈,一则已经年老;二则长期周旋于美色当中,掏亏了身体;本身机能对于千日红这种慢性毒药,连一点抵抗能力也没有;再加上他操劳政事损耗心神,更加速了毒药腐损身体的速度。

如今,他还能苛延残喘地躺在龙榻上呼吸,全有赖于陆院首他们之前将那些吊命的补药拼命往他嘴里塞。

她只能尽力,让这个垂死的老男人,在见阎王之前,睁开眼睛再看看宁楚,仅此而已。

宁楚见她蹙眉,很自然伸出手去,欲要抚平她眉心那轻微的皱褶。

“看你,年纪轻轻的老皱眉头干什么,这世上哪来这么多烦心事。”

然而,他玉白修长的手指还未触及少女冰莹的肌肤,便有人先他一步将少女往旁边拉了拉。

宁楚这一伸手抚眉的动作,自然便落空了。

宁楚淡然迎上墨白凶狠含恼的眼神,毫不在乎地微微一笑,转目看着少女,温和道:“无论生老病死,悲欢离合,灾厄幸运,都会成为过去的;既然如此,我们只需保持一颗平常心,含笑看它们到来或过去,便好。”

闻言,东方语怔了怔,半晌,她咋舌,瞪大眼睛看那风华潋滟的温和少年,惊讶道:“啧啧,宁楚,我觉得你若是不想当这蛟玥太子的话,不妨出家做和尚去,担保你一定会成为一代得道高僧;如此超脱的心态,简直就不像身处滚滚红尘的人该说的话嘛!”

墨白俯近少女,嗅着她发梢那清淡的桅子香气,凉凉地掠了宁楚一眼,附和道:“对,我觉得他出家做和尚最好;超脱红尘,四大皆空!”

免得整天粘着你,亲近你。害我日日夜夜担心……。

宁楚淡淡一笑,神态依旧温和,眼神却深深地凝视少女风姿卓绝的容颜,含笑道:“是吗?也许有一天,我真正下定决心跳出红尘,会做一名了无牵挂的化外之人。”

这语调这气氛,实在让人感觉怪异不适。

东方语朝墨白呶了呶嘴,又冲宁楚眨了眨眼,笑嘻嘻道:“咳,宁楚,你想多了,我刚才不过是说笑;说笑而已,你千万别当真。”

她说着,自顾的呵呵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她又低声喃喃自语道:“若你哪天真看破红尘出家,我估计蛟玥不知有多少女子要为你哭死!”

宁楚垂目,定定看着少女,完全将她旁边那袭如雪白衣忽略彻底,温和而低声道:“你会为我哭吗?”

东方语吓了一跳,忧愁地想,他耳朵一定用刀削过的;否则怎么如此的尖呢。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有人匆匆而入,远远对着宁楚便恭敬道:“禀太子殿下,这里有一封来自东晟的书信,是送给东方姑娘的。”

“东晟的书信?给我的?”东方语呆了呆,目光闪闪地盯着那侍卫手里的信。

转头看了看墨白,再望望那光影变幻里弯腰微躬的侍卫,忽然便觉得心里起了隐隐不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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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意外!

第219章 闯她的门第47章 闹场第107章 忌恨成狂第164章 牢狱之灾第196章 他的心意第148章 逼人去死第78章 冰凉的失望第159章 诡秘婚礼第172章 恨海难填第194章 我心明媚第49章 等着她第218章 她的目的第225章 人不如狗第169章 情浓如酒第63章 险中险第76章 管闲事第46章 看热闹第87章 示众第15章 破画第172章 恨海难填第40章 放饵第10章 毒手第90章 合谋第209章 背后推手第148章 逼人去死第156章 以假乱真第206章 你不愿意吗?第80章 表白第213章 抢亲第228章 以爱为牢第77章 风络,你牛第91章 人心最毒第47章 闹场第169章 情浓如酒第65章 绝望时刻第30章 炸门而入第12章 不速之客第94章 该罚的罚第156章 以假乱真第62章 白骨森森第82章 骗子当道第216章 见面礼第185章 妇人之仁第35章 忘忧散第164章 牢狱之灾第83章 幽兰暗香第204章 魔鬼一样的皇帝第137章 诱杀第41章 捉现形第131章 倒霉催的第89章 冤家路窄第163章 闯龙潭第196章 他的心意第171章 绝室暧昧第13章 受伤第50章 莫名树敌第88章 讨债第221章 只此一家第150章 非死即疯第73章 矛盾第26章 诡异第97章 香消玉陨第58章 锒铛入狱第11章 别扭的家伙第157章 别有玄机第57章 婚事第86章 点天灯第220章 皇后的节操第187章 赶人之术第177章 戳机关保幸福第197章 我,立马就走第100章 怂恿第178章 争相算计第203章 暗藏猫腻第190章 他乡疑故人第144章 连环计第3章 奇怪的人第31章 送上门找打第181章 二女侍一夫第184章 生理需要第37章 风昱的狂第121章 气绝身亡第199章 有什么好说第96章 是他的人第113章 流云纱第184章 生理需要第82章 骗子当道第27章 惊绝第223章 力有不逮第6章 牛鬼蛇神第48章 男人的衣裳第79章 心神荡漾第119章 人心不足第61章 处境艰难第160章 借刀杀人第191章 我,去见她第169章 情浓如酒第209章 背后推手第180章 将计就计
第219章 闯她的门第47章 闹场第107章 忌恨成狂第164章 牢狱之灾第196章 他的心意第148章 逼人去死第78章 冰凉的失望第159章 诡秘婚礼第172章 恨海难填第194章 我心明媚第49章 等着她第218章 她的目的第225章 人不如狗第169章 情浓如酒第63章 险中险第76章 管闲事第46章 看热闹第87章 示众第15章 破画第172章 恨海难填第40章 放饵第10章 毒手第90章 合谋第209章 背后推手第148章 逼人去死第156章 以假乱真第206章 你不愿意吗?第80章 表白第213章 抢亲第228章 以爱为牢第77章 风络,你牛第91章 人心最毒第47章 闹场第169章 情浓如酒第65章 绝望时刻第30章 炸门而入第12章 不速之客第94章 该罚的罚第156章 以假乱真第62章 白骨森森第82章 骗子当道第216章 见面礼第185章 妇人之仁第35章 忘忧散第164章 牢狱之灾第83章 幽兰暗香第204章 魔鬼一样的皇帝第137章 诱杀第41章 捉现形第131章 倒霉催的第89章 冤家路窄第163章 闯龙潭第196章 他的心意第171章 绝室暧昧第13章 受伤第50章 莫名树敌第88章 讨债第221章 只此一家第150章 非死即疯第73章 矛盾第26章 诡异第97章 香消玉陨第58章 锒铛入狱第11章 别扭的家伙第157章 别有玄机第57章 婚事第86章 点天灯第220章 皇后的节操第187章 赶人之术第177章 戳机关保幸福第197章 我,立马就走第100章 怂恿第178章 争相算计第203章 暗藏猫腻第190章 他乡疑故人第144章 连环计第3章 奇怪的人第31章 送上门找打第181章 二女侍一夫第184章 生理需要第37章 风昱的狂第121章 气绝身亡第199章 有什么好说第96章 是他的人第113章 流云纱第184章 生理需要第82章 骗子当道第27章 惊绝第223章 力有不逮第6章 牛鬼蛇神第48章 男人的衣裳第79章 心神荡漾第119章 人心不足第61章 处境艰难第160章 借刀杀人第191章 我,去见她第169章 情浓如酒第209章 背后推手第180章 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