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执俊眉一皱,对方的用意已经十分明显了:今夜三更时分,在上京城风雨桥见面,事关血蟾咬伤明珠公主的事宜。信中虽未落款,但“白家小姐”四字已大大方方的透露来历。
却不知这个白玉璃到底在弄什么鬼,搞得这般神神秘秘,藏头藏尾。
宋执道:“萧轩,今夜我要出府一趟。这个人你先送出去,别打草惊蛇。”
萧轩问:“将军要去找写信的人?”
宋执点了点头:“既然她自己找上门来,也省去功夫来打探她的消息了。”
重新整装,眼看着更漏指示的时间到了午夜子时,宋执换了一身黑布棉袍,拿了干将剑只身出了门。
风雨桥是都城上京东边郊外的一座古老桥道,桥面铺板,桥顶盖瓦,檐角飞翘,形成长廊式走道,能供行人躲避风雨。这座桥是出东城门必经之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平日聚集了大量商贩摆摊做买卖。
宋执站在桥檐下等待时,仍有不少还未散去的商贩向他兜售剩下的商品,不由开始胡思乱想。
白玉璃选在这样一个地方碰面,想必是希望我对她手下留情,以免误伤百姓。呵,这女子真是心思缜密,不过为何却约在子时?
啊,是了!
她是西夏人,不方便在大宋境内明目张胆的露脸……
不过,她并不是典型的西夏人长相,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直乱想着,时间倒也容易打发。可没想到,从子时一直等到寅时,白玉璃仍未露面。
宋执焦躁起来,心中隐隐觉得自己受到了戏弄,几次想要离去,却顾忌着或许白玉璃真的要与他做什么交易,能为宋明珠换取血蟾毒的解药。
他在风雨桥上走来走去,只见苍穹星子稀疏,乌黑一片,商贩们早已散去,四处除了偶尔有更夫唱更的声音,并无其他动静。
几番折腾下来,直到天亮,这才悻悻的回了府。
刚入府内,就见萧轩一脸凝重的迎上前来,附在耳边说道:“将
军,明珠公主一大早就吵着要见您,现在正在书房等待。”
公主的毒伤未愈,怎么跑到将军府来了?
宋执连忙赶到书房,果然见宋明珠正坐在自己的书案后无聊的翻看兵书,一旁摆放的点心茶水丝毫未动,垂首随侍的婢女们正惴惴不安的看着她。
“公主,你不在宫里好好歇息,怎么到处乱跑?”
宋明珠见到来人,弯唇一笑,声如黄鹂般清脆:“阿执哥哥!”
宋执有些埋怨:“公主,你带伤出宫,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可就不妙。”
他们两人从小一起在翰林院念书,早已熟识,所以宋执私底下与她说起话来,也不拘泥于君臣之礼。
宋明珠虽被血蟾咬伤,但太医已用了重药防止毒液蔓延,她又被点了周身大穴以防毒素攻心,此刻看起来除了面色有些苍白,身子有些虚弱,并无其他大碍。
她甜甜笑道:“父皇才不舍得责骂我呢。阿执哥哥,我偷听到皇兄说,你要启程去西夏找血蟾毒的解药,那我岂不是很久不能看到你?我也想跟你一起去。”
“这怎么行?”
宋执皱眉,“我是去办正事,又不是去玩。”
“我知道啊!”
宋明珠却满不在乎,“太医说我身上的毒除了西夏的独门秘方,无药可解。大不了就是一死,又有什么可怕的?如果你不带我同行,那才可怕呢。”
“为什么?”
宋执拿这个小姑娘有点头疼,他从小将她当做妹妹看待,向来有求必应,可却对她的公主脾气束手无策。
因为你要是找不到解药,父皇就要治你的罪呀!我中了剧毒,也没命可活了,要是以后每天看不到你,还不如真的叫我去死。
这番话只在心里转了一转,宋明珠羞涩万分,只拉着他的袖子撒娇道:“父皇一直将我禁闭在皇宫里,闷也要闷死了。我从小就不敢拂逆他的意思,他要我嫁给雪狼国的皇帝,我虽不情愿,也听话的嫁了,就因为父皇跟我说和亲事关两
国百姓的长久安宁。可现在我被毒物咬伤,命不久矣,你还不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请求吗?”
她见宋执不为所动,又叫道:“阿执哥哥,我保证会跟在你身边,不给你惹麻烦,好不好嘛?”
宋执无奈:“别说你中了毒,就算你安然无恙,皇上又怎会允许你出宫?好了,此事不要再提,待会用过午膳我派人送你回去。”
宋明珠的眼底闪过浓郁的失望:“阿执哥哥,你当真不肯?”
宋执硬起心肠:“不肯。”
“你……讨厌!”
宋明珠跺了跺脚,恨恨的一甩袖子奔出了书房。
看她跑起来就连连喘气的虚弱模样,宋执连忙吩咐站在门外守候的萧轩跟着公主,将她安全送回宫去。
对这个略带些小女孩任性的公主,光靠哄是不行的,只能软硬兼施。
之后接连几天,宋执都于夜里三更时分等候在风雨桥,却始终没见到白玉璃的身影。这件事当真奇怪,白玉璃千里迢迢找上门来,定然有所图谋,却玩起了欲擒故纵的把戏。
如此一来,去西夏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公主还有三个月性命,宋执肯定,白玉璃一定会再次找上自己。
可他不能坐以待毙。
宋执想了又想,终于决定死马当做活马医,启程前去南疆百灵山蛇谷找药王的真传弟子“妙素手”求助。他走到檀木书柜前,在最上排的一本厚重医书中拿出一块夹在里面的小巧玉佩,静静凝视着,心中打定了主意。
这玉佩玉质平平,工艺一般,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看样子似乎收藏了些年头。
第二天下午,宋执拜别了老祖母和母亲,悄悄离开了将军府。萧轩留在上京替他打点府里的一切事宜。如果早年听母亲的话,娶一房夫人回来主持家务,他也不必担心家里无人做主了。
不过,宋执并不后悔,他从未对哪家女子动过心,贸然娶了人家,就是没有良心,他不能保证带给那个女子一辈子的幸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