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呈紧紧的抱着他,随剧组活动的医生过来拉他他都没有松手。这是蔚呈人生中不多几次的害怕,害怕在那么一瞬间秦俭就这么死了。
蔚呈受了一点轻伤,因为高空中断裂的钢板砸在了秦俭身上,他伤的很重,到处都是血,尖利的钢板插进他的肩膀血止不住的往出流,把蔚呈的还有他自己的衣服都染红了。
他不敢在想当时的情景,如果秦俭没有扑过来,那钢板就会准确无误的砸在蔚呈脑袋上。秦俭跑过来了,自己受了重伤。蔚呈痛苦的低下头挠自己的头发,从出事到现在过去了四个小时,手术室的灯还亮着。
这四个小时对于剧组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煎熬,大家似乎都惊魂未定,这场变故不真实到让人以为是一场噩梦。于是秦俭把每一种有可能的情况都想过了,他痛苦的自责着,也更希望躺在里面的人是自己。
走廊上只有尚夏穿着高跟鞋焦急的来回走动着踏在地板上的声音。作为经纪人她很着急。
这是蔚呈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雷厉风行的女经纪人。如果不是此刻秦俭还躺在手术室里,蔚呈毫不怀疑她会冲上来把自己生吞活剥。
“怎么样了?怎么会受伤?”伴随着走廊上一阵焦急急切的脚步声走进一个人来。
刘子昂好莱坞国际巨星,尚夏手下最给力的一个助手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急匆匆的,毫无疑问是特地赶过来的。
“救人,进去四个小时了。”
“人呢?救下来了吗?”
“救下来了。”
冷静而又沉重的对话,蔚呈觉得他们就像压抑着时刻都有可能会爆发的活火山一样。他忽然想起秦俭那张冷漠却又有些稚嫩的脸,心里忽然莫名的恐慌,生怕会再也见不到他。
“那就好。”刘子昂拿过她手里的那一堆病危通知单,“先不要告诉他们几个了,会没事的。”
听到那句那就好,蔚呈忽然松了一口气,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他一直在为自己活下来而自责,羞愧,而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活下来,也让秦俭生命的价值得到了升华。他走过来,在蔚呈旁边坐了下来,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烟味,这让蔚呈急躁的心慢慢的缓了下来。
是的,他会没事的。蔚呈坚信。
“肩胛骨穿通,肋骨断裂三根。还好有专业的医生处理过,送来的又及时的。等他麻药过了以后你们可以去看他。”
蔚呈的心又惊了一下,肋骨断裂如果一个不小心的插在肺上恐怕连一分钟都撑不下去。
秦俭的身体好像很差,一直在隔离室里,隔着厚厚的玻璃蔚呈能看到他苍白的脸,瘦弱的身体被各种管子插着也不能动,只能那么躺着。中间导演打过一次电话,出了这样的事情,剧组肯定乱套了。他们都不敢想这事得后果。
后来秦俭才知道秦俭是RH阴型血,这种血型很少见,刘子昂匆匆忙忙赶过来是因为他跟秦俭血型一样,为了给他输血。那时他们都一样,与死亡擦肩而过。
蔚呈猛然一惊,才知道自己是如此渴望能跟他一样经历那惊险的路程,这种感觉很奇怪,至少他是不熟悉的。
秦俭的体质很敏感,那痛来的清晰汹涌而又鲜明,而他的身体并不能注射太多的镇痛剂,量小了不管用,量大了身体承受不了,所以他只能忍着。昏迷的时候还好,清醒的时候会痛几乎让人无法承受。
而从打上钢板到最后新的骨头长出来得经过好几个月,这就意味着这么长的时间里秦俭都得忍受这样的痛。蔚呈心里很压抑。
相对于蔚呈来说,此刻心情更承重的是导演。不管出事的是蔚呈还是秦俭,他都面对着巨大压力。蔚呈是当红明星,如果他出事社会舆论还有他的粉丝的情绪都是巨大的问题,而秦俭,虽然之前没有出道,不会有那么大的舆论,但是却是HI的太子爷,整个集团都罩着他……
还有就是剧组,秦俭现在在医院,电影停拍,每一天都是几千万的损失,换人?秦俭是因为剧组受伤的,这么换掉也不合适,不换,每天又有那么多钱白白流掉,还有投资商的压力。
这些事情乱糟糟的塞在脑子里,都堵在心口,几乎要让他崩溃。作为一部戏的导演,他当然希望这部戏能够顺顺利利的拍完大卖。
第一次见到秦俭的时候就觉得他身上有一种气质,古代书生的儒雅,还有气度。他本身就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如果不是真切的感受过,作为导演的他也几乎要以为这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人。
秦俭是一个传奇。他是作为国内最好的导演去参演那部戏的。而在那部戏里他并不是必不可少的那个人。这个人的演技不是一般的好。四个小时的电影,拍的时候几乎没有卡过。
一年,他跟那里的人关系都特别好,于是他提出请秦俭拍着这部戏,被拒绝了。一个导演一生有一个好本子,遇上一个好演员,拍一部可以称之为经典的戏,那他的一辈子就可以说是没有遗憾了。
并蒂双生是那部戏,秦俭是那个人。
秦俭失忆了,王丹钻了这个空子,请到他。作为经纪人的SEVEN松口同意他拍这部戏。他喜欢秦俭这个人,可是从来不敢干涉。因为HI没有那么简单。
秦俭侧躺着身体,性感的嘴唇因为疼痛咬出一道道牙印。蔚呈干巴巴的站在那里,有SEVEN跟刘子昂在他觉得很不自在,想出去走走,只是秦俭黑黝黝的眼睛一直看着他,他也不好意思就这么走了。
他光洁的额前泌出细细的汗珠,蔚呈拿了毛巾小心的帮他擦掉。秦俭温热的呼吸扑在他手腕上,让他觉得怪异的酥痒,但是却很舒服。
人受伤的时候感情也容易脆弱,秦俭突然拉住了蔚呈抽离的胳膊,抱着不希望他走。蔚呈胳膊一僵,随即在他床边坐了下来。秦俭也不说话,就是看着他,但是没多一会闭上了眼睛。
蔚呈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睡着,只是依然一头一头的出汗,也不知道是发烧,还是疼的,蔚呈时不时的帮他擦一下。
没多大一会SEVEN跟周启文出去了,蔚呈见他露出一条胳膊来,起来帮他盖被子。
刚站起来秦俭就拉他:“陪我说说话吧。”秦俭脑袋往旁边移了移让出半个枕头来,示意他跟自己睡在一起。
这床很大,秦俭睡在中间也能再睡两个人,蔚呈小心的躺上去,生怕一个不小心碰到他,在弄痛了他。秦俭倒是没那么小心,蔚呈一上来他就挪动着身体蹭到他怀里。
即使动作很小心他还是痛的直嘶牙,脸色更白了。许是因为呼吸有些吃力,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牵动着伤口每呼吸一下都那么沉重。
蔚呈没想到这人会那么不安分,见他额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滚下来,心像是有人忽然掐了一把,细微的痛在他胸口泛开。
“有好多事情我都记不清了,对他们总是觉得又熟悉又陌生,不知道该怎么相处。”秦俭垂着眼睑说道,“你让我觉得很亲切,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这种感觉。”他说的很慢很平静,像是在讲一个故事。
秦俭说的有些乱,是因为疼痛分走了他的一部分意识,而他!在通过对话来转移自己的一部分注意力:“我总是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也不清楚自己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只是有些时候会忽然想起原来我会,或者应该是这样子的。你有没有觉得,我长头发很怪?”
蔚呈分辩着这里头的信息,想想他到剧组的种种,对,确实是这样的。残缺,秦俭是残缺的。他不懂的人际交往,不懂的为人处世,甚至生活中某些简单的东西都不会处理。秦俭失忆了。
现在的他懵懂,对事情的认识不全面,所以才会茫然。然后做事情的时候欠妥当。比如什么都听助理的,不与人接触……同时他也靠本能的做一些事情,拍戏或者其他。只是现在的他为什么会完全信任自己,尤其是现在这个姿势。
蔚呈心情大好:“没有,很好看。”
“我还是想剪短,跟你们一样。这个样子我觉得自己不合群。”
原来他一直都在努力的融入这个圈子,只是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很难。
“总是觉得很困,躺着的时候会感觉能想起什么的。”
“我能跳舞,唱好听的歌,还能弹古琴,他们总是让我吃药,这让我很讨厌。别的就不知道了。”
一个下午都是秦俭叽里咕噜的说着,蔚呈在那里听,偶尔他也会插两句嘴。有时候秦俭一件事会说好几遍。这么过了一下午,这让蔚呈对秦俭了解了不少。
“饿不饿?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因为他躺在自己怀里,蔚呈格外小心,总是怕弄痛了他。只是有些事情总是还得做的。
“好。”秦俭想了想点了点头,他的思维有点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