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书君微嗔道:“陛下!你明知道楚笑哥哥有孕,我是高兴的。只是……”
康正帝拉开柳书君的双臂,坐在他的怀中,说道:“会有的,这事你也急不来啊!朕最近已经最常来你这了。”
康正帝看着柳书君并不说话,便又哄道:“好啦,你越是心结郁闷,越是不容易怀上孩子的。你放宽心就好了。今天晚上,朕还来你这,不要担心,会有的!”
康正帝亲了亲柳书君的额头,又对他说道:“朕打算把歧阳宫收拾出来,让楚笑入主雍和殿。你觉得如何?”
柳书君听着,心里像是有软刀子在剌(la)动着。她这样的打算,无疑是在把她心里的这些人,都分出去做各宫的主位了。
这样,也说明,她在为来年的选秀腾地方。
康正帝明明想表现得贴心,却不想,反而生生的刺痛了他的心。
柳书君一副体贴大方的样子,说道:“楚笑哥哥很高兴吧?”
“朕还没有给他说。他怀孕了,脾气都变了似的。以前,一向是张扬不羁的。今天忽然有点儿像虹夕了!”
柳书君叹了口气,说道:“唉——陛下这心呐,可比楚笑哥哥的脾气变得快多了。这样一看,臣侍都不愿意怀孕了,免遭陛下嫌弃!”
“嘶——我没说嫌弃啊!朕说了吗?楚笑这样……别有一番风情的。你怀孕时,定然也是另有一番滋味的!怎么会嫌弃呢!怀孕是那么辛苦的事情,心疼还来不及呢!嫌弃什么啊!不嫌弃!别乱想!”
康正帝见柳书君不说话了,又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便赶忙又说道:“咱们会有孩子的!”
柳书君也知道,如果继续这样,恐怕康正帝会不耐烦。于是,他便自己转移了话题,问道:“陛下为何不给楚笑哥哥直接说,迁宫这样的喜事?”
康正帝想了想,直视着柳书君,说道:“你们都围着朕一个人,虽然,朕即使说,你们每一个人,在朕心里的地位都是一样重要的。但是,你们肯定会对比,朕对晨顺华什么样,你们会拿来对比,朕对你们没有做到什么样。”
“人在看到别人得到的东西时,很难想到别人没有得到,自己得到的。或者也不会去想别人忍受的,自己却不曾忍受的。”康正帝刚说完,便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柳书君果然脸色微变。他的付出,可以算是最多的。毕竟,她曾经充役的路上,可是他一直用身体换取了她存活下来的机会!
康正帝赶忙说道:“朕会用心给你们每一个人,不一样的惊喜,这就是朕的真心。若是一定要苛求一模一样的待遇,朕做不到。你也知道,每个人母家背景不一样,朕也不能完全随心所欲……君君,不要再为难朕了,朕不会说话,又要平白惹得你生气。”
柳书君垂下的眼帘再抬起时,又恢复了麋鹿般楚楚可人的样子。
他说道:“陛下多心了,臣侍怎会不体谅陛下呢。可以用膳了吧,臣侍都饿了!”
康正帝用完午膳,在漪澜殿小憩了一会儿,便从御花园走向交泰殿了。路上遇到了慕容浅秋,她也不知道该亲近,还是该不去引得他退避三舍,便寒暄了两句就离开了。
“主子,咱们不去翊坤宫了吗?”苗善儿有些纳闷。
“不去了,陛下许是去看哥哥了吧,我这会儿去,只会让她觉得碍眼。”慕容浅秋自哀自怨地说道。
“怎么会呢!奴才瞧着,陛下刚才,是想和主子多说几句话的。”苗善儿说道。
“你不必安慰我,她现在怕是也不耐见到我的。”慕容浅秋一脸与他年岁不符的愁容。
慕容浅秋心底的裂缝愈来愈大,他的不甘心,也愈发的疯长。路过的宫人即使向他行礼,他都觉得她们不如从前那般恭顺。
一切,在他眼里都不顺眼了起来。
他不愿就此沉迷在自怨自艾的世界,他认为,是时候做些什么了。他的哀伤,并没有人来给他他想要的关怀。反而,大家都好好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只有他一个人伤心难过,似乎,不太公平吧!
乞巧节这天,康正帝大设宴席,一为节庆,二为犒劳荣耀回京的将士们。孝惠太后由慕容浅秋扶着来到大殿时,南宫紫晨也微微愣住了。
慕容浅秋星眸皓齿,笑如和煦暖阳,孝惠太后拍着他的手说道:“来,坐哀家身边!”
康正帝很是开心,与群臣有说有笑。难得的是,齐王真的没有再站出来挑衅她的脾气。
可是,就在各位大臣趁机对康正帝溜须拍马,歌功颂德的时候。孙尚香却忽然起身,说道:“末将愿以所有战功,换一件事!还望陛下答应!”
康正帝纳闷了,便道:“不知孙爱卿所求何事?”
“重新翻查,当年路州金家通敌叛国一事!”
孙尚香话音一落,大殿上的歌舞升平都歇了下来,四角寂静。
当年,曲宸萱让楚瑰去路州,却对金家远在边境的茶货做了手脚。又让萧烬在内,对账簿做了假。
做这一切,曲宸萱只是为着银子,男人,还有金玲体内的冰魄之元。这事,明眼人基本都能才出来一二。金府的地位及财富,何须叛国?
康正帝眯了眯眼,她一时间不知是该感动,还是该气恼。
就在这时,如郡嬅也站了起来,说道:“此事证据确凿,也是陛下当年亲自查办的!孙妹妹当时潜心求学,不明就里。恳请陛下,看在孙妹妹与那金府上的四小姐是同窗之谊,便被蒙蔽了心智。也算她是心存肝胆道义。还望陛下海涵!”
康正帝笑着抢话道:“好!赏!军中有这样肝胆相照之人,士兵们才会愿以誓死效命!朕有幸!得此良将!赏白银百两!良田千亩!”
孙媛也抢在孙尚香说话前,赶忙说道:“卑职替犬女,谢过陛下赏赐!犬女常对卑职说,喜欢沙场点兵,还望陛下成全犬女驻守琼州!”
康正帝笑着说道:“不但侠肝义胆,还精忠爱国!不错!准了!”
“还不快谢恩!”孙媛怒瞪着孙尚香。
孙尚香一脸愤恨,极不情愿地跪下抱拳,权当谢过,便又回到了她自己的位置上。
宴席散尽之时,康正帝特意叫梁斐芝带如郡嬅到了交泰殿。
康正帝问道:“你为何替朕解围?”
如郡嬅跪下答道:“微臣愧不敢受。”
如郡嬅才不是为康正帝解围,如郡嬅只是不愿看孙尚香枉死罢了。
“你替朕做事,可会觉得别扭?”康正帝直直地看着如郡嬅。
如郡嬅却如所有大臣那般,诚惶诚恐地对康正帝歌功颂德了一番,表达着她的敬畏和敬仰。
康正帝心里有些难过,可是有的事情不能说。即使说了,有的情分也回不来了。
康正帝对如郡嬅早有安排,她想让如郡嬅去跟帝师月落雪去办学院的事情。举荐制度,自然不能说改就改。但是,办学院选拔可用之才,也是她一心想做的大事。
她需要扶持自己的人。可眼下,孙尚香似乎是很难重用了。对康正帝来说,知根知底的,又深谙对方心性的可用之才,只剩下了如郡嬅。
康正帝与如郡嬅商谈了许久,又去看过了秦楚笑,便去了翊坤宫。
“陛下,怎么闷闷不乐的?”南宫紫晨帮康正帝散开了一头青丝,一边帮她梳理,一边问道。
“朕和如郡嬅,如今近在咫尺,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康正帝说着,心底生出了许多感慨和唏嘘。从前的青葱岁月,她们再也回不去了。
南宫紫晨顿了顿,试探的问道:“陛下为何不扶持新的人选?”
康正帝摇摇头,说道:“如郡嬅心底对朕有防备,可朕对她,却是非常了解的!要想把月落雪手中的权势分散,必须要用——朕比较熟悉的,还得有才能的人。朕暂时,真的没有再好的人选了!”
南宫紫晨微薄的嘴唇张了张,最终还是说了别的事情:“臣侍虽然三个多月,胎像稳定,可是还是不能服侍陛下的,陛下以后……夜里就不要来陪臣侍了。”
康正帝转身看着南宫紫晨,叹了口气,说道:“朕不放心你。听说下午你去御花园散心,结果不小心崴了脚。朕总是害怕,会有人对你,对朕的孩子不利。”
南宫紫晨有些赧然地说道:“只是怀着双生儿,脚肿的快了些,所以才不小心崴着的。以后,臣侍便只在这翊坤宫里的瑶星池附近散步便是了。陛下切勿为臣侍操心。”
康正帝知道南宫紫晨说这些话,是在宽慰她。
御花园怎么会无端端的,有了碎石子在锦鲤池旁的小路上呢?皇宫上下养了上百个洒扫的宫人,从未听到别人有过这样“碰巧”的遭遇。
如果是凤太后倒也罢了,可是,这事查来查去,却查不到凤太后的头上。康正帝不愿再往下细想。因为她害怕,她怕是她付出了信任去对待的人,又要反过来伤害她。
慕容浅秋再度容光焕发的样子,总让南宫紫晨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担忧。并且,他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要挑起南宫紫晨和柳书君之间更大的嫌隙。
“这都许久不见哥哥了呢!陛下可是把哥哥宝贝的紧,晨昏定省也不让哥哥去!翊坤宫也不让人随意进入。谁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可见,陛下是真真最疼哥哥的呢!”慕容浅秋水汪汪的大眼,看似无害地充满了羡慕和喜悦。
孝惠太后颇为偏宠地说道:“你呀!真是孩子心性!等你快些再为陛下怀上皇嗣,陛下也会这样宝贝你的!”
凤太后看着面前一起子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生生的刺痛。但是他举止得当的附和着,谈笑间露不出一丝丝的破绽。
慕容浅秋一来二去的夸着、捧着南宫紫晨,这就愈发的显出秦楚笑的这一胎,像是无人问津似的。
秦楚笑虽算不得是男子为尊的心性,却也曾自诩是个洒脱不羁的男子。
起初,他听着倒还不觉得扎心。可几次三番的听着,又被这四方的皇宫圈住了心,自然免不得就听进心里去了。
柳书君刚想说几句什么别的,让秦楚笑的注意力分散些。怀着孕的男子,本身情绪波动就是比较大的,他怕秦楚笑气坏了伤身。
可这时候,疯跑着玩儿的曲靖容踩着了自己的罗裙,差点磕到头。秦楚笑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你别碰我!”
曲靖容稚嫩的一声话语,一下子让周遭都安静了。
南宫紫晨方才光顾着应和孝惠太后,自然是没看见事情原委的。他只是护犊情深地伸手说道:“来,到父君这里来。”
孝惠太后则是训斥了奶爹,却并不曾问个缘由。
秦楚笑一口气堵在胸口,想解说吧,却并没有人要听。柳书君刚一张口,那边凤太后又问道:“这俏郎儿过生辰,陛下自己张罗的,她人却迟迟未到,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打岔,秦楚笑便只能不明不白的就此罢了。
在寻常人家里,晚辈这样无理,断不会这样揭过的。秦楚笑不免心寒,即使康正帝给他寻了义母,可这阖宫上下看得起他的人,却还是没有几个。
此事作罢没多久,秦楚笑出气的机会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