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这场混战最终以玄武一方鸣金收兵宣告结束,明帝带兵直追到玄武分野关城下,玄武城头射下箭来,明帝方才与薛恺悦几个打马而回。
中午在陆家的大厅上举行了一场小宴会,与会的将军个个兴高采烈,卸了铠甲的明帝居中而坐,左手秦瑛右手柳笙,端的是谈笑风生神采飞扬,看得江澄目不转睛。
“澄澄,你只顾看陛下,都没有动筷子了。”赵玉泽小声提醒道。
“玉玉,你今儿是没看到,陛下在战场上真是太威武了,简直是神威天纵,气吞山河,史书上都说凤辉帝是睿文神武,我今儿算是明白神武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了。”江澄兴奋地向赵玉泽感叹道。
薛恺悦和董云飞坐在席上只顾用餐,赵玉泽忍不住埋怨自己:“你说我早不睡懒觉,晚不睡懒觉,怎么就今天睡懒觉了呢?都没能看到这么威风的陛下。”林从也叹气道:“我也是啊,我都没能跟陛下并肩作战,早知道今儿就不赖床了。”他又冲着薛恺悦发问道:“恺哥你都不说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陛下这么威武的啊?”
薛恺悦淡然一笑,眸中的热烈却是不减于人:“我当初怎么跟了陛下的?不就是见识了陛下在战场上的所向无敌,盖世无双吗?”
江澄听得越发感叹:“陛下当真是让人越了解就越喜欢。”
赵玉泽左右看看,小声道:“我有问题想问澄澄,可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晚上再说吧。”
江澄虽然不知道赵玉泽要说什么,但大厅的确不是说话的所在,于是轻声道:“今晚怕是没空的,今晚有仗要打。”
白天的精彩没赶上,晚上的战斗一定要参加,林从和赵玉泽以此为理由最终磨得明帝同意他们俩跟着董雯和安琪一起打宁边,江澄因有熟悉地理和民情的优势,也被准许参与,倒是薛恺悦和董云飞被明帝以白天作战辛苦需要休息为由留下了。
一万人马衔枚夜发,前方和两侧的将士身上都挂着半丈长的白布,董雯和杜晓以及另外三名去年随着江澄出使过玄武的校尉举着白幡打头,安琪断后,江澄随着林从、赵玉泽走在董雯之后。
经过分野关关下的时候,大家都屏息凝神控制马速,江澄把宝剑抽出来握在手上,他旁边的林从和赵玉泽都紧紧握着银枪,队伍一度离分野关不到两箭之地,好在是二十一日的上半夜,无星无月,虽然白色的队伍甚是显眼,但分野关城墙上的哨兵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队伍悄然行进,大约走了五六里地,方才走出分野关岗哨的视线,董雯低声吩咐道:“加速行进。”她说完便当先纵马疾驰,江澄与众人自然紧随其后。队伍所乘皆是半个时辰可行八十里的玄武快马,向东北方向疾驶了三刻钟,约莫行进了五十里左右,前方出现了一座城池,江澄知道这便是宁边县县城了。
他抬头看这座城池,城墙约高两丈五尺,城楼上挂着气死风的白竹纸灯笼,上面有四个士兵正在走来走去地巡视,城墙下是宽约三丈的护城河,河水滔滔,看水势至少有一丈多深,护城河上吊桥高悬,城门紧闭。
队伍距离城楼只有一箭之地了,城楼上的士兵显然发现了这支队伍,一个士兵大声问道:“哪里来的兵马,速速退去,不然我等要放箭了。”江澄高声喊话:“奴侍冤魂来索命啦,尔等逃得快就有命在,逃得慢死无葬身之地。”
那城楼上的士兵探身往下查看,董雯待她探头到箭垛上的一刹那,拉弓放箭,一箭正中那士兵的脖颈,那士兵一声不发地栽倒在城下。董雯手一挥,杜晓四人手持盾牌纵马冲向吊桥,城楼上的另外三名士兵反应过来,两个拉弓射箭,一个开始敲锣报警。董雯一箭一个,将两个射箭的士兵放倒,那敲锣报警的已经吓傻了,站在城墙上不知所措。杜晓四人此时已经冲到了城墙之下,杜晓一纵身便站在了马背上,借着马的高度,她已经离城墙只有一丈多高了,一个飞抓就飞向了箭垛,借着飞抓之力,她很轻松地就跃上了城墙。其他三名校尉比葫芦画瓢,也都上了城墙。
董雯见杜晓得手,便向前纵马而行,江澄几个与身后的士兵们随着董雯驰向城门,此时城墙上已经有不少玄武士兵出来拦阻杜晓四人,但杜晓四人是明帝亲军中武功最高的,仅凭十几个玄武普通士卒,岂能拦得住她们?片刻之间,杜晓四人已经放倒了士卒,冲下了城墙。
董雯在队伍行驶到吊桥的时候一挥手止住了队伍,大家静静等待,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见城门哗啦一声被打开了,城门内杜晓和三位校尉仍在与玄武士兵搏斗,董雯喊了一嗓子:“冤魂索命啦”,第一个纵马冲向城门,林从与赵玉泽紧随其后,江澄跟着打马而行。待得冲进城去,却见宁边县一个将领带着两三千人马从大街上飞驰而来,想是宁边县官员得了消息,调兵来斗。董雯拍马迎上那将领,挺枪便刺,林从和赵玉泽两个持枪在后,接住了那将领身后的兵马,双方开始混战。
江澄在边上看着,本有些下不去手,无奈一个玄武士兵看他不动手,又欺他手中无有长兵器,抬枪便冲他刺来,他忙将身子一偏,堪堪闪过,那士兵不待他坐稳,紧接着又是一枪,他心下微恼,待那士兵枪到,一扭腰躲过,身子向前使力,半趴在马上就给了那士兵腰上一剑,士兵显然没有想到,怔怔地看着他,而后慢慢倒下。他一击得手,便坐直了冲玄武士兵们大喊:“奴侍冤魂索命,放下武器,免汝一死。”他一回头冲身后的凰朝士兵喊道:“跟着我喊,放下武器,免汝一死。”凰朝士兵听话地跟着大喊:“放下武器,免汝一死。”那玄武士兵虽然怔怔忡忡地,但却无人肯投降。
江澄眉头紧皱,看向董雯三人,只见董雯与那玄武将领堪堪打个平手,林从与赵玉泽倒是所向无敌,他俩所过之处,便有玄武士兵应声而倒,两人已经快要冲到街中心了,江澄见了索性不管董雯和士兵们,一夹马腹冲向林从和赵玉泽二人,他所骑的是匹龙媒天马,此时放开了往前跑,玄武士兵们压根儿不敢近前,何况凰朝士兵的人数是玄武的三倍多,凰朝士兵们紧跟着他冲向玄武士兵,玄武士兵们自顾不暇,根本腾不出手来拦他,他眨眼之间便驰到林赵二人身边,低喊一声:“别跟她们纠缠,去县衙。”林赵二人点头,三个撇了玄武士兵,纵马往城北的县衙驰去。
到得县衙,便见衙门前有成千的士兵守卫,想是县令已经得了信,调了兵马来守护县衙。林从道:“等一下咱们的队伍?”江澄摇头道:“咱们绕过她们。”说着当先打马驰入一条小巷,林从和赵玉泽虽然不解,却也跟着他冲进小巷。他带着二人左拐右拐,拐了四五个巷口方才走到一条夹巷,他进入夹巷,一纵身站在马背上,从马背上向墙里面看去,见是一个深宅大院,暗道自己所记的地图看来不错,便冲林赵二人道:“这是县衙后院,咱们进去直接拿了县令。”
林赵二人点头,三人跃进院子,一路小心而行,却见院子里到处静悄悄,并无人声,江澄心下诧异,暗道这县衙前兵丁无数,为何县衙内鸦雀无声,莫非有埋伏?又一想不能啊,他们出发得极为机密,这宁边县又没什么名将能臣,怎能算到他们的行动呢?
他正奇怪,便听赵玉泽道:“澄澄,那边屋子里有灯光。”他顺着赵玉泽所指一看,果然是的,一个看上去像是偏房的房子里亮着灯,三人摸向那房子,刚走到房子窗下,便听里面有浪语传来:“小美人,试试这个,大人我特意找人定做的。”里面传来男子惊恐的声音:“大人饶了奴家吧,这个太大了,奴家会死的。”另一个女子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外面有兵马打城子,大人撇了兵马不管,过来宠你这个小东西,你居然敢不从?”那大人道:“跟他费什么话,快放进去。”
江澄听到这里,便知端的,一剑劈开了窗子,当先跳进房中,那大人十分惊恐地喊道:“你们是谁?”江澄叫道:“奴侍冤魂索命,怕死的快投降。”说着便一剑刺了过去,那大人刚要往外跑,赵玉泽已经跳进房来,一个箭步站在了那大人身前,持剑拦住。那名随从见势不妙,便撇了这大人自己开门而出,才打开门,便被林从一剑穿了个透心窟窿,江澄见林从得手,便冲这大人道:“你可是宁边县令?”
那大人咬着牙不肯回复,江澄一转头看向床上那可怜的男子,问道:“她是县令吗?”那男子哆哆嗦嗦地道:“她就是罗县令。”江澄点头一伸手揪住了罗县令的衣襟,把剑架到她的脖子上,命令道:“劳烦罗县令去衙门口走一趟。”那罗县令自然是不肯的,赵玉泽一剑砍在县令的胳膊上,喝道:“不走就要你性命。”那县令只得哆哆嗦嗦地跟着他们往衙门前走。江澄回头冲林从道:“小从让这男子带着你去把衙门里的其他奴侍都找出来。”林从答应了。
江澄和赵玉泽押着罗县令往县衙前门走,到得县衙前,便见有胥吏和兵丁守在门前,一个捕快班头模样的女子着急地走来走去,江澄押着这县令到得门前,喝道:“速速开门,不然要尔等性命。”那捕快班头喝道:“尔是何人,敢劫持罗县令?不要命啦?!”
江澄冷冷一笑:“我们正是索命冤魂,尔不投降,是想与罗县令一起死于非命吗?”说着把手中剑向后压了一压,那罗县令立即冲那班头叫喊道:“姓何的,你想害死我呀,还不快开门?”那班头似是想不从,赵玉泽一跃而起,一剑刺入那班头心口,班头应声倒地。赵玉泽环顾四周冷冷地道:“冤魂索命,投降者生,反抗者死。”守门的胥吏和士兵们见这般情形,纷纷抛下兵器,站在一边,赵玉泽命令她们道:“把门打开。”有两个士兵便上前开了门。
江澄押着罗县令往门外走,到得门外,只见董雯和安琪已经领兵冲到衙前,正要与守门士兵交手,江澄见状喊道:“奴侍冤魂索命,投降者生,反抗者死。”说着冲罗县令低声命令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快让她们投降。”那罗县令无奈,冲士兵们喊道:“大家投降吧。”
士兵们投降后,董雯缴了士兵们的武器,带着兵马入驻县衙,江澄让安琪把罗县令绑了关到县城的牢狱里,又嘱咐安琪把牢狱里关的男儿都放掉,自己则往公事房中翻出来宁边县的人丁册子,取出写着奴侍的一大卷抱在手上。此时林从把衙门里的奴侍全部搜了出来,带到县衙正堂,江澄冲这些可怜的男儿道:“这是宁边县的奴侍名册,我这就烧了,从此以后,你们再不是奴侍了,你们都是平民了,可以各自回家,你们有认识的哥哥弟弟给人家做奴侍的,你们也可以告诉他们,他们也不再是奴侍了,可以自由回家了。”说着取过房中烛火,将奴侍册子当众烧毁。
那些可怜的男儿还将信将疑,没有一个人肯挪步的,林从问道:“你们这些人好生奇怪,说了你们不是奴侍了,怎么还不回家?”
一个男儿哆嗦着道:“奴家早已无家可归了。”
另一个男儿颤抖着道:“大人,奴家的母姐把奴家卖做了奴侍,奴家便是回了家,又怎能有好日子?”
那个在罗县令房中被救出来的男儿则道:“大人,奴侍逃亡,是死罪,你们若是只在我们这里待两天便走了,我们怕是会被罗县令她们给打死的。”
江澄听了朗声道:“不愿意回家的,不敢回家的,便留在衙门里,做我们的兵丁,拿起兵器保护自己,只有自己保护自己,你们才能保住性命。我们的人马会在县里驻扎,你们不必害怕。”
罗县令房中的男儿道:“我们听大人的,留在衙门里做兵丁。”江澄冲董雯吩咐道:“愿意入伍的,登记在册,乡下奴侍过来投奔的,也都收做士兵,让他们一起守城。凡有阻碍奴侍离开,不准他们自由回家的,该杀就杀该关就关。”董雯点头答应了。
他们出发前,明帝和柳笙商议,打下宁边后,董雯和安琪率领五千人马留守宁边阻击支援分野关的玄武兵马,江澄则与赵玉泽、林从带领五千男兵原路返回界牌关,看看天色已是四更,江澄便和林赵二人辞别了董雯和安琪,一路衔枚疾行,在夜色掩护下平安驶过分野关岗哨,不到五更天便进入了界牌关。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的小姐姐们留个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