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淼见她唇瓣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的,终是忍不住的冲她道:“刘妈,我有些困了。”
刚刚睡醒就困了?这话摆明着就是赶人的意思。刘妈心里清楚她不想听到有关顾墨城的任何事情,便没敢再多嘴说什么,转身离开房间,并替于淼轻轻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重新恢复寂静。
于淼双手抱膝,抬眸朝天花板上望过去。
这儿是整个房间唯一改变不多的地方,正中间的水晶灯悬垂着,发出流光溢彩的光芒来。
于淼被晃得拿手遮挡了一下眼睛。
“顾墨城当真会有这么好心吗?”反正她是决计不敢再相信了,之前刘妈还说保胎药是他让喝的呢,结果呢,还不是误会了他的心意?
他那样可恶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想到要哄她开心呢?怕是看她发疯难过,他那颗高高在上的心才会觉得有些畅快淋漓吧?
于淼收回视线,涩涩的笑了笑。他觉得她喜欢粉红色,可殊不知,那是她和他热恋时候最喜欢的颜色。
当一切早已经变化,时光匆匆,岁月荏苒,她哪能还一直保持初心?不可能了,一腔浓烈的爱意转变成为如今强烈的恨,她怎么还会喜欢这粉色?
更何况,这种小女孩的颜色……于淼又突地想起了顾小菲。顾白宇一直没有消息传过来,也不知她现如今到底是什么模样?
她是否长高了,是否还记得她这个妈妈?
心里划过一道又一道的伤,于淼闭眼,不忍再继续看下去。
新年很快到来,这两日,她一直静静地呆在房间里,偶尔顾墨城不在家的时候,她会出去晒晒太阳,可却也不敢往后花园方向走去。
那些惊吓,哪怕已经过去几天,她依旧心有余悸。
顾墨城也没有再去看过她。他怕她病情加重,为她做了那么多事情,可不曾想,她却对他只有误会!
当一腔好意得不到回应,顾墨城的心也便失望了。每每早出晚归的,两人倒是完美的错开了碰面的时机。
这天是大年三十,全国所有人团圆欢聚,守岁的时刻。
于淼却并没有出去,反正这个地方本就不属于她,她便一个人窝在房间里,早早的熄灯睡觉。
顾墨城本来想要叫她一块儿出去吃年夜饭,可刘妈说她睡得香甜,他便没再坚持,索然无味的刷了一阵手机,他进书房去处理他的工作。
大年初一凌晨三点钟,万物寂静。窗外还一片黑乎乎的,于淼的手机闹钟便激烈的响了起来。
她赶忙开灯关掉了闹钟。
速度换好衣服,她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朝外看了一眼,见偌大的客厅中亮着灯,却早已经没有一个人影儿,她把羽绒服帽子戴上,快步往外走去。
从车库里开了一辆低调的奥迪,于淼直奔城郊附近的陵园而去。
凌晨的陵园,雾霭微微笼罩,走路两旁的青松劲柏挺直的耸立着,为这个单调而又冷清肃穆的地方装点一抹翠色。
于淼双腿僵僵的从小路上穿过,径直走到文翠的墓碑前。
墓碑上有她的照片。她浅笑着的样子和于淼的样子如出一辙。
于淼直挺挺的跪在那儿,眼睛在对上她嘴角的笑靥之时,忍不住嚎啕出声:“妈!”她哭喊一声,跪着朝前走两步,把脸贴在了冰凉的墓碑上:“妈,对不起,我来看你了。”
冰凉的墓碑冻得人的神经瑟瑟发抖,于淼却像是没感觉似的,哭着,拿手又缓缓的抚摸上了照片中文翠嘴角的笑容:“今年,就在今年,妈,我肯定让你真正瞑目。”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顾墨城的声音飘进了耳中:“你怎么一声不吭的过来这儿了?”
这才是什么时候?太阳都还没有从地平线上升起来的!她不是最胆小了吗?这会儿怎么变得这般大胆?
顾墨城似是沾染了寒冬清晨的凉意,说话的时候,语气都是冰的。
于淼浑身一颤,难以置信的抬眸,便看到他手捧着一束白菊正在鞠躬。
这个害死妈妈的罪魁祸首!他凭什么跟踪她,又有什么资格来拜祭她爸妈?
于淼猛地站了起来,伸手就使劲推开了他:“走开,不需要你假惺惺的。”
他好意来拜祭两老,她就是这幅态度?顾墨城很生气,一张脸黑黑的,他瞪她一眼,弯腰想把手中的白菊放到墓碑跟前。
那想,于淼却伸手一把夺了他手中的白菊,朝一旁狠狠扔过去,她怒指向台阶下的道路:“走,顾墨城你现在就给我走,我爸妈接受谁的祭拜也不会接受你的祭拜!”
“于淼!”顾墨城终于忍无可忍的冲她低吼了起来,“你又在抽什么疯?”她怎么能扔他拿过来的白菊,她怎么能这样冲他大吼小脚的?
他伸手狠狠指了指眼前的墓碑:“你看清楚了,这是你妈的墓碑!你不让我祭拜,你是等着谁来祭拜?顾白宇吗?我告诉你,他不会来,他就是一头缩头乌龟,一个怂蛋孬种,他只顾着保全他自个儿呢,那会来这儿和你共同祭拜父母?”
顾墨城气的口不择言的。
他关心她,她当他是害她;他担心她,她却让他在新年第一天就添堵!
于淼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可恶的女人了?她怎么连最基本的人情世俗都忘了?他顾墨城是谁?多少人见着他都要点头哈腰讨好的?他放下身段来祭拜她爸妈,她反倒还蹬鼻子上脸起来了?
顾墨城气的心口不断起伏起来。
怒极的气息从鼻孔中喷出来,在眼前冰冷成一团白色的雾。
那雾和天地之间的薄雾混为一体,飘向于淼。
于淼米白色羽绒服的肩膀上微微有些潮湿。她身子剧烈颤抖着,死死地咬着唇瓣,一双眼睛猩红的仿佛要浸出来血似的,她直盯盯的望着顾墨城一阵,蓦地伸出胳膊又使劲推了他一把:“谁来我都愿意,顾墨城,我就是不愿意看到你,我就是不愿意在这儿看到你!”
她冰凉的手握成拳,密密匝匝的落在顾墨城的身上。
顾墨城往后倒退了两步。
他站的本就离台阶不远,这会儿更是到了台阶的边缘。
于淼伸手,猛地把他往下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