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莫尘急急的上了一匹马便抽鞭赶路,不祥的感觉逐渐被浓烈的不安所代替,他皱了皱眉,三天的路程硬是被他赶成了一天。甫一进宫便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立在宫门之上,远远的望着他,像是许多年前的骨笙持着灯笼站在黑夜里等着江莫尘回家。江莫尘的眼睛瞬间红了起来,晚上风大,将她单薄的衣衫吹至鼓起。他看着她,叫着她的名字,但骨笙并未回应他,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让他心疼的话。他看着骨笙拿出他在百妖山送她的花时,他眼眸微缩,却无力阻止它碎在风里,连同骨笙一起。
骨笙跳下宫门时,白裙在空中肆虐,而后碎在地上,再未起来。江莫尘缓缓走进,跪在地上,面前的骨笙身体冰凉,脸色惨白,曾经充满骄傲与笑意的眸子紧紧闭着。他牵起她的手,指节根根分明,握在手里,硌的人心都细细密密的疼了起来。他一遍一遍的喊着骨笙的名字,但却再也没有人给他回应。他就这么握着,看着她的身体像是握不住的沙一般化成光点,飘散在空中。他再也控制不住,大声哭了出来,眼泪滴在骨上,化成了一朵花。
江莫尘见她骨间生出的花,一丝希望乍现,她轻轻摘下,护在怀里,向栖凤宫走去。他将骨笙用上清山上的土好不容易养活的灿雀花拔了出来,将骨笙花种了进去,他曾听骨笙说过,她是骨笙花妖一族,是最卑微的一个种族,父母为她取名骨笙本意是希望她能出人头地,骨笙花妖一族死后,骨间生花,必须由上清山脚下的土才能让它暂时存活。他小心翼翼的呵护着,红色的话在风中缓缓摇曳,就这样通红着一双眼,在栖凤宫坐了一晚。
第二天,李安走到江莫尘旁边,“皇上,昨日皇后娘娘将杨惟将军及一干将士绞杀于地牢前,贤妃死于地牢,柔妃与齐将军正在忆书房候着,您看.....”江莫尘听完李安的话这才清醒过来,“李安替孤更衣洗漱!”李安微弯了弯腰,帮江莫尘洗漱了起来。待得一切准备好后,他一步步走向忆书房,抬头看向原本乌云密布的天边乍现光芒。忆书房内,齐将军与齐婉柔正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看见江莫尘走进来后,头更是低了下去。
“臣齐镇坚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两人低头问安后,江莫尘许久不说话,齐镇坚直觉大事不妙,冷汗随着鬓角流向地下。终于,在两人都忍不住的时候,江莫尘开口,“齐将军真是将千金教导的很好,一个女子竟有如此勇气,敢秽乱后宫,妄图混乱皇嗣,编排皇后,真是勇气可嘉!”话一出口,齐婉柔便抬起头,眼里有着强装的冷静,“皇上冤枉啊,臣妾纵使有天大的本领也不敢秽乱后宫,混乱皇嗣啊。皇上不要听信谣言啊。”江莫尘看着齐婉柔的样子,眼里的冷冽愈发浓重了起来,李安更是一脸怜悯的看向她。
“齐婉柔,你是觉得孤没有证据不能治你的罪是吗?那孤就告诉你,孤坐在这个位置上,掌一国生死,孤想让谁死想让谁活只在孤一念之间,就算故现在将你血溅当场也无人敢多嘴,何况孤向来不打无准备的仗。”江莫尘话音刚落,齐镇坚就想开口,但却被李安说的话堵住了嘴,“柔妃娘娘,皇上已将元喜及晴语捉拿,贤妃也已身亡,现在您做的一切已经罪证确凿了。”
齐婉柔听到李安的话,脸上强撑的稳重分崩离析,充满惊恐。她跌坐在地上,一脸绝望,几乎本能的,她一下就揪住齐镇坚的衣袖,“爹爹,爹爹,你救救女儿,女儿不想死,女儿还没给你们尽孝,女儿还不想死!”齐镇坚看着握住他衣袖的那双手,心里满是心疼,他本想那兵权去换柔儿,他也老了,有没有兵权是在手上已经不重要了,但现在这个局面,如若他求了情,便失了帝心,即使自己将兵权交出来也挽回不了齐家的荣耀。如此一想,齐镇坚狠了狠心,将齐婉柔的手拨了开来。“小女犯了错,理应承担罪责,皇上,臣也老了,请皇上看在臣忠心耿耿的份上,允许臣告老还乡吧。”
江莫尘看着殿前的齐镇坚,眼里晦暗不明,最终只说了一句,“将虎符上交,回去吧。”齐镇坚缓缓磕了个头,道了一句“谢皇上。”转身便离开了。齐婉柔不可置信的看着父亲远去,知道自己被放弃了,一时恐惧与恨充满了内心,却无能为力,只能被侍卫拉走,曾经高高在上的妃子一瞬跌入谷底成为罪人。江莫尘坐在忆书房,只觉身心俱疲,他闭了闭眼,任由时间缓缓流逝。后来,他遣散了后宫,他想,如果骨笙回不来了,他便就这样陪着她,即使青丝到白头也无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