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一丝清凉,溢过两人脸庞,无限惆怅。偶有一阵酒香略过,却非是屋里之中那空瓶所散发而出,这酒香之气,却是从竹屋之外飘散开来。蓦有此觉,凌羽顿时精神一振,朝着先祖的陵寝之处狂奔而去。然凌霄却被另羽此刻的举动给搅糊涂了,怔忡了一刹那,也只得与凌羽一同出去。
但见竹屋后,丛丛碑林屹立,举步皆肃。只是任谁也料想不到,此地虽为肃穆,但却也是十多年来,凌风唯一一处借酒解愁聊之地。世人于他,多是险恶,何如举杯空对墓里荒魂,怎生说法末叶是自家祖宗。但从此后,此地夜夜,便是凌风的醉时归。
未有例外,此时愁闷,更堪浇愁,稀疏零落的酒瓶子,在一处墓碑之前,浇满了一地。但见酒壶壶嘴斜略过处,酒香溢溢,倒满坟前。
此三巡,又三巡,——醉鬼!
此举而后,凌风却是咯咯一笑,似是满意,便转身横躺在墓碑之旁,一脚高抬,将手中剩酒,一饮而下,当真痛快!笑,从嘴边,狂妄而出,但似是,如此轻狂态,心中,却难掩着苦涩之情,只得借酒而去。
远远的,凌风斜眼而去,却见了那两个人影,嘴角的一抹笑,淡淡的浮上了嘴角。没有回头,依旧侧首。但却对着来人两个,庸懒着道:“你们可还真慢,我都……”他蓦地打了一个酒嗝,依旧轻狂道:“我都等到白了头呢……”
“三哥……”凌羽试图着的唤着那酒醉之人,缓步走近凌风的身旁,蹲身而下,顿时一阵酒气,从凌风的身上飘散开来,浓烈之至,就一如,他是在酒窖之中,浸泡了十数载一般。他到底喝了多少的酒啊?凌羽不禁暗忱。
“来时路,断头台……”凌风笑呵呵的抬头,望着不远处一直看着他无言的太子凌霄,凌风道:“怎么,来给我送行了?”说罢,趔趄着朝前,握住了凌羽的手,酣酣道:“四弟啊,为兄呢……,也不怪你!……好自,好自为之吧~!……”
不怪他!凌羽怔住了,他以为什么,凌风以为他们是来推他上在斩台的吗?“三哥……我……”凌羽话还未讲,传入耳中的,却好似一阵阵如雷的酣声,伴着酒气,任叫不醒。
“醉成这付模样,这该如何是好?”太子却在一旁着急了,“父皇随时都可能大去……”
“够了吧……”凌羽,冷冷的开口,“他现在这样,就算进了宫又怎样,还是等他醒来再说吧!”太子无奈,时下,也只得这样了。两人于此,便将酣醉不醒的凌风,台进了那竹屋之内,静待他醒来。
只是,凌风酒醉,剩下的,就是凌羽与凌霄这两个冤家,要他俩共处,确实是有诸多不自然。两人唯唯喏喏着,相对而坐,却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就如此的,僵在了当处。
终于,是太子先沉不住了气,丢下了一句“我到外面透透气!”便匆匆离开此处令人窒息之地。
日渐晌午,酒中剩酒,也被留在屋内的凌羽,喝得差不多。他望向了凌风,心道:这酒,也该醒了吧!如此罢,凌羽提着一壶,走至凌风跟前,蹲下了身摇晃着他的身体,道:“三哥,三哥,你醒了吗?”
“好酒……好酒……”酣睡之中的凌风,依旧做着他的醉梦,只是凌羽,却没有了心思再等候下去,猛然的,望着自己手中那个酒壶中,清波漾漾,突的心生一计,豁然起身,将手中酒,却是朝凌羽猛的一浇而去。
清冷,顿时窜遍周身,伴着酒香,凌风豁然坐了起来,迷蒙着的眼中,望着凌羽许久,许久……
“好酒……”
凌羽顿时,对此时的凌风,有着一股莫名的无力感。一下子,他冲到房外,提起了竹屋旁一桶清水,返身回屋,“哗”的一声,就将整桶清水,倒落在了凌风的头上。这时,竹屋外的太子虽不明白凌羽为何急匆匆的提了一桶水进去,但随之而来,凌风的一句咒骂,“凌羽,你他妈的疯了……”他便明白了,凌羽这一桶水的用处之妙了。
“我不疯你就打算醉死在这里了是不?”凌羽蓦地扔下了那竹桶,讪讪然的,望着闻声而来的太子,他才一来,顿时,这屋内再无人开声。
“怎么,我这一案,还劳动太子尊驾前来提审啊?”凌风终于开口,却是针对着太子而来。
太子一愣,“父皇没有深究的意思!”
“没深究?”凌风蹙眉,望向了凌羽,道:“那你们来这做什么?”他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湿淋淋的,讽刺道:“还这么大费周章!”说罢,鄙夷的眼神,扫视了一番,他便转身,寻了寻自己的酒壶,却发现,壶中早是空空如也,返身将酒壶一扔,径自朝外走了出去。
“凌羽!”太子顿时大急,指着凌风走出去的门口,气急败坏了的,道:“你说,他这是什么样,?”
凌羽瞥了凌霄一眼,也无说话,但望着渐渐行远的凌风,高声喊道:“父皇要你回去,……”他略有沉吟,却还是道:“看他最后一眼!”
最后一眼!凌羽说到此处之时,明显的,凌风的步伐,稍有一顿,却也无停留过久,随之,,他的那无所谓的话语,便传了过来,“那又与我何干,我早说过,我不再是皇家之子,他死,是他的事……”
风尘绝嚣,凌风的身影,渐入远处竹林,但未见竹林中林雀骚动,可见,他此刻还在竹林之中,默然而立。凌羽对着凌风的远去,沉吟了一阵,望了一眼凌霄,道:“我看,你可以回去复命了!他不想回去,任谁,也不能改变他的主意!”
“这是父皇最后的心愿而已啊!”太子脸上稍有痛苦之色,“难道我们做为人子的,连他最后的这个心愿,也不能完成吗?”太子静默了一下,却又望向凌羽,道:“四弟,你之前,不也是千方百计的,想留他下来吗,怎么现在,反倒跟没事人一样!”
不想,凌羽却是一笑,道:“邢良的案子一天未结,他就一天不会走,这点,你大可放心!”
“父皇不是不予深究了吗?”太子不解道。
凌羽对此,早在意料之中,他要的,就是如此,皇帝越对凌风下不了手,就说明,他对他们两兄弟的愧疚越深,越是如此,他越不可能让凌风走。转过身,凌羽对太子道:“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劝劝他!”
“你有信心能劝说他回宫?”太子顿时眼中一亮,在凌羽摇了摇头之后,太子沉下了脸,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凌羽笑了笑,道:“再说吧!你先回宫去……”说罢,也不管太子还有何话,凌羽径自朝着凌风刚才所去的方向走去。
……
竹林一边,是来时小路,但在另一边,却有着一处断崖,临崖而眺望,极目河山,却也有着某种绝旷之觉。只是这断崖,说深不深,说浅,倒也不浅,人一望下,乍一惊心,倒也在情理之内。
却见此时,琳风一身湿衣答答,站在此地断崖,山风几度席拂,却也干了七八分。日影重叠,身后乍有风声忽尔,脚步声来,凌风却也无回头,便对着那来人,道:“你要想与我叙叙家常,倒也无妨,只是想劝说我回去,就的啊棵免了!”
“不愧是我的好兄长啊,我如此对你,你还肯这样平淡无奇的和我说话,可见,你还是舍不得怪我的!”凌羽的嘴上咧开了一弧笑,却是前所未见的灿烂。
凌风一笑,也是释怀,转过身对上凌羽,道:“你想的什么,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摇了摇头,继又转过身去,再度面对那出断崖,道:“只是令我无法想透的是,为何你如此的执着呢?”
罹难感羽但是笑笑,也无多说什么,“我所想做的,永远不会改变!”
“随你……”
“你真的不想回去!”凌羽郑重的问着凌风。
凌风蛰着远山处,眉目深锁,道:“那处皇宫牢笼,我真的不会再回去了,如果说,你们今日,是想来押我回宫受审,那么,我定当随你们而去,只是,皇帝无深究,我便也没了回去的意义了!”
“他无深究,可此案却也未了啊!”凌羽道,“我敢打赌,你总会回去的,那处牢笼,才是你的最终归宿!”
最终归宿,这一句话,却在凌风的心中圈起了无限涟漪,他望向了凌羽的决绝,心想:如若,我永远不和他同志,那么,我是否永远便得像此刻般挣扎,不得自在?
疑惑着,只是依然,那一句淡然,响在断崖处:“——君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