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事情做得很慢,这是安这一阵总在感慨的话。足足用了一年时间,这才把盘丝谷搞出个模样。至于对任意的半年后去接她的承诺,那就食言而肥了。离开一年,不知道王爷怎么样,任意怎么样,他们的孩子怎么样。安是归心如箭,但还是照着原来与多尔衮的约定,先到济南接上任意再走。
任意为了避开众人的耳目,一早搬去偏僻的庄院居住,安到时,那里除了两个粗使的婆子,就是她,阿弟,小蛋,和两个还需要抱的孩子了。收拾一把,闲话少说,一行人就浩浩荡荡上路。
足足走了半天,任意才红着脸,期期艾艾地道:“安,他也来过了。”
安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这个“他”是谁,忙好奇地道:“王爷什么时候来的?看见他的女儿了吗?”
任意笑得很开心,很满足地道:“他象是算好的,就在我生的前一天到的,然后足足陪了我五天才走,可是那几天我披头散的是最难看的,可他一点都不嫌弃我。”
安好奇地道:“咦,这一来一往,外加住上五天,王爷还真下血本了。任姐姐,我听说很多男的平日里杀人不眨眼的,但看见女人生孩子的时候就象撞鬼了一样怕,说什么都不敢踏进产房一步,王爷有没有怕?要怕的话就好了,我最喜欢捏他的把柄。”
任意笑道:“这下你的如意算盘得要落空了。我们汉人家里生孩子的时候,都说男的不能进产房的,怕染上血光不吉利,但是王爷来的时候就一直没离开过我,我最痛的时候他就坐在我旁边握着我的手给我打气,一点不嫌脏嫌烦的,我真想不到我有这么好运气,碰到个……”说到这儿,忽然意识到这是在和个小孩子说话,再说下去就太过了。
安一听就知道下文是什么,很替任意高兴。笑道:“我算盘落空就落空,反正我多的是把柄,不缺这一个。哼,你重色轻友,这就帮着人家了,回头我就条盘丝谷里离得最远的房子给你们俩。”
任意想了想,不放心地道:“你说,他说的以后归隐和我一起住到盘丝谷去是真的吗?他舍得手头拥有的一切吗?还有他的孩子们,老婆们的。”
安摇头道:“要没那意思,他也不会出那么多钱叫我去重整盘丝谷了。不过我也在想着和你一样的疑问,他舍得吗?因为他拥有的这些是他以前梦寐以求,竭尽全力夺来的,他舍得放弃吗?而且他的这一切可以说现在天下无人可以与他比拟,包括皇帝。他要放弃,还真得有大毅力。所以我没把握,我建议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任意愣了一会儿,这才悠悠叹口气,道:“是啊,也是我自己太会想入非非,其实我以前反而还明白点,知道好花不常,三天后主动下堂,反而现在有了囡囡,人怎么就粘粘呼呼起来。”
安忙道:“那你也别想得太悲观,我还没见王爷对一个女的这么在意过,千里迢迢地做这些事来的。呀,天晚了,我们就在这个小集上歇一晚,明天再走,囡囡也快累坏了。”
一行人觅店住下,天已全暗。大概这而是进京必经之地,出来吃饭的时候一看,人客坐得满满当当的。小二拿了安的银子,落力地拼凑,才给他们挤出一张桌子来。()幸好孩子们都喜欢热闹,见了人多,两人不知道多兴奋,滴溜着大眼睛东看西看,而那些客人自任意进来后也都傻了眼地死看,再后来现旁边的小的也很美,于是他们一行在角落的位置反而成了小店的中心。
任意经历多,环视一遭后道:“似乎都是些进京赶考的举子。看看都是人模人样的,但盯起女人看时侯都是比贼还贼。”
安笑道:“你现在打老鼠忌着两个玉瓶儿,只有拿嘴说说了,也真难为你。不过他们最好别使花样,否则一个阿弟就叫他们吃不了兜着。”
读书人们惊艳了好久才依依不舍地收回心去,继续他们的话题,但眼睛还是不时地瞟过来,根本视“非礼勿视”为无物。而且非礼勿听也做得不够,安才感慨了一句“真没想到,有那么多人赶考”,一个坐她最近的就献殷勤地道:“可不,去年秋闱,光一个顺天府就有三千多个举子赶考,全国共录了一千五百多名呢。”
安一听,点头道:“正当朝廷用人的时候,你们赶着好机会了。那今年春闱考过吗?”
那书生见小美人笑吟吟答话,喜出望外,忙回道:“不只春闱呢,还正科以外又考加科,又考博学鸿儒科的,天下的读书人都觉得盼到了出头日子。这不,我们也赶着去考秋闱去。”
安正想应一句,忽听店堂中间有人刻意压着声音,又似很兴奋地道:“你们是从外地准备去京城的吧?嘿,这北京城可是天子脚下,决不能行差踏错半步,否则弄不好就是要掉脑袋的。所以啊,你们到了京城,先别忙着看书温习,要任务竟是要打听京城最要注意的忌讳是什么,可别不该说的乱说,到时坏了自己的前途。”
立即有个:“这位仁兄既然是京城来的,这不现成的老天给我们的机会吗?那就给我们讲讲京城现在最热闹的是什么事,最忌讳的是什么。仁兄可别推辞,你这顿饭就算是我请了。”
那人也笑道:“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呵呵。这京城啊,这几天生了好几件
翻天覆地的大事。”
立刻有人在边上一笑,道:“京城这几年可不就是翻天覆地,连龙椅上坐的皇帝都换了,难道现在还有比这更严重的事?”
那讲的人略见尴尬,但清清喉咙道:“你们读书人说话自然是一是一,二是二,我们大老粗一个,见着风就是雨的,你们只管听着明白就好,可别挑我话中的刺儿,那没意思,我要有你们这水平,还需出京跑小生意儿?”说着,就赌气喝酒不说话了。
最先的那个:“这位仁兄可别生气,你看咱那么多人可不都竖着耳朵等着你说呢,不过你如果生气,那也尽管生气,反正你这顿酒我请定了,你要不嫌弃,就算是交个朋友。”
安听了对任意道:“这书生会说话,那个京城来的一定不好意思不说,我离开一年多了,也还真的想听听北京城到底生了些什么事。”
那个北京出来的果然听了书生的话觉得受用,再说有话憋在他嘴里不说他心里也是难受,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要不,也不会给他父亲打出家门,怕他的嘴皮子在京城惹祸。他得意地看着那群顶儿尖的秀才们专心听他的样子,顿时有了人上人的美好感觉,心里那个美啊,所以咪了口烧酒,立刻又挤眉弄眼地说上了:“这北京城啊,现在最大的话题没别的,那是历朝历代都没有的事,咱只在戏里面看过唐明皇抢了儿子老婆杨贵妃那事儿,但你们一定没听说过太后下嫁吧?都是一国之母了的人,你们能想得出来她竟然还会嫁人吗?而且你们猜猜,她嫁的人是谁。”说完,卖关子地环视着众人,得意地象是自己娶到皇太后一样。
安吃了一惊,随即就想到,庄太后除了嫁多尔衮,嫁谁都没可能。但怎么会下嫁?这也太匪夷所思了。看任意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想来她也有那想法。便伸手握住任意的道:“不会的吧,这也太荒唐了,我们再听听。”任意也似给自己解释似地道:“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那位请客的:“这位仁兄,新朝初建,咱们连京里有几个王爷几个公爷,谁面长谁面短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猜得出来?你还是别给我们猜哑谜了,反正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听。”
那北京来的笑道:“也不怨你们猜不到,我们听到这消息也都不相信,说实话,这事即使在京城也没几个知道的,你们能从我嘴里知道,那还是托了我娘舅女儿的福,你们知道太后下嫁的是谁?你们知道现在京里最权高位重的是谁?太后除了他,怎么会嫁别人?太后这如意算盘算得多精刮,即使她儿子的皇位给那人废了,她还照旧是皇后,如果那人没废她儿子,她旱涝保手的太后还在手头,多合算。”
安一听,还是一句“不可能”。
而有个声音道:“也不是没可能,我听说当今摄政王一手遮天,朝廷所有大小事情都由他决定,政令都出自他的睿王府。所以如果太后长得美,人又年轻,他要看上了,还不得寤寐求之?太后哪敢有意见?听说前儿他设计杀了小皇上的哥哥肃亲王,就把人的福晋占了做自己老婆,侄子的老婆都下得了手,占个嫂嫂更是名正言顺啊。”
也有人道:“不过这对他们族来说应该也不算**的吧,你们看看,王昭君出塞后,可汗一死,她不也又嫁了可汗的儿子。何况是叔嫂的。可能关外就是这风俗。”
又有人叹道:“没办法,没办法,没办法。”他没说出来,但谁都知道,他说的没办法,指的是蛮野人等,即使沐猴而冠,还是没办法教化也。大家都心知肚明。
有人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太后为保全她儿子的皇位,忍辱负重,下嫁小叔。”
那北京来的立即道:“还是这位读书人有见地,我们大家也都是这么说的。听说啊,太后还下懿旨,封原来的摄政叔王睿亲王为父王摄政王,废了有名无实的郑亲王的摄政王位,而改封睿亲王的弟弟豫亲王为叔王摄政王。啧啧,叫小皇上喊下面的王爷做父王,怎么想出来的主意,小皇帝怎么叫得出口?这不明摆着是欺负到皇帝头上去了吗?”
“那就没人来说说吗?那些一起进关的王公大臣难道都哑了吗?这不乱套了吗?”
“可不,就是没人敢说的。你们想想啊,原来还有个带兵的肃亲王与他作对,现在既然已经被他杀了,天下的兵权还不都揣在他手里,而且全国官员也都是他任免,谁敢对他说个不字啊?不要脑袋了?”
“乱世出佞臣,真是没错的。这么个巨奸大恶的人,居然也能操控朝廷,真是悲哀啊。”
安心里冷笑一声,不言,继续听他们说,但也感觉任意的手越来越凉。
只听那个北京来的又神秘兮兮地压低生意道:“还不止呢,听说那摄政王爷还荒淫无度,花天酒地,什么美女到了他手里,那就别想整着出来了,天天听歌看舞,喝酒猜枚,有人说,曾经见过一个绝色美女进了他府上,他立即关上门淫乐了三天三夜,事后那女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真是作孽。”
任意听到这儿,小声愕然道:“安,这女子可不说的就是我?”
安这时才释然,笑道:“什么道听途说的,前面还有点吓着我,这花天酒地,荒淫无度还真用不到我们王爷头上去,我天天在他身边的,我们有那么多的公文要批,那么的事情要与大臣商议,哪有那么多时间喝酒聊天听歌看舞的,好了,我再不相信了,任姐姐你也别担心了,这混帐说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这不还好好儿坐着吃饭吗?”
任意也笑了,道:“不仅好好的,还多了个小的。”
安也笑了。道:“可不是,可能是无聊汉人失了江山,心有不甘,胡乱编派我们王爷的,要不是小皇帝还小,编不到他什么,否则一定换成是小皇帝酒色过度了。”两人一起松口气,会心而笑。
忽又听那北京过来的语不惊人誓不休地又道:“还听说啊,那个摄政王爷最好幼女,他最喜欢的一个幼女才十岁出头,天天带在身边,进则同进,出则同出,睡嘛,嘿嘿,那我就不知道了。”
立刻有人嘻笑道:“这不成了金海陵了吗?”
安一听,火气立刻上升,侧着眼对任意道:“这不是编排到我头上来了?呀呀,别人不知道,你还会不知道?他们怎么就不说可惜一年前那小幼女爱弛色衰,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任意彻底放心了,乐道:“原来我们两个都已是女鬼了,走走,这儿阳气太重,我们回房合计合计去,半夜怎么出来勾魂。安妹妹,你别生气,要不,我借你痒痒粉用用,等我回屋了你下手玩个痛快?”
安眼睛一亮道:“就是前年在南京渡口逼供倭寇用的那种药吗?有粉的吗?好好,你给我,这儿的我一个都不放过,没一个拎得清的。一帮读书人,这种事都能听的津津有味的,可见书都白读。”
任意笑嘻嘻地留下一包粉粉白白的东西回屋,其实她最想自己如法撒播,可是碍着手里只要她抱的小囡,万一撒到一点到小囡嫩脸上,她可不心疼死。只得回屋等安的大好消息。
安也懒得与那帮人辩解,按着任意的指点,以气化之为雾,播到空中,然后纷纷坠下,一个不落地撒在在座所有人身上。自己则悄悄避到屋外看着,看着众人先是不在意地伸手搔痒,随后全身作,宽衣解带上下其手,安看着大笑,痛快地回屋向任意汇报。任意大笑道:“算我今天客气,他们让我受了那么大惊吓,我只让他们吃一个时辰的苦头,要换以前,我拿出来的一定是魅惑三步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