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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点钟刚出头,我们便醒了。起身,收拾行李。

我们站在西桥坡下的十字路口,彷徨无计,不知该往哪儿走。一位穿着运动T恤和短裤的女青年打北面矫健地跑步过来,我忙伸手招呼住她,请教荷花池在哪里。她偏着头略微想了想,要我们一路向西,从第二个路口左拐,再骑过两个路口,就到荷花池了。“离这儿有五六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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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池当然是个地名。这里仍有一块大水面,却没有荷花。湖的东侧,是一条古旧的小街。宝根说春生就在这条街上刻章。我们自北往南,边走边两边张望。路边的店铺陆续开了门,卖日杂用品的,卖小五金配件的,卖水果的,卖炒货的……什么都有。打烧饼、炸油条麻团的已经忙碌地开张了。游商小贩争吵着圈占着空地,忙吼啊地摆放摊子。快六点钟了,沉睡的城市苏醒了,并逐渐热闹开来。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们从头到尾把二百来米的小街都走完了,也没有看到春生的影子。“是不是在这里呀?”我有点着急。“肯定在这条街上,我听他说过的。”宝根安慰我,“可能刻章的没这么早出摊吧!”

宝根提议先吃早饭。“我们吃过早饭春生大概就要来了。他也要做早市的嘛!”

这一说,我立时觉得肚子真是饿了。昨天晚上各人就吃了一串干子两个茶叶蛋,能算哪门子饭?简直等于没吃。我说:“好吧。”

我们把自行车打在荷花池菜场对面一家叫“好再来”的小吃部门侧,进去坐下,每人点一碗面条,四个包子。

“什么面?”站在汤锅前下面的中年胖子问。

“什么‘什么面’?”我不知所云。

“光面?还是菜面?”

“光面、光面!”我恍然大悟,连连说。宝根也说吃光面。

“干拌?”胖子又问。

“什么叫干拌?”我又不懂了。

“干拌就是不带汤,带汤的叫汤面。”胖子有些不耐烦了。

“哦……干拌吧!”兴化那边吃面没有不带汤的,我有些好奇。宝根也要了干拌。

“你们要吃什么包子呀?”一个系着白围裙的十七八岁的女孩走过来。“有肉包、豆沙包、菜包、萝卜丝包,还有三丁包。”

“肉包!”“肉包!”我和宝根异口同声。

女孩掩嘴一笑,轻轻问道:“伲俫(们)耳(也)丝(是)兴化人啊?”

“丝丝丝(是是是),俺俫(我们)丝(是)兴化人!”听了她这句话,我们脸上都放了光。想不到刚来扬州就遇上了家乡人,而且是个漂亮的妹子。

大锅上下面的胖子哈哈打趣道:“桂花,攀上老乡啦?”

哦,原来这妹子叫桂花。

干拌面真是有味。刚出笼的包子热乎乎的,馅大皮薄,一咬油汁直淌。我们贪婪地吃着,边吃边问桂花,认不认得一个叫春生的刻章小伙子。

“认得呀,他就在我们店门口刻章呢!”桂花说,抬头朝墙上的石英钟看,“快了,他就要来了。”

我和宝根高兴极了,真是问什么有什么,顺风顺水呀!

“你们看,那不是?”桂花笑盈盈地指着外面。一个小伙子正在锁自行车。

宝根把筷子一丢,跨出店门高喊:“春生!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