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39

“没有。”谢漪宁将杯子放回了柜子里, 然后试图转移话题,“爸爸呢?”

“停车去了,这个时候回来, 小区里都没什么车位了。”谢家妈妈将信将疑, 换了拖鞋放好了包, 然后去洗手间洗手。

“妈妈, 今天彦彦住我们家。”谢漪宁跟着走了进去, 对着镜子里的谢妈妈说。

“你们这两个小姑娘啊。”谢家妈妈不太赞同地摇摇头,“从前还小的时候也没什么,可是现在都长大了, 大姑娘了,你让她住在我们家里面, 是有什么悄悄话不能电话里或者白天见面说啊?这让你爸爸多尴尬。”

“爸爸很喜欢彦彦的, 而且有什么好尴尬的, 从小就认识了。”谢漪宁嘀咕。

“哼,你说的倒轻松, 早上上厕所、洗漱的时候,万一碰个不巧呢?”谢家妈妈的语气有些讽刺,“算了,我知道你,友情比天大。”

“妈妈, 这样的话说出来你觉得有意思吗?”谢漪宁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我怎么了, 我哪里说错了?”谢家妈妈扳起了脸, 然后又猛地想到了什么, “怎么她这么早就要睡觉了?不会是她喝酒了吧?喝醉了不敢回家?”

“妈妈你瞎说什么那。”谢漪宁下意识地扭过头不看她, 下一刻又觉得这个动作似乎太过掩饰,只能顿了一顿, 然后顺手就回过了身往客厅走去。

“我瞎说?是你心虚才对吧?”谢家妈妈的声音追了出来,冷嘲热讽,“告诉你,我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夏依彦这个小姑娘,疯疯癫癫不说,一直都只知道打扮,现在又喝酒,你要被她带坏掉的你知道吗?”

谢漪宁不由得苦笑,“这些话你早几年怎么不说?”

“我说了你会听吗?”谢妈妈气势咄咄。

“你现在说了我又会不会听呢?”谢漪宁隐隐也有了些怒意。

“你……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谢妈妈恨恨地瞪了谢漪宁一眼,一言不发地进了房间,随后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怎么了?”谢爸爸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不由有些怔住了。

“不知道,”谢漪宁无奈地摇了摇头,“彦彦住在我们家,妈妈不乐意,就这样了……”

“好了,我知道了,”谢爸爸有些疲累地笑了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最近你妈妈的心情起伏比较大,你不要总是和她顶嘴,有些事情,能忍就忍着吧,她压力也大。”

“又有什么事情了?”谢漪宁问。

“现在还不确定,等过几天再告诉你吧。”谢爸爸笑笑说,“小孩子,不要总是问东问西的。”

“噢。”谢漪宁点点头,“那爸爸,我回房间去了。”

“哎,等一下。”谢爸爸想了一想,还是唤住了她,“宁宁,你过来,我有些事情要和你沟通沟通。”

“噢。”谢漪宁心里头不由露出一抹苦笑——沟通这种事情,词汇是好的,而意图其实是毫无关系的。

“宁宁啊,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你自己也要掂量掂量,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今天我刚进家门,就闻到一股酒味。我知道这酒不是你喝的,但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爸爸希望你自己可以判断,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如今你也是个大人了,我也不好管你,你自己要注意,知道么?”

看着谢爸爸无比苦口婆心的目光,谢漪宁自嘲地扬起了嘴角,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说完,转身回了房间。

“你醒了?”谢漪宁看着坐在床头翻着小说的夏依彦,有些吃惊。

“嗯,其实是没睡着。”夏依彦很是平静地点了点头,“不过,没想到我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小姑娘啊。”她意有所指地说。

“哎,你不要听他们乱七八糟的话。大人们的逻辑是无法理解的。”谢漪宁趴在床上,闻着被子里淡淡的阳光味道,“明明前面还在说,你是个小孩子,这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了,可是下一句就是你已经长大了,是个大人了,有些事情要自己注意。”说着,她无奈地抬起头看着夏依彦,“其实他们自己心里也很矛盾吧,不知道把我们当做大人还是小孩子来看。”

就像是正在破茧的蝴蝶,还没有挣脱那白色的壳,却已经长出了翅膀,那么,该说它是蝴蝶,还是蛹?

“我知道。”夏依彦微笑安慰,“我家里那两只也经常会说出这种话。”

“嗯。”谢漪宁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小明瑞——”这一天谢漪宁正在家教,就听到有人打开了门走了进来,由于抱了一盒巨大的玩具挡住了脸,只听得清脆的声音在屋子里划过,然后落在了坐在谢漪宁怀里看图画书的小男孩。

“姑姑。”小明瑞朝来人伸出了手,谢漪宁将他放回到了地上,看着他快步朝来人跑了过去。

“哎哟,想死姑姑了,来,先亲一下。”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女生穿着桃红色的束腰羽绒服,下面是一条黑色铅笔裤,一双高筒靴被扔在了门口。谢漪宁这才看清了她的脸,很是秀气甜美,让人看着,不由自主就想要微笑。

“你好,你是明瑞的家教老师吧?我听他妈妈说起过。”女生很是大方地朝谢漪宁点头微笑,自我介绍道,“我是明瑞的姑姑,我叫凌羽桐。”

“你好,我是宋明瑞的家教老师,我叫谢漪宁。”

“那我就叫你小宁啦?你叫我羽桐就好了。”凌羽桐是个爽直的性格,大大咧咧的。谢漪宁笑着点了点头。“我们家这小魔王没让你太伤脑筋吧?我就和嫂子说,不如直接送去假期班算了,结果她说怕老师管不住。提起他啊,所有人都会一个头两个大。”

“姑姑,你不准说我坏话!”被抱在怀里的宋明瑞挣扎着站到了地上,然后气势汹汹地看着凌羽桐。

“哈哈,我就是喜欢说你坏话,怎么怎么?你能把我怎么样?”凌羽桐摇头晃脑地逗着宋明瑞,让一旁的谢漪宁看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的很好玩哎,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子,那感觉,好像西部牛仔在对决一样。我恨不能撒一把沙子好制造一些效果。”谢漪宁家教结束之后在回家的路上忍不住给吕时阳打了个电话,兴高采烈地说。

“你的想象力更好玩。”吕时阳笑着说。

“对了,我过几天要去北京。”吕时阳的话让谢漪宁怔了一怔。

“不是说你妈妈来上海么?”谢漪宁问。

“嗯,可是后来大伯他们说想去北京旅游,然后就说索性一起去北京了吧。”吕时阳解释,“也是昨天才确定下来的事情。”

“那,什么时候走?”谢漪宁有些失落,无法回避。还没有相处够,就要相隔两地。其实也没什么严重的,不过就是几天不能见到而已。

其实说起来,他们也没有每天都见面啊。

只是,那种可以见面却不见面的笃定,和,不能见面却心心念念着的牵挂,是全然不同的感受。

还没有启程,就已经想念。

原来是这样的滋味。

“大后天。”吕时阳说,“表姐已经从公司订好了机票。”

“嗯,那就去吧。”谢漪宁笑着说,“回来的时候可别结伴啊。男伴女伴都不行。”

“知道啦,大人。”吕时阳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暖暖的,仿佛是有风,吹得耳朵不禁有些痒。这“大人”二字总让人觉得似乎还隐藏着什么,没有说出口,有种隐隐绰绰的朦胧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