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你们, 这是怎么了?”一干人朝声音的源头望过去,胡蝶兰拿着手机怔在原地,木讷地看着

他们, “伯父伯母, 学长, 你, 你怎么哭了。”

“我们走。”何俊蛟松开何父的衣领面无表情地踏过碎片, 脚下发出琐碎的“吱吱”声,他拉

起胡蝶兰二话不说地往外走,任凭何母坐在地上怎样哀嚎就是不回头。

“何俊蛟, 何俊蛟。”他的力道大的生生将胡蝶兰白xi纤细的手腕掐出了淤痕,蓝色衬衫下胸

膛剧烈起伏, 手上青筋暴露, 狰狞地布彻在每一寸皮肤, 将胡蝶兰塞上车,以很快的速度驶出

何宅。何俊蛟不发一言, 一个劲地踩着油门,连闯三个红灯,速度开到了100多码,窗户大开,

风呼呼地灌进, 胡蝶兰的头发凌乱地遮住了脸, 她紧紧抓着安全带不敢松手, 脸色苍白如纸,

心惊胆颤, 一切的一切风驰电挚地在身边擦过,由一个个点变成一篇模糊的平面, 犹如被快进

的电影,什么都看不清晰,什么都抓不住,能够感觉到的只有风。到达一处偏僻的地方,何俊

蛟突然踩下刹车,抛下胡蝶兰,跑到公路边,声嘶力竭地哭着,呐喊着,而后变成了痛苦而悲

凉地□□。

胡蝶兰震惊地无以复加,此时此刻的何俊蛟就像一个受伤的野兽,痛苦而无助地悲鸣,她坐在

车里一动也不敢动,不,不是不敢动,而是双手双脚仿佛被上了枷锁和几斤重的镣脚铐。裴丽

说得对,她根本不了解何俊蛟,对他的生活一无所知,而她呢,只知道自私地索取何俊蛟对自

己的爱,她没想过他快不快乐,幸不幸福,没错,她们说的都没错,她只顾着自己,自私到只

能看见自己的喜怒哀乐。想到这里胡蝶兰突然悲伤起来,绝望的情绪从指尖开始向全身蔓延,

像癌细胞一样无药可救,她脸色煞白,睫毛忽闪,一滴晶莹的液体顺着眼角缓缓流出,落在被

何俊蛟握过的手上,冰凉而苦涩。何俊蛟在外面站了多久,胡蝶兰就在车里坐了多久,等到他

痛苦地弯下腰去,胡蝶兰才打开车门。

四周杂草丛生,空气闷热而干燥,小河静静流微微泛波浪,水面映着银色月光,远处稻田里青

蛙聒噪,她觉得满是碎石的柏油路灼烫地厉害,犹如被正午的烈日烘烤,隔着凉鞋胡蝶兰都觉

得难受,每走一步,身体和心像被火烧,在油锅上舞蹈,备受煎熬。

何俊蛟听到身边的响动,揩去脸上的泪,吸吸鼻子,故作泰然地笑,胡蝶兰靠着他的肩膀,仰

头望着屈指可数的星星,轻轻合上眼:“何俊蛟,难过的时候哭出来,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像你说的那样,永远牵着你的手不放开,一辈子都不放。”说到这里,她伸出左手牢牢握住了

何俊蛟打着颤的手,“可以握何俊蛟的手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真的。我,想陪你一起哭,

一起笑,一起痛,但也怕一转身你就不见了,所有种种不过是我自己华丽的想像。像现在这样

靠着你的肩膀我才觉得安心。我不需要那么坚强的何俊蛟,累的时候,难过的时候,痛苦的时

候,我也想成为被你依靠的对象。你不用什么都为我想,偶尔也可以让我替你想,替你分担痛

苦。我不能再那么自私下去,不想再看着你一个人,所以何俊蛟,告诉我,心里有多痛,都告

诉我。”

张爱萍端着杯参茶轻手轻脚地进了书房,何淮源仍叼着烟筒,里头却只剩下烟灰,他坐在大大

的藤椅里,披一件皮外套,淡淡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形成了清冷的光圈,张爱萍没好气地放下

参茶,埋怨起他:“当时就说送孤儿院,你倒好硬要留在身边,姓裴的女人给了她不少钱还要

这样坑我们,实在不行,家族簿里除去他名不就成了,几年前我就瞅他不对劲了,想不到是知

道了这档子事。”

何父默然地放下烟筒,理理身上掉落的烟灰,长叹一口气:“就怕被上边儿知道,算了,养条

狗也有感情,更何况当年确实是我们不对就不要一错再错了吧。至于胡家的女孩儿——”

张爱萍恨恨地:“没准就她从中作梗搞的鬼。”

“得了,你也别唠叨了,能劝就把阿蛟劝回来。”

何俊毅扶着墙杵在门口,眉头紧锁,额角的汗滴沿着鬓角往下滑,里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只能听见母亲的埋怨:“你就是心软。”

阿蛟说出那样一番话的时候他是心惊的,自己爱护了20几年的弟弟竟然不是父母的亲生儿子,

而阿蛟是早就知道的,这一家,只有自己一个人蒙在鼓里。不,还有胡蝶兰,阿蛟说故意抢他

的女朋友,那么......想到这,何俊毅的眼睛阵阵模糊,勉强撑着墙壁才没有倒下去。

医院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他的状况也一日不如一日,该怎么告诉胡蝶兰,阿蛟的用心。

“大哥,你帮帮我!”窗外沥沥下着雨,白惠芳跑进何俊毅的书房时他正拿着《万物简史》,

封面是凹凸不平的大陆模块,他扶着纸张的手感到微微的恍惚。白惠芳身子被淋透,透明的蝴

蝶衬衫下显现出凹凸有致的身材,白xi的皮肤在日光灯下毫无血色,长细的碎发粘上半寸脸,

她殷殷地抓着何俊毅的手臂,发梢上的雨水跌碎在他的手背:“大哥,你帮帮我。”

何俊毅的目光转移到她稍稍隆起的小腹,内心早已风起云涌,却还是平心静气地问:“怎么

了?”世界上有一种暗器能杀人于无形的话,他想应该就是绝望,这种情绪一点一滴由血液带

着进入心房,噬骨的疼痛,连骨髓都不曾残留,全部幻化成灰。

“你帮我去和阿蛟说,我不能没有他,真的不能,爸妈要我打掉孩子,要带我回美国,我不

要,不要和你们分开,大哥,你帮我和阿蛟说,我不要走,大哥你帮帮我,帮帮我!”白惠芳

抓着他手臂的手每加大一次力气何俊毅就多痛一秒,他也想问我爱你为什么你不爱我,我求你

留下来你肯吗?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一个是他最爱的人,一个是他至亲的弟弟,假若成全他

们有人能够幸福,那他一个人的痛楚真的不算什么。“大哥,我爱了阿蛟14年,但他一直以为

我爱的人是你,他交的那些女朋友是怎么回事,大哥,你去和他说,我要和他在一起。”

“我带你去找他。”何俊毅拂下她的手,白惠芳掌心的温度渐渐消失不见,他略带留恋地拿指

腹轻触手臂,“可是要你自己和他说,谁也帮不了你。”

倘若当初是他和阿蛟交涉那么结局会不会是另一番模样,阿蛟继续过他逍遥快活的日子,小惠

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美国,他永远仰望着爱人的方向,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就是错过的再也

回不去,没有如果,没有倘若,身边的人来来去去,错过了就形同陌路,失去的再也找不回。

他始终立在二楼走廊过道中央,听到阿蛟与白惠芳模模糊糊的对话。

“要说什么。”何俊蛟翘着二郎腿坐在电脑前眼里布满嘲弄,在白惠芳进门那一刻,他刚送走

一个眉目如画的女人,唇边还残留着薰衣草的芳香,是他厌恶的味道。

白惠芳泫然欲泣:“阿蛟,我们结婚,养大我们的孩子,我不回美国,我不要和你分开,我不

介意你的所作所为。”

“我介意。”何俊蛟轻蔑地笑了一下,习惯性地捋了一下额前的头发,点燃一根烟,慢慢地吐

出来,烟雾在房间腾腾上升又缓缓地晕开,眼神淡定地注视着天花板,“谁知道你肚子里的孩

子是谁的。”

“我只和你做过!”

“未必。”

白惠芳暗暗攥住拳头,紧紧压在胸口,无法抑制地幽咽:“我爱了你14年,14年,这样的爱对

你来说微乎其微吗?没有真正爱过所以才那么绝情。是不是我死了你才能记住我,当真活着你

连看也不看我,我就去死,我要永远做你心里的朱砂痣。”

“你做不了,”何俊蛟舒展身体向后倒去,“因为我没有心。”

“好,很好。”白惠芳的瞳孔逐渐长大,毫无血色的脸上惊现一层淡淡的红晕,眼睛红得像要

喷出火来,“我不会放过你,做鬼也要缠着你,上天会惩罚一切不懂得珍惜的人!”她尖叫着

冲出了何俊蛟的房间,何俊毅张开双臂想要拦住白惠芳,反被她重重推开,整个人贴上墙壁又

摔到地上。他挣扎着爬起,还未到门口,听见“膨隆”一声巨响,雨水打在车玻璃上发出的嗒

嗒声,车轮在道路上划出长长一道痕迹的刹车声,无一不抨击着他的神经和耳膜,他僵直了背

杵在铁栅门前,看白惠芳的身体在雨幕中被高高抛起,她的容貌一如既往地姣好无暇,白色衬

衫上沾满了黄色泥沙,在空中胀着让她看上去像极一只和平鸽。何俊毅的目光跟随着她身体的

弧度,仿佛看到她是轻盈地落在地上,就像一片羽毛,而不是沉仄过后万念俱灰的一道刺耳的

“砰”。血液汩汩自她身下流出,颜色红得诡异离奇,白惠芳的身体仰躺着抽搐,她的目光从

头到尾都盯着何俊毅的方向,但他知道,她望的不是他,由始至终,一眼都没有,哪怕一秒,

也没有。

她颤抖着伸出一双手,五指微张,像要抓住些什么,嘴唇哆嗦地说着话语,口中不断有血喷

出,何俊毅趔趔趄趄着奔到她身边,双手碰触到殷红血液那一刻,他知道,有些东西他是真的

错失了,这辈子,他再也找不回她。何俊毅使出浑身力气抱住白惠芳,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

只如困兽呜呜地哀嚎。白惠芳抚上他的脸,一道鲜红的掌印带着血腥味印在他的右颊,何俊毅

握住她的手,白惠芳忽然凄凉地笑了,她一字一句地吐出:“为,什,么,他,不,是,

你。”

黑暗陡然压了下来,何俊毅背上布满了冷汗,他蓦地睁大眼睛从床上站起,已经不知道多少次

重复梦到这个场景,他像误入一个迷宫,无论花费多少心力还是走不出来,到现在,他仍能清

晰地记得白惠芳的身体如何在他手中一点一点变冷,她的眼睛到死都没闭上,而她的血沾染了

他全身,如娇艳的玫瑰植入他肌肤,怎么都洗不去,心中的刺青,怎么都洗不去。摸索着找到

眼镜,他惶惶地笑了,迟早是要看不见的,会不会有一天忘了惠芳的脸,记不清她的模样,因

为他连自己长什么样都要忘记。桌上的深蓝色茶杯发出异样的绿光,角落里传来一声叹息,他

诧异地回头,白惠芳坐在那条藤椅上幽幽地冲他笑:“大哥。”

“惠芳。”何俊毅喃喃,转而变为恐惧,白惠芳的身边忽然多出来一个人,她束着高高的马尾

晃悠着双腿:“阿毅学长。”

何俊毅脑袋发懵,伸出的双手放在半空,四周回荡着白惠芳和胡蝶兰的声音,她们叫他“大

哥”,“阿毅学长”,又相视而笑,紧握着双手,房间里的物件凭空飞起,迅速地发生着转

移,他身后的红漆木桌开始摇晃,茶杯摔在地上,裂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玻璃碎片,散发着残忍

而奇特的光芒,两人越走越近,直到最后合并成一个人,何俊毅分不出到底是胡蝶兰还是白惠

芳,她们的脸发生着惊人的变化,一会儿是天真烂漫的白惠芳,一会儿是恬静淡雅的胡蝶兰,

她们的口中说着不同的话语,周围也嘈杂起来,夹杂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冲击着何俊毅的耳

膜,他面目扭曲,痛苦地捂住了双耳,相同的脸上淌出了血液,眼睛、鼻子、嘴巴、耳朵,每

一个有孔穴的地方就有血液流出,狰狞地滑过每一寸皮肤,脚下开出了一朵矿石绝伦的鲜花,

美艳不可方物,何俊毅瑟缩着躲到墙角,她们口中涎下的血液带着令人作呕的味道滴在他的身

上,何俊毅不敢抬头,双手不自觉地打颤,耳朵嗡嗡作响,只能听到头顶传来模糊不清的声

音,还有“大哥你为什么不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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