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总是半梦半醒,司命记得梦里总有一个撑伞的姑娘,伞面十分素净跟姑娘的着装甚是相配。他跟着她的身影在大雾里走着,却始终看不清她的样子,再后来就醒了,梦也结束了。
睁开眼的时候,他盯着房顶呆呆看了许久,有些困惑,自己不是被漩涡卷入了深渊,为何眼前的景色如此熟悉,难道深渊会根据人的思维而变化环境?那么房里若有若无的花香是怎么回事,还有端着碗进门的宫娥又是怎么回事?
遵药王医嘱,宫娥将熬好的药端到司命的处所,碗才放下,便听得床榻上的人道:“这是哪?”宫娥恭敬地回答:“星君醒了,此处是太辰宫,星君的住处。”
“哦。”他了然道,下一秒似想起什么急忙问:“小殿下呢?碧灵呢?”
“星君莫担心,小殿下已在偏殿歇息,经药王检查并无大碍。至于碧灵……”
见她吞吞吐吐,司命没多想,立刻翻身由床榻上而起就往大殿方向跑去。
一路上他想了许多,依照帝君的性子,这次伤了小殿下,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放过碧灵那个丫头。如果只是贬到下界废除仙籍倒是小事,不做仙也没什么大不了,可万一帝君起的是杀心,那这次连他也难保她的平安了。
距离大殿越来越近,远远就见着碧灵跪在殿前。
大殿上的气氛甚是压抑,东华手里端着茶杯,看上去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可眼里却是恨不得将她撕碎的凶狠,由他那处散发出的杀气,令她不由自主打哆嗦,跪在地上头磕得低低的,完全抬不起来。
“一个是青丘女君,一个是天庭官员,你说怎么办?”东华帝君微微转动茶杯,小嘬一口。
“我,碧灵不知,求帝君,求帝君……”该说什么,她不知道碧海苍灵有此变故,若是知道打死也不会怂恿白凤九去那,而今不单止害她受伤,连司命也受到牵连。如今事已至此,她能做的也只有尽力挽救。
思考了一会,感觉头稍稍可以抬起,碧灵认真道:“若需要,碧灵愿以自身修为,助女君恢复。”以她上古神至纯的功力,助她恢复应该不是难事,只是可能会被打回原形,需要依附石身,往后许是要再修炼个数十万年了。
东华由榻上走下来到她跟前,她的头又低了些,只能看着地面紫色衣袍的一角,头顶上响起威严轻藐的声音:“就你,还不够资格!”
听他这么一说,无明火顿起,碧灵带着怒气:“你以为这上古的神力不够资格?!”
“你一个小宫娥,散尽修为也只能弥补冰山一角。”等等好像哪里不对,她方才说什么上古神力,东华沉吟着继续说:“你方才说什么上古神力?”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碧灵连连摇头,并否认道:“我是说,若要散尽修为,也是碧灵自愿的。”
东华盯着头快垂到地上的小宫娥若有所思,过了一会撤去法力,吩咐将碧灵关到锁牢,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近。
碧灵被带走后,东华看着她方才跪着的位置若有所思,她究竟是什么人?
锁牢内一片漆黑,除了几丝漏光由缝隙处透进,别的再没什么。这里好像也没有旁的人,只有水滴落在地面的声音,滴,滴,滴,一声声不急不缓。
碧灵安静蜷缩在角落,三个月了,除偶尔送饭食的就再没有任何人来过,东华也没有兑现对她的惩罚,是不是想让她吃够了苦头,奄奄一息绝望时才亲手将她撕碎。之前听得他的传闻颇多,特别是洪荒时期,他如何的英勇骁战,如何的雷厉风行,却不曾想,他还是如此的心狠手辣。
那日跪在他面前,强大气场迫使她无法抬起头,就这么低低地压在地面上。虽只听得他的声音,但可以想象那时的他一定与在碧海苍灵时一般可怖。
在深渊里找到司命的时候,已经是昏迷状态,她吃力地将他拖了出去。重见光芒的那刻,她还以为终于脱险了,不想却被对面的东华吓个半死。
紫红妖娆的光充斥着他全身,手里白凤九脸色苍白,嘴角挂着干涸的血迹。他缓缓抬头,眼里浑浊布着杀气,脸上表情狰狞,咬牙切齿猛然伸手将捻好的决打出,迅猛的气浪扑面而来。要不是她身手灵敏,恐怕已再次被卷入深渊当中。
所以,他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她,自毁元神或下界为畜这便是他给的选择。她堂堂上古的神仙,怎能遭此待遇,自毁元神她并不害怕,怕得是那白凤九的伤。虽不知为何碧海苍灵会有吸仙人法力的异物,但她若需要,她绝对义无反顾献上灵力,只求她能好好的。
“过了那么久,不知道小狐狸你可还好?”若不是她的断尾,她的情深执念,一团困于灵石内的精魄还不知何时能脱困。也许是受了她的血,从那一刻开始,白凤九与灵石之间已有了牵绊。
哐当哐当,是锁链解开的声音,接着一阵强光照进来,她反射性把手挡在眼前,适应后慢慢挪开,来的是司命。
“你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吗?”不知为何,她鼻子很酸,话出口时已带着哭腔。
司命愣了一会慌忙走进,宽慰道:“不是,我来接你出去。”
“出去?东华他不罚我了?”她不相信,两手抹着泪可怜怜巴巴。
“嗯,罚还是要的,换了个方法。”见她原先肉肉的小脸蛋都瘦了,此刻还一把鼻涕一把泪,他选择避重就轻软声哄道:“我们回去罢。”
被囚禁的数月都不曾有任何感觉,这一刻所有委屈自责排山倒海般涌来,终于她再也忍不住,扑倒司命怀里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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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乖,不哭了。”司命很好脾气地拍着她的背,一边边耐心地哄着:“以后乖乖听好就好,不哭了,有我在呢。”
哭了好一阵,感觉情绪基本发泄完毕,碧灵擦着眼泪,稍稍拉开与司命的距离,抽着鼻气:“司命你人真好,日后,我定为你配个好姻缘。”
司命陪笑着道是,牵着手将她带出了锁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