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搬来一块大石头,踩上去,踮起脚尖朝里面巡视着,这才感觉院子里好像还缺少了些啥,显得异常冷清。
瞅来瞅去,原来是李二麻子喂养的十几只鸡没有了,连那只缺了尾巴的旱鸭子也不见了。
李二麻子这个老东西!他唱的这是哪一曲呢?
难道是遇到了啥急促事儿,等着用钱花,就把家里值钱的玩意儿都拿去变卖了?
不对呀,他一个孤寡老头子,身体也没啥大毛病,唯一的开支也就是填饱肚子,需要那么多钱干么呢?
杏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无端地猜测着各种可能,越猜思绪越乱,越猜心里越玄,就像掉进了一个无底洞,飘飘忽忽、无着无落起来……
她围着李二麻子的房子来来回回转悠了几圈,站定后又埋头呆了一会儿,干脆转身来到了东边不远处的王葫芦家。
见门大开着,杏花就径直走了进去,到了院子中央,才大声喊了起来:“葫芦大叔……葫芦大叔,你在家吗?”
王葫芦手拄木棍,颤巍巍从屋里走了出来,倚在门框上,问杏花:“闺女你有事吗?”
“哦,叔,你知道木头叔他去哪儿了吗?”
王葫芦说:“听说是病了,不不知道?”
杏花一愣,摇摇头说:“不知道啊,啥时候病的?严重吗?”
王葫芦说:“我也不知道呀,只是昨天听杀树的人说的。”
杏花问:“杀树的?谁来杀的树呢?”
王葫芦说:“我也不知道呀,不认识,一个也不认识。”
杏花问:“咋会不认识呢?难道……难道不是咱村上的人?”
王葫芦说:“一个也不认识,好像还真不是咱村上的人。”
杏花更加疑惑了,杀几棵树用得着从外村请人了,其中必有内情,就接着问王葫芦:“叔,那杀树的人没说木头叔去哪儿了?住院了吗?”
王葫芦说:“我没问,人家也没说。”
这下倒好,王葫芦几句话真就把杏花埋进了葫芦里,搞得她一头雾水,闷得透不过气来。
她从王葫芦家退了回来,又爬到李二麻子家瞅了一阵子,就直接回了村委会,一五一十地向黄顺昌做了汇报。
黄顺昌听后,沉着脸说:“这个老家伙,看来是真有走人了。”
“他要去哪儿?”杏花问道。
黄顺昌点燃一支烟,吸一口,不咸不淡地说一句:“你咋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呢?”
杏花心口被烫了一下,问道:“你啥意思?我咋就掉链子了?”
黄顺昌说:“这不难理解啊,他一定是会他亲爹那儿了。”
“你是说他回老窝了?”
“这还用得着说了,明摆着事嘛,他早就有那个打算了,现在把树砍了,连几只鸡也都带走了,怕是只剩个空屋子了。”
“你是说他不会回来了?”
黄顺昌冷冷一笑,说:“回还是要回来的。”
“走了干么还要回来?”
“他户口还在这儿呀,不会来咋成?”
“他要个户口干嘛呀?”
“就算是活着没用,死了必定还是要用的。”
“死了还用那个干嘛?”
“这你就不懂了,就算是烧成灰,那也是需
要证明的,要不然只能臭在家里。”黄顺昌冷冷地说道。
杏花呆着脸想了想,对着黄顺昌说:“看来秋分那事儿还真不是他干的,应该与他没有关系。”
黄顺昌斜杏花一眼,讥讽道:“你看事只知道看表面,兴许他就是利用人已经走了这种错觉,故意引开别人的视线,趁机来报仇雪恨。”
“他有那么大能耐?夜行百里跑回来糟蹋人家?再说了,在这个村里,都是他伤害别人,没听说别人伤害过他,至少没伤到那个严重程度,值得他惦记着报仇雪恨吗?”杏花分析道。
黄顺昌深叹一口气,说:“你看的还是表面啊,李二麻子来村里几十年,那可谓是风风雨雨,坎坎坷坷,里面发生的故事多着呢,摆在面上的少,埋在深处的多呀!”
“那就是说秋分那事说不定还真是他干的了?”
黄顺昌脸色冷寂,说:“十有89!不过既然秋分不愿报案,那就先放下吧。但这一阵子咱可不能麻痹大意,得时时刻刻提防着点儿,千万别再出大事了,特别是夜里。”
杏花刚想说啥,大柱子从外面走了过来,拘拘束束站在门外。
“大柱子啊,你来了,倒是准时,进屋……进屋……”黄顺昌一脸笑意,打着招呼。
大柱子进屋后,先望着杏花问一声:“姐你没事吧?”
杏花感激地点点头,说:“没事……没事……只是摔了一跤。”
黄顺昌笑着说:“看不出,你对杏花还挺关心的。”
大柱子脸上有了淡淡的红,说“杏花姐是个好人,关心好人是应该的,你说是不是呀村长。”
“那是……那是……我老黄也不是坏人啊,以后你可也要好好关心关心我哟。”
“当然了,村长对我那么好,自然忘不了。”
黄顺昌满脸笑意,赞叹道:“想不到大柱子还挺会说话的,是个人才……是个人才!”
“村长您过奖了过奖了。”大柱子难为情起来,走过去,僵硬地站在黄顺昌面前,唯唯诺诺地问:“村长,您……您找我有事吗?”
黄顺昌指了指沙发,对着大柱子说:“你坐吧。”
大柱子走过去,坐下来,毕恭毕敬望着黄顺昌。
黄顺昌上上下下打量了大柱子几眼,然后说:“大柱子,昨天夜里那几个人都是你喊来的?”
“哦,都是我平日里的几个好伙计,知道杏花姐出事了,就把他们喊来了,不说人多力量大了,至少也能壮个胆儿。”
黄顺昌说:“不过我觉得吧,你还倒是蛮有号召力的,几个人都言听计从的,你说啥他们就听啥,还真有点儿领导的才能。”
大柱子说:“都是一块儿光着屁股长大的,互相之间直来直去,有啥说啥,哪算得上是领导才能呢。”
黄顺昌说:“那可不是,说话跟说话可不一样,有些人天生说话就让人信服,可有些人就不行了,说话戗人,谁见了谁躲,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大柱子被夸红了脸,头摇得像拨浪鼓,说:“哪里……哪里……我可没有那个水平。”
黄顺昌按灭了手中的烟,长吁了一口气,说:“大柱子,你也知道,咱们村这一阵子老出怪事,有歹人暗地里作祟,祸害了很多人家,糟蹋不少妇女,我们这些当干部的心里非常惭愧
,但也无能为力,所以我想啊,还得依靠群众的力量,来加强联防,不给犯罪分子以可乘之机,你觉得咋样?”
大柱子点点头,哦哦的迎合着。
黄顺昌说:“通过长时间对你的观察,以及昨天夜里你的表现,我想把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你觉得咋样?”
“中……中……没问题!”想不到大柱子竟然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黄顺昌说:“你也不问问我给你啥条件,啥待遇?”
大柱子说:“啥待遇不待遇的,反正这一阵子我也不想出去打工,夜里闲着也没事。”
“现在的年轻人可没几个愿意付出的,你就心甘情愿为老少爷们站岗放哨?”黄顺昌问道。
大柱子说:“其实吧,我也没那么高的觉悟,主要是你们对我太好,特别是杏花姐,拿我当亲弟弟看,帮了我很多很多的忙,我心里感激着呢,就想着法子报答你们,又苦于找不到机会,所以啊,我觉着吧,帮你们排忧解难也是不错的办法。再说了,村里老出事咋行呢,搞得老老少少连个囫囵觉都没法子睡,我们这些留在家里的年轻人理应做些事情,你说对不对呀村长?”
“嗨,想不到你小子很挺仁义的,说起来也一套一套的,是块好料……是块好料!”黄顺昌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
大柱子却又腼腆起来,搓动着脚尖说:“村长你就别夸俺了,有啥指示尽管吩咐就是了。”
村长就把让他挑头,组织四至六名青壮年轮流值夜班的想法说了出来,并承诺给一定的经济补偿,如果干得好,等到了年底的时候,再把村里的机动地每家划给一亩,免费耕种一年。
大柱子当场答应了下来,捡了大便宜似的,激动得满脸通红,说:“钱不钱的倒无所谓,给点地就行了。”
杏花在一边急了,对着大柱子使一下眼色,说:“村长也是为了长远打算,没有报酬的话谁还愿意干呢?你是为了感恩,为了报答村长对你的好,可别人呢?让人家白打工,肯定没人干!”
大柱子点点头,应了下来。
村长又把具体的值班事宜做了安排,让他赶紧行动组织人手,当天夜里就开始行动。
未了还一再嘱咐,暂时不要对外声张,值班的时候最好避在暗处,悄悄进行,说不定就真有该死的撞到“网上”。
大柱子一一应承下来,问黄顺昌:“我们可不可以带点防身的家什?”
黄顺昌说:“尽管带,除了枪炮,其他都行,不管刀了、斧了、棍了……啥顺手带啥,遇到坏人就给他抡上,只要别整出人命来就行,记住一点,专打下半身,腰上的要害一定不要动。”
大柱子满口答应着,说:“人员算我的,具体的指挥还得靠你们,有情况我会及时请示汇报的。”
“我靠!以前咋就有眼无珠呢,没想到大柱子还真是块金子,白白埋没了这么多年,不过这时候冒出来也不为晚,毕竟还年轻嘛,慢慢来,前途光明着呢!”黄顺昌满意地伸出了大拇指。
大柱子支支吾吾地说:“不是啊村长,我可没……没有啥能耐,也没啥野心,不过……不过帮着老少爷们看个门,值个班,还是没有问题的。”
黄顺昌站起来,走到了大柱子跟前,拍着大柱子的肩头说:“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