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顺昌叹息一声,说:“操,还不都怪王仙姑啊,她当着那个老太婆的面给许翠翠把了脉,这不就说漏嘴了嘛。”
“她婆婆知道孩子是你的了?”
“她怎么会知道?七老八十的老太婆了,稀里糊涂的。真要是让她知道了,那还了得,不撞死在我家南墙才怪呢!她以为是自己儿子的种,乐得合不拢嘴,谁让打掉就跟谁拼。”
“那……那小媳妇的男人知道这事了吗?”
“还不知道,也多亏了老太婆是个睁眼瞎,连个电话都不会打,要不然早就告诉他儿子了。”
杏花想了想,故意逗他说:“要不就干脆留下来吧,等生下来,再想法子给他们家弄个二胎指标,这不就两全其美了嘛,他们家照样有自己的孩子,你也就暗地里多了个一儿半女的。”
“去个姥姥的!”黄顺昌撇撇嘴说:“都说你杏花聪明,我看你还傻得不轻,麻痹滴,简直就是个二百五!”
“我咋就傻了?”
“男人不在家,女人怀了孩子,这不是不打自招吗?日子差得远着呢,想瞒都瞒不了。”
杏花打量着黄顺昌一脸的无奈,问他:“那你想咋办?”
“咋办?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去做她婆婆的工作。”
“总该有个理由啊?我凭什么就要人家儿媳妇去流产?”杏花一脸为难地问。
“我有办法还用得着来找你了,这不也是没咒了嘛。”
杏花装模作样想了想,念咕道:“可办法也实在难想啊,人家生育计划都有了,还有啥法子呢……”
“反正……反正这事吧,就托付给你了,好好琢磨琢磨,想个最牢靠的办法。”黄顺昌说到这儿,抬头望了望杏花,说,“算我老黄求你了,越快越好,还有,那就是一定得替我保密,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那个小媳妇放话了,万一传出去,她就不活了,就一死了之!”
杏花心里一沉,恶狠狠地骂黄顺昌:“该死的是你!还口口声声只对我好呢,看看吧,耕了多少地不说,这下种子都发芽了。”
黄顺昌叹息一声,说:“这不一时糊涂嘛,愿骂你就骂吧,只要把这事办妥了就行。”
“那我可有个条件。”
“你说!”
“事情处理好了,你让我干妇女主任!”杏花借机要挟起来。
黄顺昌一脸无奈地说:“你就别难为我了,职务都已经定了,能进班子还是第一步,慢慢来吧。”
“不行!我就是要干妇女主任。”
“你这熊娘们儿,咋就这么没数呢?不就是为了跟田丽治气吗?就宁愿让我犯难?唉,杏花你就可怜可怜我吧,眼下遇到这事,已经够挠头了,你就别再跟着添乱了。”
“也好,反正以后你要对我好!”
“中……中……只要你把这事办牢靠了。”
www _тт kān _C○
“好,我这就想法子给你解决去。”
黄顺昌摇了摇头,语气沉稳了许多,他说:“看来我没看错人,全村也就你对我最好,把我当回事儿。”
“啥好不好的,我是怕你想不开!”
黄顺昌眨巴了眨巴眼睛,情绪低落下来,说:“可别说,这一次我还真怕了,眼前总有个阴影在晃,怕是真的要对我下手了。”
听他这么一说,杏花心头不由得一揪,安慰道:“看看你,一辈子呼风唤雨的,你怕过谁?谁又敢拿你老黄怎么样?你放心好了,没事的,都是你自己瞎琢磨了。”
黄顺昌摇了摇头,说:“不是瞎琢磨,是预感,是即将到来的现实。”
“啥现实?”
“杏花,还有比小媳妇那事更可怕的。”
“啥事儿?”
“这几天来,一到夜里,那个黑影就在我眼前飘来飘去,从没间断。昨天晚上,我安排了人躲在我家院子里值班,他还是照样来了,不等值班的人反应过来,人早就翻墙跑了。竟然还给我留下了不祥的东西,很瘆人,他是在警告我,在诅咒我。”黄顺昌面色焦黄,惊悸不已。
“啥东西?”
“一只鸡,一只血淋淋的死鸡!”
“鸡?啥鸡?”
“一只死鸡。”
“啥样的死鸡?”
“芦花公鸡。”
杏花一愣神,忙问:“那只鸡呢……那只鸡呢?”
“瞧你,这是咋了?一惊一乍的。”
“我问你那只鸡呢?”杏花大声问道。
“当晚就被孙大力、范玉祥他们煮了吃了。”
“吃了?”
“嗯,吃了,我还搭上好几瓶好酒呢。”
“在哪儿吃的?”
“在我家东屋啊,瞪眼扒皮的你这是咋了?”
“那鸡毛呢?”
“你找那些烂鸡八毛干嘛呀?想用它续棉被吗?”黄顺昌怪怪地打量着杏花。
杏花一把拽住了黄顺昌的胳膊,着急上火地说:“走……走……赶紧领我去看看……看看那些鸡毛。”
“干嘛……干嘛……杏花你是不是疯了?”黄顺昌边挣脱边喊着。
杏花松了手,双目呆滞地望着黄顺昌,声音打着颤说:“你知道不知道,那鸡……那鸡……很有可能是我们家的!”
黄顺昌被浇了一头雾水,问杏花:“胡说八道!你怎么就知道那只鸡是你们家的?”
“好好的一只鸡不见了,你说能到哪里去?”
“那也不能一口咬定就是那只死鸡啊!”
“是,肯定是!”
“疯了……疯了……”
“走……赶紧走。”
“去哪儿?”
杏花死死拽住了黄顺昌的衣袖,用劲往外拉扯着,说,“赶紧去看看……看看……”
黄顺昌只得随着她去了,先去找了参入吃鸡的孙大力,然后又在孙大力的引领下,去了村东的河坝,从坝底找到了那堆所剩无几的鸡毛。
杏花一打眼,便蔫了,一屁股坐到了烂石渣上,痴痴地望着那堆鸡毛发起呆来。
黄顺昌弯腰瞅着杏花的眼睛问道:“是你们家的鸡?”
“是。”
“你瞅准了?”
“错不了。”
“不就是一只公鸡嘛,又不下蛋,丢了就丢了,何必心痛成那样?”站在一旁的孙大力说。
“那可不只是一只……一只鸡的事啊。”杏花声音在打颤。
孙大力接着说:“是不是黄鼠狼干的?把你家的鸡咬死了,然后拖到村长家里了。”
“孙大力,天下有那么厉害的黄鼠狼吗?除非它真的成精了。”黄顺昌接话说。
“可谁会黑灯瞎火地去杏花家偷一只鸡,杀死后,再穿街过巷地送到村长家呢?那不是吃饱了撑得慌吗?”
“这事可也难说,也许真就有人会那么做。”黄顺昌望了望杏花,疑问道,“可这个人会是谁呢?”
杏花摇摇头,一脸茫然。
黄顺昌来来回回踱了几步,然后折回来,冲着杏花说,“走,回去忙正事吧,这事放在后头再说。”
杏花知道黄顺昌所说的正事是什么了,许翠翠
肚子里那不仅仅是个肉蛋,那是一颗威力极大的炸弹,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
一旦爆炸,他老黄的“一世英名”就算完蛋了。
孙大力觉得黄顺昌跟杏花是在小题大做,懒得再跟着搅合,找借口先一步走了。
杏花又呆坐了一会儿,回头望了望,见黄顺昌蹲在不远处,一脸愁容,唉声叹气,便站了起来,默默地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黄顺昌紧随其后,有气无力地喊着:“杏花,你慢点走,等等我……等等我……”
杏花果然就放慢了脚步,却不说话。
黄顺昌紧跟几步,望着她的背影,喘息地问道:“杏花……杏花……我问你,你说的土坑里那个土龙的事儿是真的?”
“你觉得那是假的吗?”杏花反问道。
“一开始我觉得不像真的,现在有点儿相信了。”
“那我告诉你,只要你相信我杏花,那就是真的!”
“杏花,我现在有了一个可怕的感觉。”
“啥感觉?”
“我觉着那是一条怪龙,是个恶魔,村里发生的所有怪事儿,说不定都是它干的!”
杏花回头望了一眼黄顺昌,突然觉得他今天苍老了许多,头发斑白,面色苍老,连往日直挺的脊背也塌陷了许多。
黄顺昌接着说:“是不是村里人惊动它了,惹怒它了,所以它就出来祸害人了?”
杏花沉默一阵,戛然止步,冷冷回一句:“你还党员干部呢,咋就也跟着迷信起来了。”
“你都亲眼看到了,还说我迷信?”
“我是亲眼看到了,但那不一定就是迷信。”
“不是迷信是啥?”
“说不定是科学呢。”
黄顺昌沉吟了一会儿,摇摇头,接着说:“连方圆几十里的人都知道了,是你杏花亲眼看到的,一个长着胡须的大鱼,还能爬到岸上来吞云吐雾,还能刮风下雨,咋还会有这样的科学呢?”
“反正我觉着吧,说不定这苍天之下就真有那么一种动物,只是不多见,稀奇了些吧。”
黄顺昌说:“这两天我就在琢磨,自打你遇见了它,村子里面的蹊跷事儿就多了起来,并且有些怪得离谱,根本就不是人能够做到的,你说这事儿怎么解释呢?”
“好了……好了……你就别动那些歪歪心思了,还是好好思量一下小媳妇那事吧。”
“那事不是全靠你了嘛,你这就去一趟许翠翠家,好好跟她商量商量,尽快把她肚子里那事做了,别留后患,越快越好。”
“死不要脸的,让你那二两咸肉整天惹祸,不让你吃点苦头才怪呢,活该……活该!”杏花气愤地跺起了脚。
黄顺昌小声哀求道:“姑奶奶……姑奶奶……你就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赶紧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许翠翠家的男人是个愣头青,万一传到他耳朵里面去,不杀了我才怪呢!”
“瞧你那个德性吧?平日里那些耀武扬威的能耐呢?行了……行了……我这就去帮你摘掉那个苦瓜。”
“拜托……拜托……杏花啊,你可是我老黄唯一的亲人了!”
“得了,用不着说那些肉麻的话,一切见行动!”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村口,杏花站定,见四下里无人,盯着黄顺昌问道:“可有一件事儿,我觉得比那打胎的事情更重要。”
“啥事儿?”
“你想过没有?我家那只鸡为啥会跑到你家里去?并且还被血淋淋地弄死了。”
黄顺昌眉心紧蹙,低头沉思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