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顺昌说:“连她自己都当成梦了,你还在意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骚娘们儿,还去较啥真啊!”
杏花说:“你大概是没听明白她都说了些啥,要不……要不我再给你复述一遍,你帮着判断判断她是啥意思。”
黄顺昌说:“我都听到了,一清二楚,你就用不着费那个唇舌了,赶紧拾掇麦子吧,要不然就烂掉了,我看见挤在角落里的都开始长黑毛了。”
杏花拧上了,嚷道:“秋分的事儿我还没弄明白呢,哪还顾得上麦子,烂了烂了!”
“熊娘们儿,一根筋!”黄顺昌说着,抬脚往外走去。
杏花站了起来,朝着黄顺昌的背影喊:“你能耐,你精明,那你告诉我呀,她到底想干啥?”
黄顺昌站定想了想,说:“那这样吧,你吃完饭后,去村委会找我。”
“找你干啥?”
“我慢慢告诉你是咋回事儿。”
“不是说还要我捣腾麦子嘛。”
“你刚才不是说了嘛,烂了就烂了,反正又值不了几个钱。”黄顺昌说着,抬脚出了门。
“那我就先晒麦子了,别人爱死爱活我才懒得管呢!”杏花扯着嗓子说起了熊话。
“你敢!先去办正事儿,然后我打发人过来帮你晒麦子。”话没说完,早已不见了黄顺昌的身影。
杏花满心满腹都是秋分的事儿,乱糟糟的,洗把脸,胡乱往嘴里塞了点东西,就出了门。
来到村委会后,见黄顺昌正坐在办公室里抽闷烟,就问他:“你直接就来了,还没吃饭吧?”
“不饿。”黄顺昌淡淡应一句。
“没吃饭咋能不饿呢?”
“昨夜里不是吃你的奶了嘛,那个顶事儿,吃一顿,一天都不饿。”黄顺昌说着,一脸淫笑。
“死流氓,别在这儿胡说八道的!”杏花低声呵斥道。
“这咋叫胡说八道呢,我说的是实情啊。”
“实情才不能说呢,让人家听见多不好。”
“听见怕啥,我只是做了个梦,谁管得着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黄顺昌弹了弹烟灰说。
“你就是没数。”
“不是没数,我是在启发你。”
“启发啥?”
“你现在想通秋分那事了吗?”
“我一直在琢磨,也明白个大概了。”
黄顺昌说:“是啊,她既然不敢面对现实,最好的逃避办法是啥?那就是干脆当成梦,不管多么可怕,多么痛苦,只要梦醒了,那全都成了泡影,啥也没了,继续接着梦之前的日子过下去就是了。”
杏花说:“主要是她那弯转得太急了,我还在帮着她想办法、出主意呢,她一句话就全部否定了,好像是一大早来敲门,就是为了跟我开一个过分的玩笑。搞得我云里雾里的,一时不知道是咋回事了,蒙头蒙脑的,还以为是自己脑子出问题了呢。”
“那你现在有啥看法?”
“啥?你的意思是?”杏花坐下来,望着黄顺昌问道。
“你觉得她那真是梦吗?”
“当然不是了,她是回避呗。
”
“那你知道她为啥回避吗?”
“现在才明白过来,她是怕把事情搞复杂了,一旦报了警,就必然张扬出去,那她以后还咋见人?她男人知道后,肯定会嫌她脏,没准就会跟她离婚;还有她的儿子,也会跟着抬不起头来;再就是警察会找她取证,要查看她的身体,还要收集证据,这些都是她无法接受的,所以就选择了忍耐,一个人默默地去承受,或者干脆自我欺骗,就当是自己做了一个恶梦。”
黄顺昌说:“你这样分析就对了,看你当时那个死熊样子吧,还真是钻进了牛角尖,拽都拽不出来。”
“不跟你说了嘛,一下子懵了,就是回不过脖来了。”杏花脸上微微一红,低头瞅着自己的脚尖。
黄顺昌问:“这事你想咋办?”
杏花说:“还能咋办?她自己都把那事当成是梦了,咱就放着呗,肯定不能报案了。”
黄顺昌说:“你就没琢磨一下这事是谁干的?”
杏花说:“村里出了这么多的烂事儿,女人被毁了一大片,坏人的手段又那么高明,你让我往谁身上琢磨去呀?”
黄顺昌猛抽了几口烟,然后说:“秋分这事儿,我听后心里不消停,老觉得有个影子在眼前晃悠。”
“你是说你有怀疑对象?”
“是啊,特别是那些细节,真还有点儿靠谱。”
“谁?你怀疑是谁干的?”
“李二麻子!”黄顺昌嘴里硬梆梆蹦出了三个字。
杏花的心猛然一震,随即被紧紧揪了起来,堵在了嗓子眼里,透不过气来。思量到,这绝对不会仅仅是巧合,肯定是那些卑劣的手段跟细节引发了他们的共鸣,使得他们的怀疑目标指向了同一个人。
但杏花刻意不去迎合,表面装得异常冷静,耷拉着眼皮,漠然说道:“这也太离谱了吧,他一个半死不活的糟老头子,哪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啊,你太高估他了。”
黄顺昌说:“你不了解李二麻子那个人,看表面人模狗样的,其实肚子里装着一头野兽,一旦有了机会,就暗地里放出来咬人,心狠手辣的,连操蝎子的心都他娘的有!”
“仅凭几句话可不好下结论,总觉得他都是要死的人了,哪来那么大能耐呢?”
黄顺昌说:“你知道是秋分那一句话引得我往他身上怀疑了吗?”
杏花摇摇头。
黄顺昌说:“就是她说秋分爹欺负他那话,我记得清清楚楚,他们俩打小就不和,总是打架,有一次李二麻子把秋分她爹的头给打破了,血流了一地。”
“哦,这事我就不知道了。”
黄顺昌望着杏花,眉梢一挑,说:“杏花,我可给你打个预防针,工作上的事情可不能枉私情,丁是丁卯是卯,不能掖着藏着,知道不?”
杏花表态说:“这个你就放心吧,我觉得自己抱住一个原则就行,谁祸害老百姓,我就跟谁过不去!凭良心办事,你觉得这样够了吧?”
黄顺昌点点头,说:“这样吧,你赶紧去李二麻子家走一趟,看看他有没有作案的迹象,要是有了真凭实据,再就报案抓人。”
“
那……那……这事……”杏花一时不知该说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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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了?你是不是心里觉得别扭呢?”黄顺昌问。
杏花摇摇头,说:“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觉得秋分自己都退缩了,不想张扬了,咱再不管不顾地去闹腾,会不会伤着她,让她承受不了呢?”
黄顺昌冷下脸来,说:“你别婆婆妈妈啰里啰嗦的,工作就是工作,人情就是人情,这是两码子事儿,让你去察你就利利索索的去,别跟我黏黏糊糊的拉不开栓,以后的工作咋开展?”
杏花说:“我只是点开这事的利害关系,别到时候引起大事来。”
“还能有啥大事?”
“万一秋分承受不了,走了绝路咋办?”
“那倒不至于吧,如果有破案的希望,咱就把工作做在前头,早些把道理给她讲清,总不能这样没事人一样忍下去吧,那不等于纵容了犯罪分子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黄顺昌中规中矩地说着。
“中,是这个理儿。”杏花点点头,接着说,“那我先去李二麻子家看看,发现情况就及时回来跟你汇报,你看这样成不?”
黄顺昌看了看表,说:“那我跟你一块去吧。”
杏花说:“你信不过我还是咋的?”
“我信不信过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那还用得着你亲自去了?”
“还不是担心你不会察言观色嘛,万一让他看出破绽来,还不知道能干出啥呢?”
“他还能干啥?杀了你不成!”
“那也难说,李二麻子那老东西歹毒着呢,只有他想不到的事儿,没有他不敢干的事儿!”
“我觉得你这个人吧,看上去是很精灵,滴溜溜的聪明,可有时候总是犯一个错误,那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也不想一想,你一旦出面,那也太招眼了吧,不成打草惊蛇了?”
黄顺昌想了想,点点头说:“那好,你自己去吧,我这边也离不开,还约了大柱子来谈事呢。”
“大柱子来谈事,跟他有啥好谈的?”杏花好奇地问。
黄顺昌说:“你先专心干自己的事吧,回头再跟你细说。”
杏花没再说话,闷着头出了门,心里却七上八下地琢磨起了大柱子的事儿,黄顺昌这个老东西以上不怎么待见这个老实巴交的小伙子,咋就突然跟他套起近乎来了呢?
想来想去也没理出个头绪来,人已经到了李二麻子家门前。抬头一看,竟然是大门紧闭,铁将军冷冷挂在上面。
杏花转身环视一圈,四下里也不见一个人影,显得很冷冷清清。
于是,她就绕到了东墙最矮的豁口处,朝着院子里张望着。
这一望,竟真就发现了一格不大不小的问题——李二麻子院子里的几棵大树突然没了,地上刨出了几个深坑,连树墩子都被挖了出来,墙根下垛着小山一般高的树枝子,却不见了树干的踪影,就算是被修整成了一截一截的木材,可又放到哪儿去了呢?
咦,这可真就有点儿怪了!他李二麻子眼下不盖屋、不垒墙的,事先也没听说他有啥大开销,咋就把树全部都连根拔起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