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不可想象
洪如刚和曾主任接连又几次出去视察兄弟单位改革的经验，又到南方去视察当前的供销系统的形势，因此，近阶段他对这个小山头的某些单位、某些人和某些事，所发生的想不到的变化竟一无所知。
太阳仍然从东方升起，可是，绿色的世界没了，皑皑的白雪撒满在沂龙大堤上，洪如刚仍然晨练，疯狂地奔跑在那厚厚的白雪上，时而摔倒，时而陷进雪坑……
洪如刚企图再寻找李蓝敏的影子，可是再也看不到她了。
权素雯自从因刘翠翠和如刚闹了那次以后，就清楚地发现，如刚对自己不如以前那么热乎了。可她又想，也许是人到了这个年龄，爱情的进化程度就是这样逐渐衰退的吧；反正孩子大了，如刚也没表现什么反常，表面上也没再找出他对不起自己的地方来，因此就和如刚打起了冷战；她又想，反正那么多人爱我，离了你也照样活。她对自己放松起来，别人对他的进攻却强度起来，尤其是那个韩大个子，真是不惜一切代价，甚至到了丢弃支书尊严的程度，他只要来到权素雯面前，表现得如小绵羊，权素雯叫他趴下，他不敢站着；权素雯让他叫一声，他就会“咩咩”地两声让她欣赏……
铁石心肠的人也被他感化了，何况权素雯的心早被如刚挫伤了呢！她对韩支书产生了强烈的好感。她的精神支柱倾斜了，她随他到他家中去了一次，说老韩的母亲病了，她买了些点心去看望她老人家，老韩的女人特热乎人，临来时还给她带来不少花生米，石磨煎饼，比权素雯花的钱还多。
那天，权素雯看着洪如刚铁青着脸，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这人一定是瞎想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吧。
她还是耐心地向洪如刚解释：“老韩那人脾气真好，我买点东西去看望他的母亲，他家倒让我带回这么多东西还不说，他老过意不去，他说过几天还要过来，还不知又要送什么东西来呢？”
“老韩好，好个屁！堂堂村干部，连自己的尊严都不要了，自己的干部作风也不要了！他把你骗去家干什么了？他够朋友吗？以后不要上我的门，来了我抠出他的眼珠子喂狗！”
洪如刚气得七窍生烟。
“你这人怎么这样，真是太心胸狭窄了，都是朋友，他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就不可以相互赠送礼物吗！？”
权素雯没见过洪如刚这么气过，她不知如何是好？可怎么样才能使他消消气呢？她小声地申诉：“你误会了，他什么都没做，我去了，我错了，以后坚决不和他交往了还不行吗。”
洪如刚转身走了出去……
中国的改革向纵深发展，市场的开放，经济的搞活，埠岭供销社的经营已经到了不可立足的地步。
年青的曾春主任，告诉洪如刚，供销社的经营效益已经发生近十万元的赤字，那是他早已预料中的事，供销社的职工，不管是集体工，还是国营的正式工，一律改为“合同制工人，”主任要用你可以留，不用可以叫你“下岗”或辞退。
企业职工对单位从此失去信心，再也不象以前那样，赤胆忠心地为供销社谋利益了，他们和她们都忙着只顾自己的饭碗了。
糕点厂的会计蔡云云说：
“爷们别大公无私了，上个月工人死苦楞拼，做出的产品销不出去，工资拿不到，这个月呢，听说私人的糕点厂又上了好几家，引河镇的产品还源源不断往火车道北推销，这个月快离停产放假不远了，我说呀，你发发善心，把处理的油脚料和卖仓库废弃物的款别上缴了，咱自个发发福利，先解决燃眉之急吧。”
洪如刚心中有数，他在这个年头，也真是留了后路，害怕有一天，领导人拿他不当牌出，他就得想办法“丢卒保車”了，糕点厂作为处理的废弃物款他可以瞒着单位办公室的财务会计，不入帐，本月的利润偏高了，在蔡云云报帐时，可以少报利润，已免哪个月亏了，可以再补上去。反正他不是自己贪污，蔡云云提出，那是她知道内情的，余地留有近万元，可以够本厂工人几个月的工资，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做的。
洪如刚向蔡云云笑了笑，说：“不可急于求成，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慢慢再说吧。”
“店外经营组”是供销社的“新生事物”，这个组可以自由进货，自由定价销售，只要每月向供销社办公室财务上缴一定数额的承包利润，办公室就按月发你工资，否则就没有工资。这个组的成员可都是些“初出茅庐的小青年”，他们真不愧是“改革的娇娇者”，这些孩子胆子大，思想放得开，他（她）们自己从南方小商品市场进了货，和当地在公司的进货差价低了好几倍，他们拿着公家的“铺底金”进来的货，卖了几个月，赶集赶会，利润大得惊人，金钱，利润，诱惑他们先紧眼前自己的利益。他们商量自己先分了，作为自己的工资——他们情愿不要办公室发的工资和奖金。几个月下来，“铺底金”差点分完，这个“店外经营组”既不去办公室上缴利润，还差点没了本。
主任吃惊地批评他们。他们说，你们办公室人员帮我们赶集赶会？吃饭喝酒哪来的钱？“底子”是被你们自己吃光了。
从此以后“店外经营”彻底失败了。
各个零售门市部的负责人也都是聪明过人，他们也都采取了各个击破和采取几种价格经营的措施，月月核算的利润减少的让主任真是不敢“审批”了。
由于“多元素的经营”“搞活放开”，年青的曾春主任被折腾得真是无可奈何。
洪如刚劝他，赶快“另找好单位吧”，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主任说，你也该想想法子“改换门庭”了。
如刚说，他自己有自己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