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萧墙诡变

戌时一刻,少府府。

府内已掌灯,姬筱在灯下查阅公文,小仆在门外禀报,“大人,三公主来访。”

姬筱放下公文,快步走至门前,“玄儿来了,快进来,”转身吩咐道,“取木瓜粥来。”

“这都戌时了,你此时出宫你母皇可知?”姬筱端起木瓜粥,用羹匙缓缓搅动,觉得温度合适了,放到玉柏玄面前。

玉柏玄捧着粥碗,脸上写满沮丧彷徨,“叔父,侄女可能闯祸了,”接着便娓娓道来。

待她言罢,姬筱挨着她坐下,“玄儿如何觉得自己闯祸了呢?”

“侄女也不知,只是觉得母皇还有阿姐她们的脸色不大好。叔父,平日里您总告诫侄女凡事谨慎,遇到政事装作不知,我也是这样做的。可自打第一次见到墨旸表哥,我就感到莫名的亲切,就像遇见久别的心上之人,今日我见到漫天飞舞的银杏叶,那些幻象又再次出现,我感受到了浓烈的爱意与不舍,我肯定,表哥就是那个梦中的男子,不会错的!”玉柏玄激动地语无伦次,险些打翻手中的粥碗。

姬筱接过她手中的碗,浅笑道,“真的么?”

“真的,叔父,你要相信侄女!”

“叔父相信你,”姬筱摸着玉柏玄的长发,“那姬墨旸可信你?”

玉柏玄垂下头,呢喃着,“他或许是忘了吧,一定是忘了......”再次抬起头时,眼中已噙满了泪水,“叔父,侄女是不是太过任性莽撞?”

“玄儿长大了,情窦初开,何错之有?”姬筱轻抚去她眼角滑下的泪水,“不过是你在众人心中一直都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今日突然说出这些话,让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你母皇一直疼你,不会放在心上,至于其他人,”姬筱站起身来踱至窗边,“不必去理会。”

“那墨旸表哥呢?会不会讨厌我?”玉柏玄脸颊挂着泪,忐忑地问。

“饶是说了半天,玄儿是怕姬墨旸不理你了吧,”姬筱毫无顾忌地戳破玉柏玄的心思,“姬墨旸是姬家嫡子,自小知书达理处变不惊,玄儿放心,他是大家公子,断不会失了礼数,倒是你,”不等玉柏玄露出安心的表情,“你现在已经长大了,总是私自出宫往叔父这里跑,细说起来却是于理不合。”

后央以女为尊,自高皇帝起,逐渐允许男子读书参军,自玉锦飒登基后更是开放制度,允许男子出仕,不过因着数百年来的世俗传统,普通人家的男子还是在家中相妻教子。

世族大家的男子虽然可入国学堂,但多是为了光耀妻家,少有做官者,也大都是无足轻重的芝麻小官,能入朝堂奏天子者寥寥无几,现今只有两个,一位是两朝老臣大鸿胪卫涂,另一位就是少府姬筱。不言而喻,因着已故姬贵君的缘由,姬筱在朝堂的位置甚是微妙,众位大臣表面和气万分,私下也是暗潮涌动。

玉柏玄年纪虽小,但耳濡目染多年,也懂得一些个中利害,听叔父这样说,心中又是惭愧又是着急,“叔父,侄女知道您这些年在朝中如履薄冰,平日里为侄女劳神费心,今日又拿这些儿女情长来打扰您,”她越说越觉懊悔,“叔父,我......实在不知同谁说,叔父......”

眼见玉柏玄的眼泪又要往下落,姬筱怜爱地搂住她,“叔父明白,以后玄儿若是想叔父了,回过你母皇,让内侍宣叔父入宫便可。”

“那不就吃不到叔父做的木瓜粥了?”

姬筱大笑着摇头,“那玄儿就让内侍宣旨,着少府带木瓜粥入宫。”

玉柏玄见状立刻顺杆爬上来,“叔父不会此刻赶我走吧,这时辰宫门都落锁了。”

“你这滑头,今晚在叔父这里安歇,明日上朝时,你我一同入宫。”

次日下朝,众位大臣三三两两结伴而出,姬筱并没有出宫,而是由内侍引领转而去了御书房,众人皆暗带鄙夷,一副你懂我也懂的神情,玉柏炎望着姬筱的背影若有所思。

御书房内,姬筱端跪在皇帝面前,“启奏陛下,三公主芳龄渐长,渐涉事务,免不了出宫行走,微臣近期准备挑选几名侍卫随行为公主护驾,恳请陛下恩准。”

皇帝坐在龙案前翻看着什么,头也没抬,“就依爱卿所言,”翻了几下,又道,“爱卿且来看看这些画像。”

姬筱依言跪坐在龙案一侧,案上摆着数幅画像,皆是华服男子。

“这些是各世家送上的公子画像,朕为炎儿挑选驸马,竟是挑花了眼,爱卿为朕参谋一二。”

“是,陛下。”姬筱仔细翻看每幅画像,待翻到其中一幅时,只见一抹水色长身而立,眉如墨画眸若星辰,微翘的嘴角似笑非笑,青丝三千随风而起,潇洒飘逸宛若天人。

“启禀陛下,依臣看来,众位公子各有千秋皆英俊不凡,若是说可与二公主并肩相携的,只有姬墨旸姬公子,姬公子出身高贵且丰神俊朗,与二公主最为般配,乃天作之合......”

皇帝看着眼前这张与姬乔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伏在画轴上的官服袖口下露出一截中衣,绣着紫竹,姬乔的寝殿曾种满了这种紫竹,微风吹过瑟瑟作响。

玉锦飒听着他侃侃而谈,精神恍惚地拉住他的手,“乔乔......”姬筱的话戛然而止,却没有抽出手来,只是低下头默不作声。

玉锦飒很快惊醒,默默收回手,“是朕唐突了。”

“微臣不敢,臣越矩了,二公主成婚,自当由陛下与凤后定夺,微臣失言,请陛下降罪。”姬筱后退几步跪倒在地。

“爱卿言重,”玉锦飒面带戚色,“若是乔乔还在,看着玄儿长大,与朕一同为玄儿挑选驸马,该有多好......”说罢摆摆手,“传朕旨意,着姬爱卿为玄儿挑选十名侍卫,直接听命于三公主。爱卿若无事,便退下吧。”

姬筱面无表情地走出宫门,登上轿辇,“流香雅韵。”

皇帝喜好饮茶,京城内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头百姓,纷纷效仿,北街上的一家茶舍“流香雅韵”古朴别致,外表看起来远不如中街的茶楼装饰豪华流光溢彩,进入院中方别有洞天,绿竹猗猗流水潺潺,街上的喧哗之声皆被隔绝,只剩琴声与茶香令人神往。

平日若无事,姬筱便会来这里饮茶,小厮熟练地为他上茶,躬身退下。

饮过三盏,姬筱轻叩桌面,门外小厮应声而入,“今日的茶欠些火候,可是换了烹茶之人?”

“小的知错,这就去请师傅。”

烹茶师傅低头站立一旁,姬筱用手指蘸着茶水,接着用方巾抹去,“将这两人带来。”

“是。”

凤后寝殿熏香缭绕,玉柏炎下朝后直接来了父后寝殿请安。

姬栩诵完一段经,将经书合上,招手让玉柏炎挨着他坐下,眼中十分关切,“听说你母皇派你去剿匪,万事小心不要伤了自己,”

“父后请放心,此次领兵的是童将军,孩儿从旁协助,炎儿身为公主,理应为母皇分忧。”

姬栩满意地点点头,“炎儿懂事,为父很是欣慰。炎儿要选驸马了,可有意中人?”

玉柏炎眼中闪过莫名的情绪,“但凭母皇与父后做主。”

姬栩轻叹一声,“为父知道你的心思,但事情实在难以转圜,而且如果让你母皇得知,恐怕对你失望至极,炎儿,你要知晓轻重。”

玉柏炎一改刚才的落寞,笑得灿烂,“父后宽心,孩儿心中有数。”

二公主府,玉柏炎怔怔的看着手中的玉环,开口问道:“都妥当了吗?”

“回公主,已将公子送到斐城,都已安置妥当,请公主放心。”

玉柏炎的手逐渐收拢,玉环将指节硌地发白,玉环下的红色丝绦顺着指缝滑下,犹如鲜血。

还有十几日就要过年,皇宫内外忙忙碌碌,赶在这时玉锦飒染了风寒,连日服药未见好转。

玉柏玄整日守在皇帝身边侍疾,眼下一片暗青,人也瘦了一大圈,玉锦飒病恹恹的,“朕每年入冬都会这样,玄儿不必如此忧心,倒是你清减了许多,让母皇很是心疼,”她强打起精神,“此次你二姐一举歼灭流寇,国之大幸,母皇有你们俩真是万分欣慰。”

“这些都是儿臣应该做的,母皇比前几日好了许多,吃完这一副药,定能痊愈,”玉柏玄端起药碗,伺候玉锦飒服下,看着皇帝渐渐睡去,正要起身,只听内侍大呼,“陛下!”慌忙看去,玉锦飒嘴角渗血,浑身抽搐,从睡梦中惊醒,只见暗红色的血从她口中汩汩涌出,已无法言语。

皇帝的眼睛睁得老大,充满难以置信的绝望,接着逐渐暗淡,手无力垂下。

皇帝寝宫乱成一团,禁卫军迅速包围寝殿,抽刀而立,“三公主毒害陛下,意图谋反,即刻擒拿!”禁卫首领的话掷地有声,说完便欺身而上,试图制服玉柏玄。

十名黑衣侍卫如从天降,与禁卫军激战在一起,禁卫首领大喝,“你们都听着,三公主弑君意图篡位,尔等若还负隅顽抗,视为同党杀无赦!”黑衣侍卫置若罔闻,剑势如虹眨眼便砍到一片禁卫军,杀出重围。

一名护卫挟住惊恐之中的玉柏玄,冲向宫门,转而被不断涌入的禁卫军牵制,再厉害的武功,难敌人数众多的禁卫军,眨眼间护卫被暗剑刺中,摇晃着倒下,另一名护卫接过玉柏玄,接着突围。

刀光剑影在眼前不断闪现,如雨的剑气刷断玉柏玄额前的碎发,数次进攻皆是直指要害,这哪里是擒拿,分明是致其于死地。

余下的护卫变换身形将玉柏玄护在当中,刀剑相撞在耳边铮铮作响,不断有护卫被击中身体,崩出的血沫溅到玉柏玄脸上,一阵灼热滚烫。

护卫一面抵挡一面护着玉柏玄,身上伤口不断增多,宫门近在眼前。三丈高的宫墙在轻功高强之人眼中,几步越过不是难事,此时护卫带着毫无武功的玉柏玄,身上被划出甚多伤口,黑色的劲衣已被鲜血染透,显现诡异的褐色。护卫暗下屏息运气,扛起玉柏玄,他身后两名护卫见状,一左一右拼尽全力递上一掌,护卫借力跃上宫墙,移动身形几步没了影踪。

禁军首领直呼,“给我追,务必将弑君之人捉拿!”城内禁军迅速追逐而去。

玉柏炎闻讯赶到,只见到皇帝冰冷的身躯,忍不住失声痛哭,“母皇...母皇...”

朝臣听闻钟声,陆续赶至,御史中丞顾青冉痛心疾首,“听闻前些日子,三公主欲求娶姬公子,被陛下婉拒,只道她自幼顽劣恃宠生娇,万万没想到她会因此怀恨在心痛下杀手,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丧心病狂之事。”

玉柏炎握着皇帝冰冷的手,几乎晕倒,內侍连忙上前搀扶。龙榻下的御医和众臣涕泗横流,无不痛哭失声,只有姬筱眉头紧锁低垂着头,袖中的拳头微微颤抖。

从酉时逃到日落,护卫带着玉柏玄一路向东,到达斐城界暂时甩掉了追兵。此时玉柏玄如同脱线的木偶,任由护卫拖着,辨不清方向,待回过神时,已月到中天。

周围布满大大小小的土堆,土堆上盘旋着白色纸片随风飘荡,远处黑乎乎一片辨不清何物,头顶的枯枝上不时传来奇怪的鸟啼,让人不寒而栗。

“公主暂且歇息片刻,这个地方通常不会被搜查,”护卫从地上摸起一把黑土,“请公主将面庞抹黑,以防被认出。”

玉柏玄茫然地往脸上抹去,然后呆坐一旁。

护卫向远处黑暗走去,不一会折返回来,“请公主换下身上的衣服。”

玉柏玄看见护卫手里拿着衣服,夜色中看不真切,她脱下外衣,将护卫送来的衣服换上,“怎么会这样......白日里还好好的,母皇还跟我说话来着,怎么会这样,”玉柏玄目光呆滞自言自语,“不知母皇现在怎样了,她吐了好多血......”

护卫带着玉柏玄逃出黍阳时,内息全开已经听到了钟声,他沉默片刻,“公主不必担心,陛下吉人天相,又有御医在侧,定能平安无事。”

玉柏玄心下稍安,看看周围,“这是哪里?”

“这里是斐城城郊乱葬岗。”

她有些害怕,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突然嗅到一股浓重的腥臭味,“这是什么味道?”她四顾寻找,发觉正是自己身上的衣物发出的味道。

“请公主恕罪,这是...别人的衣服,属下已经尽力寻找干净的了。”

“这里还有别人?”玉柏玄四处看去。

“是弃尸身上的衣服,”护卫用手指着远处那片黑暗,“公主的服饰太过显眼,换上普通衣物更易隐藏。”

玉柏玄面色苍白,此时的腥臭味从四面八方钻入她的鼻孔,方才摸过衣服的手感觉布满粘稠,周身上下刺痒无比。

“呕......呕......”玉柏玄不知吐了几次,到最后只剩干呕,口中又酸又苦,手脚已经冻得麻木,她觉得自己身体轻飘飘的,眼前一会出现父君的面容,又看到了母皇的笑脸,玉柏玄咧着嘴傻笑,伸出手想要抓住他们,却又什么都抓不到。

护卫看着满口胡话的玉柏玄,顾不得周身渗血的伤口,上前将她搂在怀中,运功为她取暖。

这时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他迅速将玉柏玄抱起,躲到一个凸起的土堆后面,只见两个身影渐进,身后还拖拽着物什。

“你说那刘老二是不是公报私仇,这个时辰教你我来弃尸,怎么就等不得过夜?等老娘要她好看,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这天气太冷了,快快丢了,去淑馆喝上几杯,你是不知道,有几个稚嫩的小倌着实带劲!”两人一阵□□,拖着尸身胡乱一抛。

偏偏玉柏玄此刻似醒非睡,“嘿嘿嘿,父君,这果子真甜,嘿嘿嘿......”护卫吃了一惊,连忙用手去捂,谁知她竟伸出舌头舔舐起来他慌忙松开手。

“咦......怎么没了?”眼看玉柏玄又要说话,情急之下,他下意识贴近用嘴堵了上去,玉柏玄露出惬意满足的表情,使劲吮吸起来。

两人许久没有饮水的嘴唇已经干裂,随着水渍的滋润,玉柏玄的朱唇逐渐柔软,她小巧的舌尖划过对方紧闭的唇缝,似乎在探寻着什么美味佳肴。

一名衙役睁大双眼骨碌乱转,哆哆嗦嗦地抓住同伴,“哎,你听到没有?好像......有人在笑......”

“滚!你......你不要胡说八道!此处哪......哪来的人!”

“快走快走!”两人一溜烟跑地无影无踪。

两人还保持着亲吻的姿势,护卫赶紧松开玉柏玄,看着月光下她水嘟嘟的小嘴,慌忙别开双眼,他稳住慌乱的心跳,轻声呼唤,“公主......”

玉柏玄听见有人唤她,悠悠转醒。

“属下去周围探查一下。”

玉柏玄听闻一阵恐慌,“你要去哪?你不要走!”说罢搂住护卫的脖子惊恐地望向周围。

护卫只得任由她搂着,“公主莫怕,属下会一直陪着公主。属下曾熟记过地形图,如果没有记错,我们应该往东南方向走,淮城与斐城交界处有一片密林,常年大雾人迹罕至,趁着追兵未到,我们进入密林,他们一时不会寻到。”

护卫挖开一处土堆,将玉柏玄脱下的衣物埋了,又拖来一具尸体覆盖上去,玉柏玄咬着发白的嘴唇在一旁看着他处理妥当,趁着夜色,两人摸索着继续逃去。

密林处在一段峡谷之中,数以千计的大树已有百年历史,虽是冬日却参天耸立遮天蔽日,扭曲的树藤缠绕交错蜿蜒而上,地上的腐叶没过脚踝,林内阴暗潮湿雾气昭昭,散发出腐烂的气味。

玉柏玄强撑着身体一步三晃地向前,霭气令她胸口发闷,终于栽倒在一片腐叶之中,待她醒来,身边已经点起一堆篝火,周围空无一人,她惊慌失措地起身,因动作过猛一阵眩晕,越走越近的脚步声让她寒毛直竖,伸手抓起一根点燃的柴火胡乱丢出去。

“公主,是属下,”护卫将一片宽大的树叶双手递到玉柏玄面前,“公主请用。”

玉柏玄看到一汪清水在叶片中晃动,迫不及待地接过一饮而尽,觉得口中舒畅了许多。护卫待她饮完,从怀中拿出几枚圆形物什,用刚才的叶子包裹住,埋到火堆下面,“夜色浓重分辨不清,属下只寻到了几枚鸟卵,公主先将就一下。”

玉柏玄望着火光出神,火焰使得她僵硬的身体感到温暖,却无法赶走她心头的阴霾。母皇病重,入宫侍疾,中毒垂危,死里逃生。无数的疑问充斥着她的头脑,却又毫无头绪,她无法理清其中的关联,却又觉得冥冥之中有一双手在操控,将她彻底推入深渊。

她心中一团乱麻,直到眼前出现一双手,手上捧着烤好的鸟蛋,“这个......真的能吃吗”她望着这几个黑乎乎的石头,充满疑问。

护卫将黑石头轻轻捏碎,露出里面白嫩的鸟蛋,玉柏玄拿了一颗放入口中,虽然有些烫口,但咬碎之后满口鲜香,就像御膳房做的水煮鸡蛋。

吐了许久,早已饥肠辘辘,三口两口吃掉了几个鸟蛋,手中还剩下最后一个,玉柏玄将鸟蛋递到护卫面前,“我只顾着自己,只剩这最后一枚了,给你吃。”

护卫向玉柏玄作揖行礼,“谢过公主,属下两三日不吃食物也不打紧,还请公主保重自身。”

“你是男子,此时又受了伤,本就应受到照顾,我身为女子却如此柔弱,反倒拖累了你。你也别做这些虚礼了,公主长公主短的,哪有穿着死尸衣服在树林子里烤鸟蛋的公主,”玉柏玄一阵自嘲,将鸟蛋塞到护卫手里,用棍子拨弄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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