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幔之下躺着的人沉沉睡着,呼吸声绵长均匀,胸口起伏平缓。离悦听着她有节奏的呼吸,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想来是丹药起了效果,他小心翼翼地跪坐在榻旁,被中露出一只手,手上覆着纱巾。
曾几何时,两人亲密无间同塌而眠,也曾经拥抱亲吻耳鬓厮磨,如今她连手都不愿让自己碰触,又能怪谁,只能怪自己自作自受。
他轻轻覆上纱巾,用每根手指感知她的脉搏,在微弱的律动中判断她的病情。甯蔚羽看着离悦小心谨慎的模样,安慰道,“我没诓你吧,她真的好多了,先生的药果然奇效。”
离悦没有答话,眉宇之间浮上一层疑虑,脸色阴晴不定。
甯蔚羽心里有鬼,期盼赶紧蒙混过关,让离悦安心离去,离悦总在这里也不是办法,眼看盖华带领的精兵不日即将到达,甯蔚羽和玉柏玄还有重要的事正在筹备,耽搁下去恐误了大事。
“离公子辛苦,请。”甯蔚羽将准备好的吃食放到案上,打算让离悦坐到一旁歇息,昨夜风吹了一宿,地面又冷,估计这些天都没顾上吃东西,神医也得生病。
离悦不动声色地将手从纱巾上拿开,看了看榻上的人,这张脸与从前别无二致,甚至还胖了些,他转过头盯着盛粥的甯蔚羽,估摸了一下房内的情况,除了自己,房间内有三个人,暗处不知有没有隐卫。他见识过甯蔚羽的体力,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若其他的人都已变节,局面将更加凶险,就连这些饭食,说不定都被下了药。
“公主的确恢复了许多,”离悦坐在案前,用木匙搅拌着碗里的粥,闻起来并无异样,但也难保用的无色无味的药。甯蔚羽与玉柏玄青梅竹马,平日更是对玉柏玄百依百顺,难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日,发生了意外,也不对,皇甫霏迟曾说过玉柏玄身受重伤全都是为了营救甯蔚羽,难道是......
离悦哆哆嗦嗦扔下木匙,越不想去想,脑中却越是清晰,除非是她已经......大军未到,未免节外生枝动摇军心,才找人假扮公主,只等后央军队到达,再宣布这个消息,群情激奋踏平觅冬。
木匙掉在案上,粥水洒落,离悦仿佛浑然不觉,身体在微微抖动,好像风中的树叶,甯蔚羽见状上前查看,“肯定是昨夜受了风寒,”一手扯过披风给离悦披上。
“哪去了?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甯蔚羽的表情在离悦看来没有丝毫伤心,好像根本不在乎公主是死是活,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惊恐,一把抓住甯蔚羽质问。
甯蔚羽张口结舌,他以为已经瞒过了离悦,谁知离悦方才都在假装,现在突然发难,他下意识回道,“你不都看到了么,公主好好地躺在那里。”
甯蔚羽的手足无措在离悦看来就是心怀鬼胎,他扯住甯蔚羽的衣领,瞪着通红的双眼,“你三番四次阻挠我为她诊治,你到底将玄儿怎么了!”甯蔚羽被离悦扯着,瞧他弱不禁风还要拼命的样子又不能还手,心里飞快盘算该如何向他解释才能让他消除疑虑。
“放开他。”
离悦听到玉柏玄的声音出自榻旁的小仆,渐渐地松开甯蔚羽的衣领,绕过案几,一步一步走向她。陌生的面孔,只有那双眼睛透露出的冷漠疏离让他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玉柏玄。
随着他的靠近,玉柏玄往后退了几步,面无表情,“公子请止步。”凛若寒霜的声音割裂离悦的心脏,他停住自己的脚步,看着这张陌生的面孔,担忧和焦灼化作凄美的笑容,顺着泪水悄然流淌,“我以为......”
“公子执意要见本宫,如今已经见到,本宫会给予公子盘缠作为酬谢,请公子笑纳,本宫多有不便,恕不远送。”
离悦仿佛没有听懂玉柏玄的话,自顾自地瞧着她,“你的伤如何,让我给你看看。”
“你不要得寸进尺,”玉柏玄绕过他,坐在案前,“本宫念你对本宫有救命之恩,已是对你额外开恩,洛公子一路跟随,莫非是想刺探军情?”
洛公子?哪来的洛公子?甯蔚羽不理解玉柏玄的话,却也知道此时不出声最好,当个木头人戳在一旁。
离悦听到她口中对自己的称呼,心如刀绞,丝丝缕缕的痛楚游走在身体每一处,噬咬着他的每一寸肌理,他摇摇晃晃地转过身,眼中的闪烁着希冀,“你不是还去斐城寻过我么,我以为......”
“本宫是去过斐城,打算寻回你,”玉柏玄痛快地承认,“其实本宫一早就后悔将你赶走了,将你留在身边,还能让前齐有所忌惮。可转念一想,万一不慎教你寻得机会秘密通敌,反倒得不偿失,而且你那个父亲好像也不怎么在乎你,本宫就是将你杀了他都不会在意,威胁不成反倒让人嘲笑,本宫可不会成为敌国的笑柄,”玉柏玄抬手倒了一盏茶,茶水中漂浮着一片茶叶,在细小的漩涡中打着旋,由疾至缓逐渐沉落。
他还幻想着她已经原谅了自己,其实一切都是自己异想天开自作多情,他想控制自己的眼泪,不让这些可笑的举止暴露在她的面前,也不想让自己留给她的只是一副懦弱憔悴的脸孔。
离悦低下头硬生生收回眼泪,“你既已无碍,我便走了,”转身踉踉跄跄地走向门口。
“站住。”玉柏玄缓缓起身,不知是不是因为坐得太久,感觉眼前有些模糊,光影交错中时隐时现的身影伫立在门前,似乎如天边一般遥远。
她眨眨眼,将思绪收敛,冷漠的声音在离悦身后响起,“方才号脉之后你就该走,现在走恐怕不妥。”
离悦听罢自嘲一笑,转过身来,“那公主打算如何,杀我灭口?”
“杀了你,尸体如何运出去?”
玉柏玄嘴角的嘲讽犹如尖针刺入离悦的眼眸,她是怕自己出去之后泄露这里的秘密。他望着玉柏玄,绝望凄徨,“要我如何做,你才能安心?”
玉柏玄没有看他,而是摇头嗤笑,“瞧把公子吓的,本宫杀你除了能堵住你的嘴,没有任何好处,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她背在身后的手指被自己捏得发白,面上云淡风轻,“公子为本宫保守秘密,本宫助你夺得世子之位,如何?”
“我将此事告知太子,伺机而动,照样能得到世子之位,”离悦昂起头,努力控制胸中被撕裂一般的痛苦。
“痴人说梦,那个奸诈的洛予赫能相信你的话?你的父亲手握兵权在军中威望颇高,洛予赫只会认为你试图干扰他的作战策略,为的是让你的父亲扳回一局,重拾国主的信任,”玉柏玄不疾不徐,“公子此番话,听起来只是为了激怒本宫,公子难道是一心求死。”
前齐靖王的次子洛予从,出生之后也曾得到父母的百般疼爱,直到被算出命格奇特,身处王室的靖王颇为忌讳,打算将他送到道观修行,被在道观蹭吃蹭喝的武鸣一眼相中。
当时的靖王见武鸣是一名女子,惊诧之余对道长也是嗤之以鼻,待道长说出武鸣的姓名,靖王如何也没曾想到,在三国已颇具盛名的奇女子,就是眼前这个圆头圆脸正看着洛予从傻笑的女人。
靖王开始并不情愿请让她作洛予从的师父,道长的一番话再加上宫中的流言蜚语,让他也顾不得许多,草草行了拜师礼,将洛予从交予武鸣便匆匆离去。
不满周岁的洛予从不知为何父亲会离开,连身边的随从都跟着不见,他看着陌生一切,忍不住放声大哭,不知武鸣用了何种方法,终于哄住了嚎啕大哭的洛予从,武鸣为他取名“离悦”,从此离悦跟着师父走南闯北,云游四海。
十余年未见,再次见面得到的是父亲的暴怒与诅咒,他忍着胸骨碎裂的伤痛,到处寻找师父,走遍每一个师父可能出现的地方,却没有寻得师父的半点踪迹。
暴雨与烈日,山川与浩海,不知何处才是他的容身之所,他不想离开双亲,不想离开师父,更加不想离开爱人,可是到头来,他终是孤身一人。
分离的离,心悦的悦,或许只有远离自己这个不祥之人,所有的人才会喜悦安康。
他以为她曾经偷偷去斐城看自己,是对自己依依不舍,他偷偷摸摸地追随公主的卫队,是担心路途遥远她会旧伤复发,他看到守城卫贴出的告示,如五雷轰顶一般,他为了求得丹药不惜豁出一切,可又如何?自己所做的这些在她看来就是别有用心,怪不得旁人,只怪自己骗了她那么久,岂会再轻易相信自己。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离悦目光空洞,喃喃自语。
背在身后的手掌心已被指甲捏出了斑斑红色的痕迹,玉柏玄的双眼愈加酸涩模糊,她不着痕迹地低下头,“本宫不忍杀生,况且,你若死了,武鸣先生岂会善罢甘休,他若是襄助皇甫霏迟,届时本宫的处境更加艰难。”
玉柏玄的声音忽近忽远,好像在他耳边轻叹,又像在天边呼唤,离悦再次端详这张无从辨认的陌生面孔,声音嘶哑,“一言为定,我等着你......”
边城春日的阳光刺得人头晕眼花,玉柏玄感觉呼吸不畅,胸口憋着一股郁气,在五脏六腑中横冲直撞,沿着四肢百骸流窜,最后汇集到心脏,犹如百剑穿心,痛楚过后的酸涩充斥眼眶,一定是风沙入眼,否则这火烧一般的灼热从何而来。
甯蔚羽从只字片语之中,猜出了大概,想是去年的前齐之行,玉柏玄得知了离悦真正的身份是王室成员,离悦从一开始就刻意隐瞒,以玉柏玄对他的感情,得知真相之后肯定是伤心悲愤,心灰意冷之下才将他赶走,此次南疆之行,离悦偷偷跟来,难道真的只是担忧玉柏玄的身体?瞧他的模样又不似作假,伤心绝望的眼神是那么熟悉,因为自己曾经在无数个夜晚苦苦等待,期盼心爱的人能给予同样的爱。
“公主,他真的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么?若只是隐瞒身份,可能只是怕公主多心从而疏远他,”甯蔚羽想起自己,深有体会,“就像我一样,我从不展示武力,就是怕你认为我粗俗。”
玉柏玄长吁一口气,却觉得郁气始终没有散去,她拉起甯蔚羽的手,看着他的双眼,“蔚羽除了此事,还有别的事瞒着我么?”
玉柏玄的眼神让甯蔚羽心虚意怯,口中嗫嗫嚅嚅,“没......没有了......”玉柏玄不作声,继续盯着他。
“还有就是,我手臂上的疤,我怕你觉得丑,就没有给你说过......”
“......”
“那个,我以前偷看过你写给姬公子的纸条......”
“......”
“嗯......我偷偷去过黍阳城西......我什么都没做,就是想看看他长得什么样子......”甯蔚羽慌忙解释,反过来握住玉柏玄的手,水润晶莹的双眸诚惶诚恐。
“这样说下去,恐怕要说到天黑,不如写下来,我慢慢看,”玉柏玄嘴角的微笑逐渐扩大到眼尾眉梢,甯蔚羽胆怯地偷瞄她的脸色,发觉她在戏弄自己,蓦地甩开玉柏玄的手,红着脸撅起嘴。
“嘶......”
甯蔚羽看见她微微皱眉,赶紧又拉过她的手仔细查看,掌心被她捏出了血迹,甯蔚羽心疼不已,准备呼唤医官来为玉柏玄包扎。
“这点小伤,一会儿就好了,”玉柏玄没有理会这些伤口。
“是么,我看不见得,”甯蔚羽摇头小声说道。
玉柏玄轻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你现在也学得话里有话。”
甯蔚羽索性说了,“你既已经原谅他,为何不告诉他,伤人伤己又是何苦。”
“前齐男尊,他要是跟我在一起,会沦为国人的笑柄,他的父亲本就轻视他,若再因为婚事忤逆尊长,便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为了我同王室决裂,代价如此惨痛,即便他肯,我也不会答应。若有一天他后悔当初的决定,一定会痛不欲生,莫不如现在就让他死心,等他娶妻生子,自然就会放下,”带着晨露的薄荷香在空气中久久不散,侵袭着她的嗅觉,她想忽视不断闪现在脑中的画面,却更加清晰地涌入,让人无法招架。
“你怎知他会后悔?我却觉得,他不会后悔,”甯蔚羽忽闪着大眼,一脸笃定。
“你又知道,莫非你会读心术?”玉柏玄只道他是在安慰自己。
甯蔚羽没有在乎她的调侃,“就像我母亲一样,当初你将离悦一同带回黍阳,她总怕我会吃醋气恼,可我压根就没有生气,倒是觉得幸亏有他在你身边,否则不知何时才能与你相见,”他想起以往的事,侃侃而谈,“母亲曾经直言不讳地问过我,说公主对你没有旁的心思,你也愿意嫁?她要是三夫四侍你也甘愿?”
玉柏玄一眼不眨地看着甯蔚羽,直到他粉嫩的娃娃脸变得越来越红,“那你是如何回答的?”
甯蔚羽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声音也越来越小,“我说,我愿意陪伴公主,她不爱我,我......我爱她就够了......”说到最后几不可闻。
“你说什么?”玉柏玄没有听清他最后的话。
甯蔚羽摸摸自己发烧的脸,“我说我愿意陪伴公主......”
“驸马说他爱公主。”榻上躺着的人突然出声,吓了两人一跳,“离公子也爱公主。”
玉柏玄一屁股坐到榻旁,看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还是有些不适应,“要不是看在这张脸的份上,本宫非得罚你,好的不学,跟夜七学的聒噪。”
甯蔚羽脸上又红又热,恨不得寻个地缝,他只顾着说话,忘了榻上还躺着一个人,更没想到夜五能突然出声,没有主上的允许,隐卫不是不许擅自行动么,全怪玉柏玄不好好管教,连隐卫都不怕她了。甯蔚羽心中羞恼,大声回道,“我可没说。”
“你听到了,驸马说他没说那些话,你作何解释?”
“......属下妄议,请公主降罪......”
“等你完成此次任务,本宫再惩罚你,”玉柏玄拍拍夜五的手臂,一脸你好自为之的表情。
“公主......”夜五欲言又止。
“你又听到什么了?”玉柏玄戏谑地看着夜五。
夜五觉得自己躺着同玉柏玄讲话颇不自在,想要起身,被玉柏玄按下,“那些医官说不准何时来,你不要露出破绽。”
“公主恕罪,方才离公子为属下诊脉,属下听出他气息不稳,似是受过重伤却没有好好医治。”
玉柏玄眼前闪过他憔悴羸弱的模样,压抑涌出的慌乱,漫不经心说道,“他一路跟随,许是体力不支。”
“公主,体力不支只是表象,他在呼吸时胸肺发出细微的声响,胸骨似乎曾经碎裂过,至今还未完全愈合,才会发出摩擦之声。”
玉柏玄转头问甯蔚羽,“你可曾听见?”甯蔚羽吃惊地摇头。
“回公主,常人肯定是听不到的,属下习武多年,受伤是家常便饭,有些伤情一听便知。”
谁能伤他,他为何不为自己医治?水苏不是已经寻到他了么,为何这些都无人禀报?“夜七,你快去跟着他!”玉柏玄的慌乱再也无法抑制,时间过去半晌,不知还能否寻到他的踪迹。
他到斐城之后有水苏在侧,还有她派去的密探,肯定不是最近受的伤。当初派他给他父亲送信之后,便杳无音信,在那之后,他经历了何种遭遇,怎会身负重伤却不加以医治?
军帐之中,临别之前,他凄凉空洞的双眼总是猝不及防的出现,从前齐回到黍阳,竹园铜锁紧扣,她的心亦随着青色的蝴蝶飞出天外不知所踪。
直到她为了南疆之行,再次踏入斑驳交错的回忆,透过镂空的窗桕撒入星星点点的日光,照耀在空气中扬起一层灰尘在光影中四下飞舞。
药具安安静静,如果不是蒙了一层灰暗的尘土,仿佛让人觉得刚刚还有人将它们细心擦拭,再小心翼翼地依次摆好。
“你看什么看!”
她打开药匣,里面放了一个纸包,油纸已经发暗,里面各式各样的蜜饯结成了硬块,有的已经发霉,她举起一颗仔细端详,是杏脯。
“你都多大了还怕苦,真是矫情!”
她坐在案前用袖口擦拭医书上的灰尘,书页之上似乎还留有淡淡的药香,每翻过一页,浮动的空气中飘散出似有若无的薄荷香气。
“别乱动,翻坏了要你赔偿!”
一张折成四折的纸掉落在她怀中,画上的女子头上挽着简单的发髻,穿着粗布衣服,咬着一根手指站在书架之前翻阅。那次前齐出行之前,她来寻他,他低头伏案画得那样仔细,都没有发觉她在身后已经看了许久。
“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还妄想让师父收你为徒!”
她取了药粉,沿着小径仓皇地逃走,初春的竹叶杳然如翠,春笋破土而出露出细嫩的尖芽,轻轻拉扯她的裙裾,她不敢回头,她害怕看到草间晨露上的青色倒影,怕嗅到露珠上的苦涩,是用泪水幻化而成......
回到边城,玉柏玄更换身份之后没有出过郡守府,此刻她走在街上,心忧如焚却不知走往何处,夜七是否寻到了他的踪迹?他孤身一人到底要往何处去?他重伤未愈为何对自己只字不提?
玉柏玄站在路边,慞惶四顾,脑中回想他失魂落魄的背影。他会往哪个方向走?心存的最后一丝希望已经破灭,他会不会找个无人的地方任由自己自生自灭......
玉柏玄感觉自己的心跳失去节奏,记忆深处的恐惧犹如毒蛇吐信,冰凉的鳞片爬过每一寸肌肤,肮脏潮湿的牢房地面上,暗红色的阴影张牙舞爪地试图啃噬她所有的冷漠与理智,滔天的惊惧恐慌撕裂她最后的伪装,她抓住从她眼前路过的行人,已经语无伦次。
“你可曾见过一位公子,”她急切地描述离悦的相貌,希望他走得不远,有人能够见过他。
边城行人如织,又有哪个人会在意周围是否有这样一个人?她想往别处去寻,又怕南辕北辙越走越远,又怕万一夜七找到了他,回来禀报却找她不见,她在原地摇摇晃晃,手掌还未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渗出点点血迹。
一双柔若无骨的手从身后缓缓环住她,温热的掌心握住她冰凉的拳头,曾几何时,隆冬寒夜中就是这份温暖将自己冰冷的身躯带入餍足的梦乡,“我一直在这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