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昨晚上干什么了?”
“喝醉了。”
“还有呢?”
“抱着你睡。”
“还有呢?”
“趴你身上睡着了……”钟行俨又伸手把梵音抱在怀里,“媳妇儿,我不是故意把你衣裳扯坏的,要不然我现在带你出去,咱们去选料子?对了,昨儿见到敬文公主,她提起过些时日的聚会要让你去,到时候会送帖子来。”
梵音瞪眼睛看着他,“还有呢?”
“还有什么?”钟行俨挠挠头,“昨儿的确是喝的太多了,亦或许弄疼你了?哪里疼?我给你揉揉。”说着话,狡黠的笑着便把手摸进了她的衣襟里。
梵音连忙摁住,“你都忘了啊?”
“喝醉了,谁能记得那么多。”钟行俨微皱着眉,“要不然你说,我昨晚都做了什么?我是记不住了。”
“那个……我饿了,我要吃饭。”梵音立即的转移话题,钟行俨看她半晌便去门口喊了翠巧她们进来。
他真的不记得了?梵音看着钟行俨在门口的背影,心里仍旧不敢确定,但昨儿他的确是喝的烂醉如泥,否则也不会在自己的身上趴着就睡了过去。
梵音心底长舒口气,可又开始犹豫是不是要把这件事告诉给钟行俨。
翠巧连忙进了屋内,见梵音和钟行俨都没有什么异样的神色,依旧笑眯眯的样子,她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彩云和春草端了早饭进门,钟行俨则先到院子里舒展筋骨稍后再用。
梵音看着他的院子里耍起的刀枪棍棒,凛凛生风,霸气十足,眉宇间的那一道皱紧的纹、眼眸中露出的锐利精光让周围的丫鬟婆子们都各自回了屋,没有人在那里瞧热闹吹捧。
这倒不是怕四爷手上没准伤了他们,而是那股子杀气比天还寒冷,让人内心恐惧不已。
梵音站在窗台前看了半晌,她看到他迟迟没有舒展开的眉皱,他的心底一定是藏着事没有说,想必是出征的事吧?
想到他昨晚喝的烂醉的样子,梵音还是从来没有见过,认识他也并非一日两日,也并非一年两年,细细的算起来已经认识了四年多,她对他的喜怒还是能够分得清真假。
独自用着早饭,梵音时而目光看向窗外,冯妈妈进门说起了昨晚水溪的事,“……被四爷踹的够狠的,吐了有一盆血,找大夫来给看过了,其他的事都没张扬,您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着吧,莺姨娘既然敢给她这种药想必不会这么一了百了,总会来打探个消息什么的,何况她自己身上也不干净,这会儿不是咱们心虚的时候,而是她们二房心虚。”梵音漫不经心,眼睛一直看着窗外。
冯妈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看到钟行俨。
“四爷昨儿生气了?”冯妈妈对此比较担心,若是影响了夫妻感情,这件事还是不妥的。
梵音摇摇头,“他根本就不知道,给忘了。”
“啊?忘了?”翠巧瞪大眼睛满是吃惊。
“忘了,”梵音无奈的苦笑,“连昨儿做过什么都忘了。”
冯妈妈瞠目结舌了半晌,随后松了口气拍拍胸口,“老奴担忧了一晚上,合着四爷还把事儿给忘了,我滴天,可算是让我这口气舒缓下来了。”
“不过我打算告诉他。”梵音的话让冯妈妈一愣,“您考虑好了?”
梵音点点头,神色平淡的笑着:
“考虑好了,您不是总想让我面对嘛,我躲着藏着装不懂,可那又有什么用?如今出了事了,我装也装不住、藏也藏不住,还不如索性直接挑明了,免得总闷在心里怪难受的,好像是我欠着他的,明明是他应该欠着我的……”
冯妈妈话到嘴边也不知该怎么说,只能一口长叹不再说话。
合着这位是什么都明白,只是不愿意去做,但梵音能够想通透,冯妈妈也是高兴的,只是看着她如今这股喜怒不惊的样子,还真是心疼。
明明就是个诚心实意的姑娘,偏要遇上这种事,可谁让她是个女人呢?嫁的还是钟府嫡出的爷,这个事就更不能钻牛角尖了。
翠巧在一旁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担心的看着她。
梵音的目光又望向了窗外,她的心却格外的平静。
原本以为自己涉及到这种事会暴跳如雷、会怒气喷发,却没有想到自己比平常还要淡定冷静。
这并不是她的心底看淡了,而是她信任他。
她信任钟行俨不会做出让她伤心的事情来,起码,是现在。
钟行俨武了一阵,似也在发泄着心中的怒气,转头看到梵音站在门口望着他,他便收了刀,笑着走进屋内,大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道:“怎么今儿还看着我练拳脚?平时你不是最烦的?”
“或许你就要走了,我总要多看两眼,免得你太久不回来,我再把你长成什么模样给忘记了。”梵音的逗弄让钟行俨狠狠的咬了她的小嘴一口,“这种事就不用想了,忘了谁你也忘不掉我。”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梵音说出这话,翠巧便很快的送来钟行俨的早饭,随后立即出了门。
还是让四爷和四奶奶单独聊比较好,有下人在,很多话他们都不方便说。
看到丫鬟也是这样的慎重,钟行俨倒认真起来,“怎么了?”
“你昨晚上回来,把一个丫鬟给踹吐血了,你能想起来吗?”梵音这么一说,钟行俨仔细的想了想,隐约还记得好像是踹了个什么人,“那又怎么了?”
“那个丫鬟有心想给你做通房或姨娘,原本是上前献殷勤的,谁知道你还给她伤了。”梵音没有提熏香,她也根本不知道这个东西,因为冯妈妈仍旧不肯告诉她,只知道水溪是用了什么法子。
钟行俨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目光直直的看着梵音。
梵音的手攥的很紧很紧,也鼓起勇气来看向了他。
“是你让的?”钟行俨的语气格外的冰冷,梵音眨了眨眼,“不是我答应的,但我也没拦着。”
钟行俨的手掌合成了拳头,关节发出咯咯声响,半晌才道:“不论是死是活,给点儿银子赶出去吧。”
“好。”梵音没有再继续说,因为她看出钟行俨已经是在压抑着心底的怒意,若是针对这个话题没完没了,二人之间那丝平和的温馨恐怕会被打破。
为他盛起一碗粥,夹了菜,钟行俨便端起饭碗开始吃起来。
两个人一直都没有再说话,直至钟行俨用完,院子里有了声响,春草匆匆的跑进来想要回话,待见四爷也在,却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了。
梵音看着她道:“说吧,家都是四爷的,有什么瞒着的。”
“是二房的小丫鬟一早就来找水溪,奴婢原本是让她等一会儿,冯妈妈让奴婢领她去后罩房,奴婢刚一出门,她就开始翻起物件来,找出来一个小盒子,冯妈妈就带着人把她给拿了,如今要等四奶奶发落。”
春草说完,胆怯的看着钟行俨。
钟行俨丝毫反应都没有,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梵音看了看他,吩咐道:“先等着吧,她也不是主要的人,稍后还能等来其他的人,咱们不着急。”
春草点着头连忙退了出去,屋内便又剩下钟行俨和梵音两个人。
此时此刻,钟行廉一大早就邀钟行奇到自己的书房喝茶,钟行奇原本是不愿与自己这位二哥走的太近,但想到昨日朝堂之上,钟行俨和宇文胜之间的纠葛争吵,他的心中也难免多了几分顾虑。
皇上如今出尔反尔,只给两万兵马,岂不是让钟家人全都去送死?
钟行廉近期与其他官员走的还算近,他也不妨去听一听钟行廉有什么打算。
书房之内只有兄弟二人,钟行廉拿出了最好的茶来招待,钟行奇对这种东西很不屑,“二哥如今还玩上了文人喜好的物件,不喝酒改喝茶了,若是父亲还在的话,一定会骂你忘了钟家门口的那块匾。”
钟行奇向来以父亲为傲。
钟行廉也不生气,苦涩的自抿了一口,笑道:“现在也只有三弟你时而还提起父亲了,恐怕四弟都没有你这么想念父亲。”
“他?”钟行奇冷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钟行廉观察他的神色半晌,才道:“咱们兄弟二人也许久没有这么聊过了,其实我早就改酒为茶,只是三弟一直都不知道而已。”
“二哥忙,应酬多,哪似我这等粗人,没人愿意招惹。”
钟行奇话中有话,钟行廉也听得出来,“三弟,我知道你心底怪我,可有些事你也要想清楚,咱们终归是庶出的兄弟,比不得老四,可咱们背后都还有一个家啊!”
“三哥有话直说。”
钟行奇不喜绕弯子,钟行廉一肚子的铺垫也着实用不上,斟酌半晌他才开口道:“老四现在跟咱们不是一条心了。”
钟行奇挑了眉,“他压根儿跟咱们就不是一条心吧?”
“我指的是对外,”钟行廉神色凝重的低声道:“这一次的军需官他不肯让我插手,老三,哥哥现在需要你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