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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秋娘心里一惊,这瀛洲、沧州的地界,在五代十国宋时是相当敏感的位置。
她那时看戴元庆设计的那款《乱世烽烟传》时,瞄过地图,还专门问了戴元庆“燕云十六州”是啥。说实话,她知道燕云十六州还是从武侠小说里看到的,一直也没整明白燕云十六州的地理位置。戴元庆一听她虚心请教,立刻就讲了整个一个下午,从普及“燕云十六州”地理位置,讲到军事战略的重要性,还讲了燕云十六州的来历,以及这十六州的获得对大宋的致命之处。
她清楚明白,这瀛洲就属于当年由后唐二逼节度使石敬瑭奉送给他认的契丹爹爹的燕云十六州。而沧州就在燕云十六州的边界上。
如今大宋初定,国库空虚,兵戈未息,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契丹更是虎视眈眈。这燕云十六州都还在契丹手里,作为将领之子的江帆私去边界,实在是有通敌叛国的嫌疑,而且是宋军刚刚开离汴京,京城空虚的时候。
“不知道瀛洲、沧州为何地。再者,死的只是一个歌姬。听江公子说来却是凶险异常,秋娘真不懂这么多。不过,若是见着江帆,我会让他回来说清楚的。”陈秋娘回答,实则是下了逐客令。
江航却没有解释,也没有告退,只是说:“舍弟不懂事,不知轻重,若是秋娘见着,不用劝说,还请速来来张府通知我拿人即可。”
“江公子放心,若是见着他。我定会让他来见你即可。”陈秋娘彬彬有礼,随即神色语气都严厉起来,说,“不过。今晚江公子这般私闯民宅,实属不该。我亦是寄居陈家的下人,这在这里谋了差事,如今惊动的东家一家子。还请江公子为今晚的行为负责。
江航不由得。说:“多谢陈姑娘,在下片刻后就向陈公子赔罪。”
“赔罪,这深更半夜闹这么大动静,即便你是将军府的人,也实属不应该,你拿什么赔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来这里拿什么不该有的人。这几日后,云来客栈就要重新开张,这名誉受损,可是担不起的啊。”陈秋娘声色俱厉。是的,这要是传出去。虽然是造势。但更多的是名誉的受损。张府的护卫向来都只拿贼人的。再者,她正缺钱呢,你江航送上门来,她陈秋娘说什么都要扯下你几把毛来不可。
江航面对这样的陈秋娘,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问:“那依陈姑娘说,该如何是好?”
“这赔罪是必然的。我原本的意思是觉得既然云来客栈名誉因江公子与张府受损,那开张日,江公子亲自带人来捧场,还洗刷我们白白受侮的冤屈,还得请一张府管事的一同来了。但公子家中既然出了这等大事,便退而求其次。这人可以不来。但开张日的恭贺之礼必定得到了,为云来客栈洗了今晚这闹得沸沸扬扬的事。”陈秋娘脆生生的声音落在寂静的夜里,凡是她要做的,必定要找出让对方无法反驳的道理来。
江航静静地听完,略一鞠躬说:“在下依陈姑娘之意便可。若是开张当日,家里事情解决。我必亲自道贺;若是琐事缠身,也必定有体面的贺礼。”
“江公子是爽快人,你我本是旧识,本不该如此苛责于你。但少东家好不容易找了人合伙将家业重振,若是因了我之事。让得这客栈受损,我又有何面目对得起东家。还请公子见谅。”陈秋娘万分委屈地福身。
江航连忙说:“陈姑娘这么做是应该的。今晚实在是在下未曾细想,做事未曾妥帖。”
“江公子乃礼仪之家,明白事理。不过,在此,秋娘还有一事要讲,还烦请公子莫要动怒了。”陈秋娘说。
“陈姑娘但说无妨。”江航连忙回话。他向来平静的心这会儿也不由得有些乱了。因为他觉得跟眼前这女娃说话真是一不小心就绕进去了。今夜,他明明是来拜访她的,因为实在是汴京来人,父亲催促。但说到现在好像变成了他的不是,而是是罪大恶极的那种。在她说来,他今晚这事还可能影响人陈公子重振家业什么的。
陈秋娘其实不管对方怒不怒都要说出来的,横竖说这么句废话,也只是那句经典的“当讲不当讲”的衍生版本。
“少东家原本是读书人,老东家不幸病逝。这家业若是废了,就是不孝。少东家不得不支撑这个客栈。家里的钱财治疗老东家已去得差不多了。如今要重新开业,资金已捉襟见肘。少东家无奈是跑断了腿、磨破了嘴皮子,才勉强找了几个投钱的人过来。”陈秋娘说到这里顿了顿,叹息一声,说,“我怕今晚这事传入那几个投钱人的耳朵里。他们怕鸡飞蛋打,收回资金的话——,唉,少东家这云来客栈怕开业就遥遥无期了。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还请江公子拿出点诚意。”
江航这回彻底愣了,向来应对有序的他,在这个时候,竟然无言以对。他只觉得头脑嗡嗡的,这原本是在谈江帆的事,如今怎么就谈到另一件事上了。
陈秋娘看江帆没动静,就径直说:“江公子也不必发怒。这诚意亦不过是权宜之计,防范于未然。我与少东家皆可列字句与你。待开张之后,皆如数奉还。”
江航终于回过神来,陈秋娘是在说钱的事,他前后想一想,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仔细想一想陈秋娘说的话,似乎很有道理,他竟然无法反驳。
“需要多少钱?”江航开口的时候,觉得自己有跳入火坑的感觉。
“也不多,就一百两。”陈秋娘也算狮子大开口。
江航一愣,说:“我平素吃住都在张府,没那么多钱。”
“那是江公子的事了。如今,我们也不是要江公子赔钱啥的,不过是这几日装修的匠人陆续就要过来,若是因着江公子今晚的举动,不能如期开工。我可真是愧对人陈家了。再说,这也是防范于未然,若是这种事真发生了,我再来找你,这也不太好看。”陈秋娘立刻反驳。心里想:你这煮熟的鸭子,我能让你飞了我就不是我了。
“现在就要?”江航已经觉得人家小姑娘说得在理,说得无法反驳,便顺着陈秋娘走了。
“最好是你差人去取,若是现在不方便,亦可明日一早。就当是我向你借的,我也会打借据给你的。”陈秋娘很严肃认真地说。
“那我明日一早差人送来吧。不知道陈姑娘能信得过在下么?”江航问。
“江公子也是名门之后,举手投足自有大家气度,秋娘自然信得过的。你放心,令弟之事,我会竭尽全力的。”陈秋娘笑逐颜开,略鞠躬便提了灯笼,率先开了兰馨室的门。
两人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大堂里陈文正、盼清、王婆子都松了一口气,江航带来的护卫们则是焦急地迎上去,问:“江统领,如何了?”
江航不曾回答,只走到陈文正面前拱手道:“深夜造访,实在冒昧。因事情紧急,在下不曾多想这个中厉害,为公子带来不便之处,在下在这里万分抱歉。希陈公子大人大量,能谅之。”
陈文正不料江航会这般,一时有些惊讶,连忙摆手说:“江公子你太客气了。先前我不知道你与秋娘是旧识,只想着闺阁女娃深夜与男子见面实在是不妥,所以有所冲撞了。”
陈秋娘笑了笑,说:“江公子还有正事要办,我们明日也有事要做。你们俩都这么客套过来,客套过去的,如何是好。还是散了吧。”
她明明是这里最小的,却是在不知不觉之间让这众人都不曾小瞧了她。
江航与陈文正皆是觉得她说得在理,于是各自告辞。这江航一走,陈文正立刻就问:“江公子来找你,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事,只是他家里有事,要寻他三弟。他三弟与我相识。他家这次的事大,所以,他也是昏了头,这深更半夜,病急乱投医来找我,想看看知不知道他三弟的下落。”陈秋娘讲了事实,但至于江帆到底犯了什么事,她便不讲。
陈文正见陈秋娘不讲,也不问,只招呼王婆子掌灯回去歇着了。
陈夫人与小青早等在门口,见三人一并回来,一颗心才算落了下来,询问了大概,陈夫人便是惊讶陈秋娘居然还与张府的人是旧识。
“只是张府二公子在二峨山打猎受伤在我村上养过伤。就在我家隔壁。”陈秋娘轻描淡写,也不愿意说太多。
陈夫人还想问什么,陈文正打断她的话,说第二天还有事,早些入睡才是。陈秋娘这才得以进屋关门。
她掌灯进了里屋,却是里里外外看了看,还是没瞧见江帆。这家伙不知又跑去哪里去了,原本她是想问一问关于沧州、瀛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之前跟踪她的到底是不会他。
不过,他不在的话,她就认真睡觉了,不然明日里到底是没精神了。食色生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