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不熟的人在,小小用膳时,中规中矩的,让宝亲王和侧妃不由对望一眼,以为女儿不舒服,柳依依伸手招来方才去船舷的徐嬷嬷,小声的问:“郡主方才在外头吹了风不舒服吗?”
“不是。”徐嬷嬷小声的将方才自己看到的,加上一旁侍候的小厮丫鬟跟她说的事,全禀告给侧妃知晓。
侧妃听了,眼忍不住看了侄子一眼。
有盘算是好事,可是将算盘打到她的宝贝儿女身上来?
柳介君被秋冀阳撞见自己怂恿别人破坏婚约的事,觉得很丢脸。
他看见方才在船舷上见过的徐嬷嬷过去跟堂姑母说,眼皮一跳,心头慌乱,他强自镇定下来。
见徐嬷嬷说完后,堂姑母向来那双似水温柔的眼眸,朝他这儿看来,她清丽面上似笑非笑的斜睨着他,让柳介君手一滑,名贵的乌金筷便飞了出去,还差点打到坐在他身侧的郎清双。
只见郎清双手一扬,那双筷子便落到了他的手里,速度快到柳介君只觉眼一花,根本来不及看清郎清双是如何出手的,筷子又回到他自己的手中了!
心头一震,这位郎少爷也是个会武的,柳介君脸色泛白的低头专心吃饭。
宝亲王抬眼,对柳介君问了一句:“介君,你今天怎么光吃饭没吃菜?”
“小侄,小侄今日胃口不是很好,可能是连日来太累了,一会儿歇歇就好。“柳介君抬起头恭敬的回道。
宝亲王点点头,不再盯着他,跟女儿说:“待会儿用过膳,回舱房去好好睡一觉,晚些我们到甲板上吃烤肉。”
“烤肉?”小小歪着头娇憨的问:“可不可以烤别的呢?”
“妳想烤什么?”宝亲王对女儿宠溺的问,柳介君睁大了眼,他只记得宝亲王当年娇宠女儿,可没想到,宝亲王现在对女儿依然娇宠,只是失踪多年,就凭那长相,也不是很像堂姑母,宝亲王和堂姑母怎能肯定,眼前的少女就是失踪的朱映柔?在他看来,妹妹柳介婷还比较像个郡主,大家闺秀的柳介婷进退应对,都是标准的闺仪教养出来的,较之面前的这位小小,可与堂姑母更神似些。
堂姑母和宝亲王究竟是怎么看的?
他现在只想快快用餐完,他好退下修书一封,叫柳介婷快些到漳州来,就不相信以秋冀阳识货神准的眼力,会看不出那个女孩才是最适合自己的女人。
月牙靠到小小耳边,轻声问道:“小小,妳知道这位表兄家里的妹妹想嫁三师兄吗?”
“知道。”小小边喝汤边回答月牙。
“咦?”月牙惊讶了,瞪大眼望着小小动作优雅的喝汤。
小小喝完汤,放下碗,轻声的道:“他方才怂恿小郎把我娶回家,然后把冀阳哥哥留给他妹妹。”
月牙瞠目结舌,柳介君不是个不晓世事的少年,怎么会跟陌生人谈这些?难道是他看见了什么,所以急慌了?
“方才三师兄有对妳说什么?”
小小想了一下,没有什么特别,她摇摇头。“没有,不过他问小郎三年前有没有经过蒲城。”
“啊!”月牙想起来了。“三年前,柳介玉,柳介君的小妹,当时十二,正在议婚,可是她去了蒲城姨母家后,便不肯嫁了。”
“为什么?”
“她身边的丫鬟说是她喜欢上一个少年,我想想,柳介玉当时有说她喜欢的少年姓郎……”月牙串起来了。“难道那人是小郎?”
“等一下,如果妳说的那个少年姓郎,那他不是应该把小郎拉去见他妹妹,然后娶她吗?怎么会?”
“欸!柳介玉死了!因为他们找不到郎姓少年,柳介玉又是个被宠坏的,她以为是我表舅从中作梗,骗她找不到人,好把她按计划嫁出去。”
“自杀?”
“不是,她是想要挟我表舅他们,失手弄假成真。”想起来,月牙就觉得一个才十二岁的女孩子,怎么手段那般激烈。
小小耸个肩,不以为意,月牙以肩挺她的肩。“我想,他是怕柳介婷走上小妹介玉的路吧!”
“那又如何?”小小无动于衷。
“妳不觉得介玉可怜?”
“妳觉得吗?”
“嗯……”月牙摇头。“她太任性了。”
“所以喽!她自己不相信父亲,所以手段激烈的弄假成真,难道别人家就要因为,他家怕其它女儿也重蹈覆辙,就要让路,由着她们为所欲为?只有他家的女儿是宝,别人家的女儿就是草?活该被他家欺负?”小小非常不以为然。
月牙不语的看着小小,久久才道:“小小妳的想法好特别!”
因为她常年跟在大师兄身边,柳介兰,柳介君的大姊当年常对她冷嘲热讽,认为就是她挡了她嫁大师兄的路。
她爹娘不知情,可是表舅一家却都心知肚明的,却由着柳介兰欺负她。
用过午膳,纪夫人便告退回房,宝亲王与秋冀阳、郎清双一同去了船长那谈事情,侧妃带着小小和月牙一同回她的舱房,柳介君则迫不及待回房修书,介玉的遗憾已成事实,他不想介婷也走上介玉的老路子,虽然介婷不像介玉,她较懂事,可是身为兄长,对这个懂事贴心的妹妹却有更多的怜惜,总希望她能得偿夙愿。
宝亲王待船长离去后,才对秋冀阳开口问道:“柳介君说了什么,惹得你生气?”
“小侄并没有生气。”秋冀阳有礼的回道。
宝亲王静静的端起茶盅,慢慢地用茶盖拨开茶叶。
郎清双倒不像秋冀阳那般沈稳,他见秋冀阳回完话,便低头安静不语,便跳出来道:“那家伙撺着我去把小小娶回家。”
“哦?”宝亲王挑起眉,利眼扫过两人。
郎清双笑嘻嘻的迎视宝亲王的利眼,秋冀阳则平静的回视。
宝亲王蓦然一笑。“这家伙真是敢!”
“宝亲王跟柳家有什么约定吗?”
“没有。”宝亲王斩钉截铁回答秋冀阳的问题。
“不过柳介君似乎很有把握,小侄若与小小未成亲,就一定会娶他妹妹。”
宝亲王噙着笑,放下手中的茶盅,不以为意的挥手屏退左右侍候的人。
“柳介君的父亲一直认为他能继任家主,若是攀上你,对他争取当家主是大大有利。当年他曾想让他的大女儿介兰嫁给平珏。”
“柳介兰,我记得她嫁到滇州,其夫原是个贩马的商人。”
“是,不过,英年早逝,介兰孤儿寡母的,日子不是太好过,所以柳钧对此很是不悦,认为当年若是介兰嫁平珏,现在日子就不会难过了。”
这是迁怒吧!
姻缘事,讲究的缘份,天时地利人和,宝亲王从头到尾不曾有过打算与柳钧家结亲,柳介兰比朱平珏大四岁,朱平珏对柳介兰没有好印象,认为她自私自利爱计较,老爱欺负小她甚多的月牙,因此很讨厌她,连带着对柳钧这位堂伯一家印象非常差。
秋冀阳身为朱平珏的师弟,怎不知道大师兄的脾性。
郎清双则想到,方才那人说的三年前,三年前他不曾经过蒲城,不过几位兄长都有经蒲城往北去西岩关,就不知是那个兄长招惹的桃花了。
侧妃拉着小小和月牙两个,在舱房里喝茶。
侧妃坐在罗汉床上与月牙交谈,小小靠在娘亲的怀里,揉着眼睛,柳依依见了便让人拿来被子枕头,让女儿好好的睡一觉,自己则挪到太师椅去。
“侧妃不睡一下吗?”
“不了,今早起得晚,再睡,夜里就不好睡。”柳依依道。
月牙端起茶盅,轻啜了一口,清洌的茶香消除了午膳的油腻。
“办好小小的婚事之后,就该轮到妳和平珏了。”
月牙呛了一下,刚入口的茶差点喷出去,呛咳得眼泪直流。
她抬眼看侧妃,只见她捉狭的对自己微笑。
月牙不好意思的娇嗔:“侧妃,您别开我玩笑!”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怎么会拿这种事跟妳开玩笑。”柳依依笑咪咪的道。
“可是我爹娘他们!”
“妳爹娘都等着抱孙子!成亲之后,妳可别让我们等太久。”
柳依依想到孙子就开心。
月牙的脸嫣红似血,半天回不了话。
“说到婚事,妳记得介婷?”
“记得。”表舅家四个女儿当中,介荷表姊性子最好,介婷最温顺,介兰跋扈,介玉任性娇纵。
“我在想把她配给从文。”
“二师兄?”
“是啊!想想看,他们两站在一起,真是金童玉女啊!”
月牙想到爱变脸的二师兄,和温顺的大家闺秀柳介婷,不由点头附合。“二师兄别扭,介婷表妹温婉,应该是很相合吧!只是……”
“只是什么?”
“表舅会让介婷嫁给二师兄吗?”龙从文之父是宝亲王身边的大总管。
“从文可是福安商会的第二把交椅!”柳依依意味深长的瞄了月牙一眼,月牙方醒悟过来。
龙大总管虽是跟在宝亲王身边的得力助手,但他不是家奴,是自由身的良民。
月牙甜笑,柳依依则是低头喝茶,罗汉床上闭着眼,尚未熟睡的小小则在想,三年前经过蒲城,招惹桃花的是那个雙字辈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