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小小跟着章嬷嬷走过抄手游廊,经东厢房来到正房前,她好奇的瞟瞟东厢房的窗,有人躲在后头往外看,为什么要躲呢?想看不会直接出来吗?奇怪。
走进正房,摆饰很简单,才坐下方才的小厮便已端着茶水过来了。
将茶盅摆放好后,他笑容可掬很殷勤的侍候着:“这是咱们大厨师拿手的小点心。”边说着,边将托盘上的四个小碟放到郎小小的面前。
“这么多?”想到刚才吃的好开怀的早餐,再看看桌上的点心,嗯,虽然香喷喷,看起来好像好好吃,可是她已经很饱了,能不能不要拿来诱惑她啊?她不想当小胖子。
“先搁着,待会儿想吃了就吃。”章嬷嬷像在哄孩子似的道。
“好。”郎小小也不觉有异,开心的应道。
在郎家她是最小的,习惯了人家当她是孩子看。她笑瞇瞇的端起茶盅喝茶。小厮退下去前,忍不住又再看她一眼,这位朱姑娘真漂亮,笑起来让人打心里想跟着她一起笑,心情都好起来了。
章嬷嬷想到自己和自家姑娘盼星星盼月亮,盼着这个心肝宝贝回来,当真回来了,还真像场梦啊!
“来了。”
听到声音,章嬷嬷抬起头,忙起身施礼。
“章嬷嬷不用多礼,朱姑娘可还习惯?”秋冀阳看向郎小小问着。
“好,你家的床不错,够软,睡得很舒服。”说完,才发现眼前的三个人脸色有点奇怪。
“嗯……习惯,很习惯。”想来他们是听不惯她这么口没遮拦吧!小小忙改口,果然,他们的脸色好一点了。
“朱姑娘……”与秋冀阳一同入屋身穿白衣的男子开口,话还没说下去,就被打断了。
“叫我郎姑娘吧!我听习惯了,你们叫我朱姑娘,我会不知道在叫我。”小小笑道。
那男子看秋冀阳一眼,见他颔首,便改口道:“郎姑娘,您说令尊是郎士奇?”
“是。”
“琳琅宝阁的大老板?”
“是。”被他连串的问话引起兴趣,小小明眸直视,看得他有些不惯。
他稍稍偏过身子,再问:“听说近来郎大老板都不管事,所有琐事全交由少主出面决断?”
“是啊!”小小笑的很灿烂,郎爹果真没骗她,她夫君真的很厉害,不过这么点事需要这么慎重询问吗?
“听说郎大老板身体欠佳,所以才将事业交给少主。”
“嗯。”
小小还是笑,没多说什么。
“琳琅宝阁南州城的商号主事,听说郎姑娘在此,想要来请安。”
“哦!”小小笑瞇瞇的没回他。
白衣男子忍不住了。“郎姑娘,您就是琳琅宝阁的少主吧!”
“我都说了,我郎爹是郎士奇,我是不是少主,不是很清楚了,还需要问吗?”
“那他们见不见呢?”
“不见!”如此干脆的回答,让屋里另外三个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为何不见?”章嬷嬷好奇问道。
小小笑得见牙不见眼。“他们是来丢麻烦给我的,才不要见。”小小起身拉着章嬷嬷道:“我啊是给丢出家门的,所以这会儿他们要丢麻烦给我,我才不要接,我要去玩!您都不知道,郎爹带着我阿娘出门去玩儿,我呢天一亮睁开眼,就得待在账房里算帐,一直算到头昏眼花才回房睡觉。”
“章嬷嬷,您晓得吗?我来过南州城不下十次,每次来都是被逮到阁里去算帐,我多可怜啊!這城里有那些好玩的,从没去过哪!”
秋冀阳站在一旁看着小小和章嬷嬷对话,从她身上,他确实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地方,可是不熟悉的地方更多,忍不住皱起眉头,忖思着,当年的小郡主与现在眼前的姑娘,表面上看不完全像,然而却与她亲兄长像了个十足十。
她究竟是不是呢?
这几年不是没有与侧妃非常像的姑娘,自称是小郡主找了来,可是看了人后,只要熟悉小郡主的人都晓得,不是。
原因便是,小郡主其实不全是都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她也有精灵伶俐的一面,她会跟着自己和小王爷爬树掏鸟蛋,挖蚯蚓去钓鱼,全然没有闺女儿的样子。
眼前这个淘气姑娘样子的郎姑娘,颇有几分像当年那个顽皮姑娘。
可怜兮兮的小郡主,完全是待在宝亲王府时的样子,待在外祖家时的小郡主,是很活泼很调皮的。
“既然不见,那就打发走吧!”秋冀阳与白衣男子交待一声,那人便离去了。
“章嬷嬷,妳若是要与郎姑娘出门去玩,记得事先通知一声,我让人陪着去。”
“是,六爷。”
“还有,另外三个妳处理一下。我不希望有意外。”
“是。”
他们对话时,小小闪到旁边的窗边,看着廊下挂着的鸟笼。
章嬷嬷不知何时退下了,秋冀阳走到她身边问:“在看什么?”
小小嘟着嘴,指着外头的鸟笼。“里面没养鸟?”
“是啊!只是摆着好看的,真养着鸟很吵。”秋冀阳拍拍她的头。像对个孩子一样领她出正房。
“妳想上那儿去玩?”
小小想了想,山嘛,幽州很多,方才和章嬷嬷问过有什么好玩的,看来似乎只有临大运河的观雁塔有看头。
“观雁塔,章嬷嬷说那儿可以看大运河上的船。”
顿了顿,小小问他:“梅院里有四个朱映柔呢!为什么有这么多人要当她呢?”
“妳不知道吗?”秋冀阳有双很漂亮的丹凤眼,当他专注地看着人时,总是会令被看的人喘不过气。
不过,用在小小身上,似乎失效,她只平平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寻常他会在姑娘家眼里看到的痴迷及晶亮。
“不知道啊!所以才问你,有人跟你说你的眼睛很漂亮吗?”
“没有。姑娘家说话不会这么直接。”
“哦!那我很不像姑娘家,你会讨厌我吗?”
“不会。”
“那很好。”她松了好大一口气。
“这很重要吗?”
“当然啊!”小小送他一对大白眼。“郎爹说你是我夫君,阿娘说我要跟你相处一辈子,一辈子耶!如果你讨厌我的话,那就没人喜欢我,我会很可怜的。”
秋冀阳失笑,这个郎小小讲话与一般的姑娘家有着很大的不同,说话直白,他应该介意她三番两次说他是她夫君的,可是他却丝毫没冇在意。
“你还沒告诉我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抢着当朱映柔。”郎小小自己是完全不想当这个人,所以她不懂。
“朱映柔是宝亲王的女儿,失踪十年,当年亲王在小郡主失踪时,和我约定,他助我立业,我在十年里要积极寻找她,十年之期内,找到她,我便与她成亲,期满,我可自由婚娶,宝亲王绝不干涉。”
“哦!”小小点点头。“来假冒的人想要的是得到亲王府和你双方的好处啊!可是那与我何关呢?”
是啊!来假冒的人,他大多都查出底了,只有眼前这个异数,除了她是真的外,别无合理解释。可又如何说明,郎士奇其人明知义女身份,却仍是将她留在身边近十年,完全未与她说明身世便将她丢出来。
夫君!
想到她一开始对自己的称呼,秋冀阳忍不住露出笑容。
那家姑娘敢这么大喇喇的跟个大男人这么称呼的?还是寅夜而至。
郎家也算大家,怎么教养女儿却是这般放任纵性呢?
郎小小还不知道,秋冀阳和章嬷嬷几乎己完全认定她就是朱映柔本尊了,只是她失忆了,细节问她也没用,只能问琳琅宝阁的人。
章嬷嬷没多跟那三位假冒的朱姑娘多言,直接称呼姓名,她们怔忡之间,她便唤来仆役,直接将人打包送上马车,统统送回她们的本家去。
福安商会不怕得罪人,宝亲王更不怕,至于这些姑娘们送回去会有何下场,也不关他们的事。没人教他们要自己女儿假冒身份,敢派人来,就要有心理准备拆穿之后如何收场。
等到章嬷嬷到账房去接郎小小回院时,梅院里已人去屋空。
看到章嬷嬷过来,小小忙蹦着跳到她身后。“章嬷嬷快、快救我!这人是牢头啊!他奴役我,叫我给他算帐!”
秋冀阳似笑非笑任凭小小编派他。
他很满意,小小算帐的口诀,与侧妃当年传授的一模一样。当年为了让女儿乖乖背口诀,侧妃将口诀用唱的教给她,然后又因女儿抗议为何只有她苦命得背这个,他和小王爷及小王爷身边的侍卫小厮无一幸免,统统背有份。
当时背得痛苦,日后才晓得大有用处。
正如现在,用来验证朱映柔身份。
章嬷嬷笑着搂住小小道:“好好好,嬷嬷现在就救妳,咱们去吃好吃的,不给他吃,好吧!”
“好啊!好啊!”小小攀着章嬷嬷往外走,经过秋冀阳身边时,还小心翼翼的离他远远的,令秋冀阳眼里盈满笑意。
“妳不是说我是妳夫君吗?那妳怎么只顾着自己吃好吃的呢?”此言一出,赫,吓到好些人,原在账房里的账房先生们,之前在槐院正房见过的白衣男子,还有章嬷嬷。
“章嬷嬷,快走快走,咱们别理他。”小小不理他,她不想又被拉回去算帐,要算帐琳琅宝阁的帐还怕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