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在众人的诧异下结束,淳歌迈着轻柔的脚步,率先出了大殿,一个人走在离开宫门的路上。当他从东南回来的时候,他没有选择待在太子府,而是选择回到天牢,那样的环境下,他爱上了阅读。一日复一日的沉浸在书海,沉浸在前人的世界,他的改变明显到就连每日偷溜进天牢看他的苏佑启都能发现。
也亏得是淳歌小时候曾为了做官没日没夜的看书学习,养成了耐得住寂寞的性子,当然淳歌也为当初的狼吞虎咽般的学习付出了代价,然这两年的时间真真的将他所拥有的知识沉淀下来,所以他也有两年没有出天牢。就算是太阳,他也只是在窗口看到过,早朝时天还黑着,而现在天已大亮,阳光散在路上,透过淳歌的指尖缓缓照到淳歌的脸上。站在宫门口,淳歌抬起手,在指缝见他看见了光明,久违的太阳久违的空气,久违的官场,他官淳歌终于光明正大的回来了。
“官淳歌。”慕容跑得直喘气,后头跟着的是曾沉,不过慕容这家伙还是丝毫没变,一个巴掌便拍到淳歌的后脑勺。
淳歌似乎早就料到慕容的动作,提早退了一步,让慕容挥了个空掌,随后淡淡的笑意便在他的脸上晕开。
“你这家伙。”慕容总是揍不到淳歌,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个事实了,但他还是屡败屡战,同样的动作,同样的人,若是以往淳歌一定会嘲笑他的,可现在的淳歌却没有随身山河图。什么都是一样的,唯独他们那可年少的心,不一样了。
淳歌当初遇难压根就没来的及与慕容等一帮同窗好友打过招呼,直到淳歌被关进天牢,慕容都没能见上一面。这样一耽搁这几位好友就生生分离了两年多。
“过得还好吗?”淳歌轻声的询问,不仅看到了激动的慕容更是看到了慕容身后较为内敛的曾沉。依着远近亲疏来说,淳歌与慕容那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交情。至于曾沉则是一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友情。然而,这些感情在岁月的发酵之下都变成了深刻的回味。
“当然,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慕容套用京城近几年最为流行的几句话,可刚说完就想起了淳歌似乎不知道这话,一下子就有些尴尬了。
淳歌自是看到曾沉在慕容身后一直打手势的手,想必这两人是担心自己这两年的与世隔绝。怕勾起自己的伤心事儿。
“这两年。我。过的挺好的。”淳歌的右手就像从前一样在慕容肩上拍了两下,更是浅笑着望着慕容身后的曾沉。
“你俩先回家,我还要等个人。”淳歌在十多年前就在京城一个较好的地段买了个院子,一直是朱叔在打理,淳歌离开京城去松城任职的时候,把房子托给了慕容曾沉,若无意外这两人现在还住在那个院子呢。
“行那我回去等你啊。”慕容点了点头从腰间掏出了个小纸包。有些不好意思地塞给淳歌,说道:“给你
。”
淳歌还没啥反应慕容就先走了,淳歌鲜少见到慕容夜这般脸皮的人,会不好意思,还是曾沉较为好心的解释道:“慕容给的是你爱吃写小零嘴,每每上朝他都在腰间带着些。”说完曾沉的腰间又拿出了个小葫芦,学着慕容先前的模样塞给淳歌,脚底一抹油眨眼就跑得没影了。
左手是小零嘴,右手是小葫芦,淳歌摇了摇葫芦,想来里面的是他爱喝的冰糖水。这样子的淳歌,不禁一笑,慕容夜一直坚信他会回来,故而一直备着零嘴,唯恐他出来是饿着,而曾沉则是知道这些零嘴有些咸,因此常备冰糖水,为他解渴。这俩人的装备应是常年备着的,这份友情使淳歌的心如同阳光一样温暖。
“我还以为,你会需要呢。”林洎出来的时候刚巧赶上淳歌两手满满的淡笑,他还没来得及收回自己拿出的小纸包,便已无奈地说道。
“你的又是什么。”淳歌将葫芦挂到腰间,接过林洎还来不及收回的手,将慕容的零嘴塞到腰中,打开林洎给的纸包,眉心一挑,乐道:“柿饼。”
淳歌喜欢吃柿饼,只可惜这个季节的市场上根本就没的卖,淳歌在牢中又不能过分的要求吃柿饼,所以说他已经好久没有闻见这么令他欢喜的东西的味道了。
“好吃”林洎刚领着淳歌到了宫门外的一处歇脚的地方,淳歌就迫不及待的吃起了柿饼 ,满嘴都被塞得满满的,但还是竖起大拇指哥夸道。
“你喜欢就好。”林洎想伸手为淳歌擦去嘴角的糖粉,只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却只能是动了动手指不曾行动。
“这个季节,你是在哪儿买到的柿饼啊。”淳歌自然是知道自己惨无人睹的吃相,干掉了三四个以后便大方地擦了擦嘴。
“有的,京中有许多卖柿饼的地方,只是你不知道罢了。”林洎温润的声音,配合这柔情的目光,整一个美男图。
淳歌猛地发现林洎给了自己一大包柿饼,他却只顾自己吃,于是他便忍痛割爱的拿出了一个递给林洎,说道:“你也吃。”
若是外人看来淳歌有一包却只分林洎一个着实有些小气,但是对于林洎来说,他可是半点也不想吃啊,然而这是淳歌给的,即便是砒霜,他也会甘之如饴的。
林洎之所以排斥柿饼这玩意儿,倒不是天生的厌恶,而是吃的太多了田园香,家有辣椒小妻。想当初林洎知道淳歌喜欢柿饼以及柿子的时候,一回到林府就在后院种了好几棵柿子树,并且亲自照顾。这几棵柿子树也颇给林洎面子,长得是极好,每当柿子成熟林洎总是分成两份,一份放在冰窖冷冻着,另一份则是做成柿饼。
柿子都是林洎亲手种的,这柿饼林洎也没理由假手于人,只是柿饼这东西有哪是他那只拿笔写字的手能做的。为了能做出好吃的柿饼,林洎是拿出了十年寒窗苦读的劲儿。每当出现失败品,林洎都毫不犹豫地自己吃,继而提醒自己的错误。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在林洎足足吃了几百个柿饼的时候,终归是有了个像样的。那些还能见人的柿饼就被林洎收起来,等着见着淳歌摆出来做个果盘之类的,讨人家欢心。
“不好吃吗
。”淳歌看着林洎像是在咬石头一样,忍不住怀疑起林洎的味觉,当他靠近林洎时鼻尖忽然飘进一股,幽幽的糖香。身为专业吃货的他自然是知道,林洎身上的味儿是什么味儿了。
“这饼是你自己做的?”淳歌望着自己手中剩下的柿饼,问道。
“啊”正与柿饼进行激烈抗争的林洎先是没反应过来,然后才应了一声嗯。
“你不会种了柿子树吧?”以淳歌对林洎的了解,这家伙既然连柿饼都自己做了,那树想必也顺手给种了吧。
林洎难得挑了挑眉,算是默认了。
“你”淳歌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要一想到林洎挽着袖子浇水种树,他就有一种想笑的感觉,也不知为何。
“改日我到你府上好好看看那几棵荣幸之至的柿子树。”淳歌忍俊不禁地笑道。
林洎哪能听不出淳歌这小子话里的调侃意味,只是能让淳歌这样笑笑,他又未尝不可呢。
“算的当务之急不是柿子树,还是说说这一次的秋闱案吧。”淳歌等着林洎本就是想让林洎帮个忙的,只是没想到林洎这般的细心,倒是将这个话题拖后了不少。
“秋闱案”林洎一想到那两方人的嘴脸,就不由得哂笑道:“不过是两派之争罢了。”
“林陆之争如今已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这事儿落到我身上倒也是看得起我。”淳歌耸了耸肩,端起桌上的小茶碗,轻抿了一口碗中的茶水。
“皇上既然选择这个时候让你出来,想来你们是有了万全之策吧。”淳歌与苏见豫的关系,林洎早就知道了,他也预料到苏见豫会在这个时候让淳歌出山。
“不,不是师父让我出来的。”苏见豫那天对他说的话,淳歌至今还历历在目,他倒是没有复述,只是顺口说道:“师父本是打算过段日子等林陆之争分出个高下以后,再让我出来。”
“可我不愿意。”淳歌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说道:“我早已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况且我倒是想知道,在这个风云际会的时候,我的出现又会引起那些改变。”
这才是淳歌,那些柔和到释然的气息不过是淳歌的一种保护色,这家伙将自己的心思藏得更深了,然而林洎永远都是第一个明白淳歌的,因为他俩是一类人,甚至林洎更早地将自己的理想藏到了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只是等待着淳歌的发现。
“都说我林洎无党无派,如今看来我也不是孤身一人。”林洎平日里的笑容多多少少都有些内敛,看不出他这张俊脸下的绝代风姿,唯独是面对淳歌的时候,他那妖孽的笑容才会显出真真的面貌。
“谁说桑青无党无派的,从今往后,桑青我就是官派的。”
淳歌刚一说完,他俩便相视而笑,几多深意,几多了解,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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