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前,有苏皇上亲自开口释放了在刑部大牢一月有余的孙磊,朝中众人大为惊奇,说这孙磊已是被陆派所放弃的官员,自是没有人愿意去雪中送炭的,既然如此这人又怎会忽然被释放,莫非是有人在暗中帮助。显然孙磊的无罪释放引起了朝中的混乱,好不容易安稳的朝堂,就是因为多出了孙磊,再度陷入混战。
然而朝中那种一触即发的氛围丝毫都没有影响到深巷中官家的安稳日子,淳歌一家,还是该干啥就干啥,林洎也没有离开,再加上慕容曾沉也称病,这让官家就更加热闹了。
“我说,你小子够狠。”慕容嗑着瓜子,瞧着淳歌为他自己中的桃树浇水的背影,伸出了大拇指哥。
这种话淳歌听都听腻了,他才不理会慕容忽然间的抽风,只是这些个桃花似乎养不活啊,这才是他最为着急的。
“我跟你说话呢?”慕容敲了敲桌子,抗议这淳歌的无视。
“我倒觉得淳歌这一手才叫高明。”曾沉端着刚刚泡好的茉莉花茶,漫步而来。
闻着茶香,淳歌便放下手中的锄头,直奔那解渴又美味的好茶。曾沉上道地递了一杯给淳歌,温度也是正好,淳歌感激地看了曾沉一眼,一咕噜一口闷了,倒不像是喝茶,让人觉着是驴饮。
“高明?”慕容喝着茶重复了一次,点头赞同着,但却也感叹道:“往后可别得罪这小子,否则怎么死得都不知道呢。”
“这倒也是。”曾沉偷瞄了淳歌一眼,十分附和说道:“淳歌你让孙磊去对抗周中正,真是绝了。”
“那陆老头做梦都想不到,孙磊会调转枪头。”慕容得意一笑。就好像是他造就了这个结果一样,嘚瑟说道:“以孙磊对陆派的了解,玩死周中正简直是一眨眼的事儿啊。”
“周中正玩死你。也是眨眼间的事儿。”淳歌淡淡地添了一句话。
“咳咳”慕容一听猛地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淳歌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他随即说道:“好歹朋友一场,你也别损我啊。”慕容傲娇地挺了挺胸板,说道:“再者说,周中正也不见得有那般的能力。
淳歌冷冷一笑,紧握住手中那只茶杯,说道:“他若是没有本事又怎能力挽狂澜,他若是没有本事又怎能让陆卿士高看一眼。”淳歌虽赋闲在家。但他对朝中的动态十分清楚,周中正的本事也是出乎他意料的好,只是他总觉得周中正这人奇怪,可却说不出个究竟。
“这道也是。朝野上下就没有一个人是不欣赏他的,就算是林派之人,竟也给他几分薄面。”曾沉对周中正也是略有所闻,但是起初总以为是陆卿士在后面的指导,直到这一次周中正的腾空而出。才让所有人知道,周中正有的不仅是陆卿士的赏识,更多的是他自己的才能。
“任凭周中正如何厉害,还是保不住陆派的。”这时林洎端着一盘糕点,缓缓而来。清亮的声音,让人听着十分舒服。
“为何?”淳歌挑了挑眉,其实他已经做好让孙磊打持久战的准备了,当然他坚信陆派必亡,但听林洎这么说,想必是有了什么线索,不然这人也不会说得这般笃定。
林洎在官家也有一个多月了,与曾沉慕容混得也算数熟,他们知晓林洎的身体状况,很自觉地让出了个位置给林洎,似乎并不排斥林洎加入他们与淳歌的这个小群体。
林洎轻轻将糕点放到桌上,笑道:“越大的党派越是复杂,纵使周中正有绝世之才,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摸清这个陆派,只要他有一丝的未察觉”
“那便是孙磊的机会。”慕容接过林洎的话。
“更何况孙磊如今比周中正多了份孤注一掷。”林洎学着淳歌耸耸肩,说道:“俗话说胆大的不如不要命的。”
“啪”慕容一掌拍向桌子,高声道:“他俩斗得半死都不如淳歌。”
“淳歌这招叫坐山观虎斗,想必谁也想不到竟会是淳歌救下的孙磊,让陆派之人狗咬狗,等到掉了一嘴巴的毛,咱们再坐收渔翁之利。”慕容的笑容实在是猥琐了些。
淳歌倒是坦然一笑,他不过是让陆卿士与孙磊做个选择而已,他利用陆卿士将孙磊逼上绝路,又在孙磊无助之时伸出援手,孙磊为他去与陆派斗争也是孙磊自己的选择,与人无尤。
“不过陆派没有,林派不就坐大了。”曾沉的面色也不好,再怎么说林派也是北派的中坚力量,他们终归是南方人,隶属南派。
突然慕容踹了曾沉一脚,曾沉不解地望着慕容,而慕容有看向林洎,曾沉这才是道自己在林洎前头说了些什么。
“对不起,我”曾沉急忙解释,林洎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淡淡一笑。
“以林相的本事不可能不知道过犹不及,因此他一定会选择低调行事,倒是朝中空出一大批官位,正是上位的好时机。”淳歌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他的身后有着隐藏着的中低官位的官员,大多是他被陆卿士打压的同窗,若是此时能把握住机会,那么淳歌在朝中的地位则能得到巩固。
“但如何才能抓住这个时机呢?”曾沉也是深思,这么好的机会,若是加以利用定能在南派中占有一席之地。
“取而代之。”林洎将一块较好的糕点递给淳歌,浅浅一笑,温声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南派。”淳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越发觉得林洎深不见底,老实说他已经做好让苏见豫帮忙的准备了,未曾想林洎竟帮他想到了法子。
“让他们也学学毛遂。”林洎揉了揉淳歌的小脑袋,之后便起身为那几棵他自己种的桃树浇水。
“南派缺人,而他们又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南派众臣定会将他们收归南派。”曾沉口中的他们便是藏在淳歌后头的同窗,显然他也知道了这处理人才的法子。
“只要陆老头一死,南派必定群龙无首,到时能与林相抗衡的也就只有淳歌了,他们定会来找淳歌。”慕容高兴地喝下一杯茶,就像是饮了一壶酒一样。
“到那时淳歌便能不动声色地掌握住南派。”慕容曾沉不约而同地开口,仿佛是多年的媳妇终于要熬成婆了。
“哼哼,你俩想得可真好。”淳歌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
“只要除去陆老头,这一切都是迟早的事。”慕容的心中暗生杀意,他早就想处理陆卿士了,先不说多年前的旧恩怨,光说前些日子陆卿士让人刺杀淳歌,陆卿士就已是必死之人了。
淳歌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锁定在那个不停忙着的身影,透过林洎他所见到的却是林相,他终归是要与林相扯上关系了。
半月之后,孙磊与周中正的对峙进入了白热化状态,双方止步不前,然而只要谁有一丝的风吹草动,对方便能乘势追击。这样的一个局面也算得上是一种平衡吧。这天林洎从官家搬回林府,说是病情好转,不需再打扰淳歌,而淳歌也十分客气地将林洎送回了林府。
“林相”淳歌作揖说道。
“坐吧。”林相指了指林洎房中的椅子,一派和蔼。
“多谢。”淳歌依言而坐。
林木作为半个主人公,端着两杯茶,并且传达林洎的话,“公子说,他需要整一整书房,过些时候再回房。”说罢林木贴心的带上门,守在外边。
房中只剩下淳歌以及林相,这个情况委实有些奇怪,在林洎的卧房却是淳歌与林相正襟危坐。
“相爷,明人不说暗话,官某今日到此,有一笔买卖,不知相爷是否有兴趣。”淳歌从腰间拿出了一枚扳指,这是他爹寄放在他二伯那儿的东西,子衿到京城时将它到了过来,淳歌十分喜欢便随身携带。
林相自然是瞧见了那扳指,波澜不惊的脸上闪过一丝回忆,但很快便消失了,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说道:“什么买卖。”
“陆派的官职。”淳歌握住扳指戴到了大拇指。
“怎么算?”林相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问道。
“二一添作五。”淳歌自然不会与林相绕圈子,索性就是大实话,反正他最大的底线也就是五五开。
“你怎知我会帮你?”林相倒是奇怪淳歌哪里来的自信,这般言之凿凿似乎陆派是个囊中之物罢了。
“相爷,若是再不用你放在陆派的暗棋,再过些时候可就白费了。”淳歌媚邪一笑,他可不信陆卿士那些年内部出现的小小差错只是单纯的失误。
“你这样子与你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林相心中闪过那个曾经的挚友,倒是没有否认淳歌所说。
“多谢夸奖。”淳歌笑得有些不自然,但他掩藏的极快,似乎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仍旧是一派淡然地说道:“官某要说的已说完,还望林相莫让官某等待太久。”话音刚落淳歌便起身告辞。
当淳歌开了房门,才转头补上一句:“代官某向浸之告辞。”
林洎没有回答淳歌,只是望着那个年轻的背影,陷入了深思。
“不要将心思动到他的身上。”林洎冷漠的声音在房中响起,轻描淡写地瞧了林相一眼,轻声道:“别逼我与你为敌。”
林相只是抬眼凝视自己最为骄傲的儿子,不曾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