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的闹剧总算收场,四名黑衣人尽给扣下,康初才能精神稍微放松。
黑厢马车已经摔坏,马匹逃走后也给琅琊派弟子追回,最后两名黑衣人的搜身和身份确认也终于完成。
黑厢马车、马、在吴关镇“下车”的三名黑衣人身上却都没发现“锋牒”
玄衣卫胡干一路紧盯,确认车上之人没有把“锋牒”抛出车外的机会。
那么“锋牒”就是给贼人藏在琅琊派内房屋或者另外一名黑衣人身上了?
做出如此判断的康初,带着所有玄衣卫返回琅琊派据地。
未防万一,康初还着应之柔命令琅琊派弟子撤回据地之前寸寸搜查黑厢马车所经道路,也未有斩获。
所有人回到琅琊派据地,各方一碰,才发现无论琅琊派据地那处房屋还是往吴关镇半路抛下的那名武景明身上也未发现“锋牒”。
这是什么戏法?康初疑惑之余尚有愤怒。
该不会琅琊派早就失落“锋牒”,直到这一天有莫名其妙的贼人来行事才给曝光?
毕竟前掌门汪公征退位之后,那房屋的钥匙就只在应之柔手上保管,房屋无论锁还是墙壁都没见有事前遭到破坏的痕迹。
和尚一个没跑,庙跑掉了,这荒唐事说出去让谁来能相信?
既然“庙”跑了,一切就只能着落在“和尚”身上。
通明山庄“口舌至尊”秦隽、首阳门“横锁”明庭、山阴帮姜赐安、琅琊派武景明四名黑衣人给分开来各安排讯问,康初相信四方对质之下起码能找到首谋之人。
而首谋之人就关系到“锋牒”下落与是否真遭破坏的线索,那是当前首先要关心的大事。
姜赐安心怀揣揣,此刻算是脱了危险,他也并不知道“锋牒”怎样了,只知道琅琊派、玄衣卫的人就要来问自己。
负责问姜赐安的人是那名同康初一路把黑厢马车盯到最后的玄衣卫校尉胡干,他要姜赐安从头讲起,好在其中寻找任何可能揭破贼人阴谋的线索。
姜赐安当然愿意如实交待,他经历了一天荒唐的经过,如今好像总算回到了正常的世界。
听那玄衣卫校尉说另外三人也同样落网了,姜赐安知道自己已经安全,开始娓娓道来:
“我是在午后,往镇南头的道路上被人抓住,当时车上有三名黑衣人……”
姜赐安开始从头讲起,问他的胡干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包括他被抓上黑厢马车时具体的是哪条道路有什么样的特征,当时道上有什么人。
对应之柔,武景明也在同时开口答话,说到那处道路之时,他提到那是往镇子南头一处以布庄为掩饰布庄之旁未挂牌匾的赌坊去的道路。
“你说你上车的时候车上有三个黑衣人了?”应之柔追问道。
“是,是的,有三个。一个驾车,两个手中各有一口钢刀,分别架在我脖子两边。
抓我上车的人显然功夫也一点不弱,两人合力之下我连挣脱的余地都没。”
武景明一边回想,一边回答。
“横锁”明庭对平千兴和何语晶道:“上车之后,先是两个用钢刀的黑衣人让我老实,他们说话用得都是那种怪腔怪调,其中一个后来还教我那怪调该怎么发声。”
何语晶听到此处,就知道不用再听下去,对平千兴说:“平少侠,请继续问你认为重要的问题,我出去缓口气。”
一路发问的净是平千兴,他不知道何语晶需要缓什么气,
可身份在这里摆着,也只好点头答应。
出了门口到达无人处,何语晶见四下无人,摇摇头后仔细思量细节,想到康初在场主持调查,再加上四派罢斗前提这已经是必败之局。
她心情莫名大好,毫不掩饰大笑几声抒发情绪。
秦隽对康初也不客气,直接先反问:“怎么,琅琊派闹鬼了吗?我怎么听见外面有女鬼在笑?”
何语晶声音本很轻灵,语气平和下颇有清圣仙子感觉,大笑之下轻灵声和轻灵声一撞,激得反露点诡异。
康初也听到细微笑声,可不想深究,那不是他关心的事。
康初继续问道:“然后他们就拿出一包衣服,让你换上?”
秦隽点头:“是啊,你是不知道!我换了衣服之后他们就把我衣服和随身的钱财也给扔出车窗,你说是不是莫名其妙?!
当时我都没法看出他们扔到哪里,事后也没法去找,气死老子了!”
康初心想,那黑厢马车事后又跑去染坊那处绕着吸引自己注意,显然吸引自己之前已经在街道上绕了数圈耽搁时候供“人质”换装,抛出物事定找不到了。
经过问过一轮,几处询问的人一起碰面,交换意见之后发现每个人问的都是“第四个上车之人”。
平千兴能够确定第一个下车之人是武景明,照理来说他是首谋的机会最小。
应之柔却认为按照各方说法,四人证词中都提到了的“上车时三个黑衣人中有一个也是绑来的”这点或者可以忽视,说不定第四人上车的时候剩下三个都是同谋。
可马车奔出琅琊派之后的部分,四个人的说法都是一通混乱,而且混乱得出奇一致。
其中细微的差别就只几点:
武景明提到自己是给人踢下马车,姜赐安却说第一个下马车的人是自己跳出去,和其他三人所说都不相同。
“横锁”明庭说自己是给车上剩下两个黑衣人中没驾车的那个踢下去,和秦隽的说法一致,秦隽说自己被迫驾车另一个是后来和自己扭打的姜赐安,姜赐安则说第二个下车的人是被另一个黑衣人踢下去而当时踢下去自己外车厢尚有三个黑衣人。
到这里,玄衣卫胡干一口咬定姜赐安说辞可疑,跟到最后都知车厢中只有秦隽和姜赐安两人。
胡干的说法遭康初认定武断,康初认为如果姜赐安真是第四个人头脑当时混乱记错了无可厚非,平千兴却能认同胡干说法。
说到最后,出了琅琊派后的事,就只剩下秦隽和姜赐安各执一词,秦隽说受姜赐安用刀威胁,姜赐安则说是秦隽威胁自己,两人却都能认定秦隽是最后驾车者。
话题回到去琅琊派前谁是驾车的黑衣人上,所有四名“第四个上车的人”都说当时车上已经有的三名黑衣人都怪声怪调衣着遮个彻底,无从辨认哪一个是哪一个。
“第四个上车的人”自然和首谋无关,所有四名“第四个上车的人”不知道“锋牒”的去向都显得理所当然。
需要理清的,仍是谁是真正的“第四名上车之人”。
应之柔拉何语晶单独商量,问道:“何姑娘,我看这事也还有法子:我们去拷问所有四个人,可能就能问出真正的上车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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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语晶突然觉得应之柔这张红得发紫的老脸也蛮可爱的,笑着对答:“需要追查的重点是‘锋牒’,应掌门如果认为了解真相比解决问题还要重要,小女子不会反对。
只是请应掌门记得,此处仍有玄衣卫参与调查,玄衣卫有权审视贵派的行径和收回锋牒,如果对其他派门弟子严刑相加,‘锋牒’取得回来也难再落在琅琊派中。”
应之柔咬牙切齿道:“武景明总是本派之人,对他用刑就是门派内务之事了!”
何语晶摇摇头:“应掌门,武少侠是前掌门汪公征的弟子,琅琊派的内部联系已经十分脆弱。
你若不能查明事实先对武少侠用刑,琅琊派内部必生各自想法,情况则危险了。
如果琅琊派不能稳固内部,于玄衣卫‘锋牒’寻回也不再是贵派之物,于‘如意斋’和殊胜宗也没有再相帮的道理。”
应之柔红里发紫的老脸憋得更紫,想想何语晶所说的一切在理,硬是连自己派门的武景明原来也是动不得。
再到合起意见,平千兴提出关于那首难听的怪歌,正好各方询问之下也都谈到,说辞可以拿来互证一下。
康初也提出四人来到吴关镇的目的或许也是突破口,再碰意见就首先摆出四人这方面说辞对照。
这点上除了山阴帮那位姜赐安说自己早来到吴关镇,剩下三人都是今日才来。
四个“第四个上车之人”说出来吴关镇的目的都是一般没有旁证,各说各话。
秦隽来喝茶听“铁板”听完后向镇南要去耍钱,明庭是来喝酒却没寻得好酒愤懑之下要去耍钱,姜赐安是呆着闲来无事要去耍钱,至于武景明则说自己离开琅琊派据地到得吴关镇本来就是要去镇南耍钱。
应之柔说三个今日才来的人可疑,玄衣卫校裴起尉简单就驳了他:姜赐安来到吴关镇多日也可能是预备今日之事,不能就此点说他就不可疑。
然后说到怪歌之上,四个“第四个上车之人”的说法都是其他黑衣人教唱。
其他三人都承认自己是“被胁迫着唱歌了”的人,姜赐安认定怪歌说不定是贼人间暗号,此问是最能辨别贼人和自己的区别,谎道自己没学会最后也就没唱并坚定这个说法。
玄衣卫校尉胡干、平千兴都是炼觉者,坚定当时除了持刀的黑衣人,三名“人质”都发声唱歌,还唱了四遍。
一番对照说辞,众人只好分头再问,要带各人说法区别再去细问。
再问之时,换成应之柔、平千兴问秦隽,秦隽听到唱歌一点道:“那那个叫姜赐安的就是歹徒啊?我们当时都唱了歌来着。”
“横锁”明庭则对玄衣卫校尉胡干就第一个黑衣人如何下车一点发表意见:“是那名没驾车的黑衣人给他踢下去的,这点你们难道能分不清带不带这种伤吗?”
姜赐安头脑一片混乱,听到几人说法区别只有更乱,对玄衣卫小旗康初坚定一点:“第一个下车的是那个驾车的!那之后就再没人负责驾车了!只有剩下的黑衣人用刀架着我!”
武景明则对玄衣卫校尉裴起一阵叹气:“我第一个给赶下来,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前面唱歌我部分我唱了,但是到现在脑子乱得连那歌是什么都忘了。”
从黄昏相关人都没用饭,此刻已是深夜才分批放饭,也不好怠慢了四名“第四个上车的人”。
这时候就来了人来索要人。
先出面的是听到消息且最近的前掌门汪公征,武景明是他弟子,在汪公征形同被软禁后为了安定派内情绪也是由武景明和另一名应之柔手下的弟子共同负责看管汪公征。
汪公征此时来要人合情合理,从哪个角度看武景明都形同他的安全保证。
康初在场,应之柔无法肯定武景明不是“第四个上车的人”,只好当众放人。
武景明和汪公征声称安全受到威胁,没有留下去处,言明不会回琅琊派或者吴关镇。
第二个被要走的人是“口舌至尊”秦隽,来要人的是通明山庄账房主事凌可焕。
秦隽作为最后留着的两人嫌疑甚大,是康初认定琅琊派没本事问出事实同意放人。
“锋牒”既然失落,总比在事件中确定遭到破坏更好对平安司里交待,康初对真相兴趣仅在能确定谁是“第四个上车的人”之上。
如果不能确定“第四个上车的人”到底是谁,不要说用刑,继续扣着人都是影响到四派罢斗的局面。
无论康初还是实际上控制着琅琊派和山阴帮行动的“如意斋”,在“薛冶一脉”暗藏威胁的情况下都不能接受这点。
秦隽也给放走,到了快要天明,“八命无常”丁九带人来索要“横锁”明庭。
“横锁”明庭离开琅琊派后,回返首阳门据地的路上,丁九对他道:“做得好。”
明庭本来心下忐忑,他正是贼人之一,想要和盘托出事实, 却给丁九摆手阻止,道:“这桩秘密你们要吞进肚里,你仍是为为师做了件好事。今后为师不会再亏待你。”
“八命无常”丁九需要琅琊派“锋牒”失窃的局面,这样首阳门有办法平起平坐应对其他任何一方势力了。
三个都给领走,康初眼看再不久就要天明,等到最后来领人的山阴帮军师“四动惊神”公孙静来领人。
半路上,公孙静愤而私杀姜赐安,他听过过程,只觉得郁闷难泄。
给人摆了一道,从此琅琊派再用不上了,这还只是其一。
他这次过来连何语晶都没遇上,表明何语晶因为出身殊胜宗已经表明必须抽身,这是其二。
玄衣卫,可恨的玄衣卫将再对知风山“薛冶一脉”的调查因琅琊派的出局而来束缚自己的手脚了,这更是重点。
何语晶没能等到领走第四个人,她走了一遭黑厢马车行走的路线。
直到第二个下车之人,“横锁”明庭下车后跌落的墙角,她俯身发现茅草堵住的破洞。
何语晶终于明白一切,第二个下车的人才是重点,只有这处下车地点是提前准备的。
屋内定有一人,在“横锁”明庭下车后在屋里通过这破洞接过锋牒,直到四人都被捕获街上安全后出门混入人群隐身市井。
“闭眼太岁”,何语晶心中再次默念这个名号。
她心情太好,已经没有那个必要再多在琅琊派耗下去了。
只是去和“四动惊神”公孙静告辞之前,何语晶仍要去济阴城一趟,她有个人要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