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城中“大燕行宫”金碧辉煌,孙炅一身皇帝冠服坐在御座之上,眉宇之间有一丝衰颓气息。河南战局燕朝和大周长久僵持,一直打不开局面,河北腹地又无法完全太平,周将郭玄景率朔方军自朔方而出,袭击河北,与燕军守将在静边军一战,惨战获胜,常山太守颜杲卿、平原太守颜真卿相继举旗,重新回归到周廷的统治之下。新建立的大燕政权虽然坐拥雄军威风赫赫,实则基础动摇已经显出不稳之相。
“报。”门外传来斥兵禀报,“安王殿下送来书信。”
孙炅闻言挑了挑眉头,“哦?”挥袖吩咐,“送进来看看。”
屋宇中烛光明亮,孙炅打开奏折,见平板纸上孙沛恩的字迹粗疏,力透纸背。忽的仰头大笑,“好,天兴我大燕!”
高尚等人听闻孙炅大笑,显见的心意舒畅,不由得心中好奇,拱手问道,“不知陛下得了什么喜讯?”
孙炅舒心道,“我儿安王传来急报,言河东童子明重新归于大燕旗下,与安王达成和议。愿与大燕共同对抗周朝。”
众臣闻言面上都显出大喜之色,如今周燕双方在河南苦战,河东作为双方牵涉势力态度就举足轻重。当初正是因为童氏归顺大周,方逼的孙炅匆匆忙忙举起反旗,与大周作战;如今双方战局处于胶着之势,河东牵绊着大燕部分兵力,他的忽然倒戈意味着大燕能够将从前被童子明牵绊的兵力重新抽回战局之中,且联盟还有一个妙处,河东本是归顺大周的势力,如今大周朔方军八万人马攻袭河北后方,一应粮草辎重正是从河东境内经过,童子明若能运作的当,突起而袭,说不得能够与河北双方合作,夹击朔方军,令大周损失惨重。
大燕时势实处在下风,安王走的这步妙棋硬生生给大燕夺得了一丝重新翻转局势的希望。众将都心气大振,拱手贺道,“恭喜陛下!”
踏入行宫内的曹平瞧着屋中景象,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他接到了妹妹曹芙蓉从范阳送来的急报,本是想入内在孙炅面前狠狠告上一状,如今听得安王孙沛恩立下如此大功,心中便起了一丝颓唐之意,知晓此次是无法动得安王了。正是就算如此,自己也当禀报孙炅让孙炅知晓范阳如今发生的事情。怨不得安王孙沛恩敢在北都范阳之中做下这等悖逆之事,原来仗着和谈河东的功劳,方敢如此肆意。
“陛下,”上前一步拱手禀报,“臣接得范阳急报,原范阳守将谢腾哥暴亡,安王殿下接管了北都范阳城防。曹皇后如今在河北王府之中也由安王殿下护卫安全,如今深居简出,不复出面。”
孙炅忽的听闻此事,面上笑意登时消弭。
屋子里登时也一片寂静下来,在场之人都是大燕将领幕僚,听闻曹平话语谁人不知道,安王殿下这是排除异己夺取了北都范阳,软禁了曹皇后。按理说安王杀将困母,行事大逆不道,当严加惩处方可显得皇帝威严。但细思来,大燕立国未久,皇储之位一直空悬,方引得安王不满□□。若燕帝孙炅能够早些树立储位,平息兄弟相争之事,焉能出现如此□□之事?
孙炅一瞬间亦是暴怒不已,若是孙沛恩此时便立在他的面前,必定会挥剑直接刺砍这个儿子,只是他毕竟是一代枭雄,城府非凡,片刻喘息之间已经想明白了如今情势:孙沛恩如今手握一军力量,羽翼已成,既是武力杀将夺取范阳城,可见得是下定了决心,自己便算是召见他立时来荥阳,他也必定不会听宣。如今周燕两方在东都交战,河东重新归附,当务之急是挫败大周,孙沛恩纵然有百般心思,毕竟是自己的亲子,不过是想夺得储位继承大燕皇位,必定会全力支持大燕与周朝的征战中获得胜利,断不至于行出反水相助大周之事。既是如此,倒不如先空置此事,待到自己夺取东都洛阳,再重新回头处置这个逆子!
他毕竟是一代枭雄,既是想明白了个中道理,一瞬间竟平静下来,哈哈一笑,扬声道,“吾儿英雄,谢腾哥那厮不提也罢。北都乃是朕龙兴之地,大燕根本,自该有一个身份重的人坐镇,安王乃朕长子,亲贵善战,乃是镇守北都的不二人选。传朕的命,下旨意命安王为河北大将军,知守北都之事。”
帐中将官应道,“是!”
范阳河北王府中,孙沛恩一身戎装,威严赫赫,立在轩前听着风尘仆仆赶回来宣旨的总管宦官扬严宣读道,“……安王孙沛恩生性勇武,性情严谨,命其为河北将军,知守北都之事!”
孙沛恩微微一笑,“臣孙沛恩领父皇旨意!”接了孙炅的旨意转过身来,明亮的阳光照在他的头盔之上,闪耀出耀眼的光芒。廷阶之下,范阳将领都拜道,“臣叩见安王殿下!”
孙沛恩道,“都起身吧!”瞧着面前情景,心满意足,多年以来他一直心性谦恭,如今方有了几分“君临天下”之感,方觉权利顶峰的风景确实迷惑人心智,令人意乱情迷。
燕朝北都范阳权利更迭之际,一批平卢商行打扮的人马正牵着马匹通过了范阳东城门,将身份文书递给了守关士兵,士兵仔细查验片刻,挥了挥手,于是人马缓缓的进入了范阳城中。
“总算成功潜入范阳城了!”商行一名汉子走在首领身边,悄悄道,声音欣慰不已。
刘洪抬起头来,露出毡帽下一双机警的眼睛,“咱们奉命行事,在城中说话做事机警点儿,莫要让人察觉了痕迹,还没有救出宜春郡主,就将自己折了进去。”
羽林中郎将刘洪一行人乃奉周帝姬泽命令,潜入范阳城中保卫宜春郡主人身安全,伺机救出郡主将其安全返送回大周。刘洪一行人冒充商行成员成功进入河北,但在范阳城外却犯了难题,范阳城乃是燕贼孙炅起兵之地,城池厚重守卫森严,守门兵卫对进出之人盘查极是严苛,刘洪一行人想要无声无息安安全全的潜入范阳城中,难度颇大。幸得前些日子范阳发生剧变,原守将谢腾哥身亡,安王孙沛恩接手了城防,大肆清洗谢腾哥留下来的心腹人马。城门兵人心惶惶,刘洪钻了空子,又行了些手段,终于成功带领一干属下进入范阳城。
“头儿说的是。”樊景嬉笑道,“咱们都是水里来火里去的汉子,难道能在这种小阴沟起翻了船么?”
“河北王府守卫森严,那位主儿如今在王府之中,很是难以筹措,若是能够出府咱们便好动手了。可惜了,”樊景叹道,“听说前些日子她曾去寺院祈福,路中遭袭,若是当时咱们已经成功潜入城中,动了手,说不得能成功救回郡主,如今已经返回大周了!”
刘洪的眼睛深刻片刻,扬声道,“往事已矣,好在那位主儿没有出事,否则咱们办事不利,日后定要受责。说起来,说不得正是那位主儿受袭,方导致了范阳政权更迭,才让咱们寻了机会成功进城呢。咱们慢慢等候,总能等到再次动手的良机!”
河北王府朝华居中,一片白杨落叶落在庭院中,寂静无声,阿顾坐在院中树下,侧影清淡,砚秋伺候在一旁,听着外头山呼安王殿下千岁之声,“如今瞧着,安王殿下掌握住整个范阳城了!”
阿顾回过头来道,“这对我们不算是一件坏事!”唇角浅浅一翘,带着清冷的弧度,“至少我们不用担心,莫名其妙丢了性命。”想起在此前木丁街一役中上网颇重的郡主卫,心中怜惜,叹了口气,“让桓衍将郡主卫好生安置,这些个人为我尽心尽力,总要让他们好好养身子,莫要受了委屈。”
“是。”砚秋低头应了,下去吩咐。重新回来,见阿顾坐在窗前,侧影清淡,神情怔忡,别有一种清绪之美,不由得停住脚步。忽的没头没脑问道,
“郡主,你恨蕊春么?”
阿顾闻言愣怔了片刻,沉默良久。如今河北局势纷乱,她只想保住自己平静的日子,蕊春残忍的打破了她长久以来认知的事实,让她瞧清楚了其下血淋淋的真相,她感激她告知真相,情感上却排斥她带给自己认知上的痛苦;可是她也曾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从天而降,救她出性命攸关的窘境。阿顾沉默良久,“人各有志,我尊重她为了自己的理想孤注一掷的决心勇气,却再没法子和从前一般平静相待相处了,只想两相安好,各不相见!”
“两相安好,各不相见!”砚秋默默的念着这句话。
“好了,”阿顾心中微微不悦,岔开话题道,“如今对咱们来说重要的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蕊春如何并不重要,不是么?”
大殿烛光灼灼,将屋子里照的亮如白昼,房安之等人瞧着孙沛恩入内在主座上坐下,不由低下头来,心下微惊,安王孙沛恩愈来愈有上位者的权威,竟是让自己等人不敢直视。
“安王殿下如今手握重兵,又得了陛下任命,正是春风得意之时。臣有些话想说于殿下。”一名幕僚陶青开口道,
“傅氏不过是一女子,大王若是当真喜爱,私下里多给予几分宠爱也就是了。何必这般独宠高调,得罪了孙夫人。论起来,孙夫人乃是大王的嫡亲姑母,素来受陛下恩宠,分量举足轻重,大王又何必为了内宠之事让她不快?”
孙沛恩如今大权在握,正是心思高畅之时,早年在孙炅压制之下顾忌事事,压抑自己谦恭谨让,如今放了开来,恨不得事事都由着自己心意,听闻陶青这般谏言,不由大为不快,盯着陶青阴鸷道,“放肆,傅氏既为孤的女人,尔等便应当做主母尊敬。说这般的话便是对主母不敬,陶青,你的意思,本王如今为大燕亲王,知守范阳之事,还怕着姑母不成?”
陶侃听闻此语惊的面色雪白,只觉孙沛恩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汗流浃背,不由跪伏在地上,“小人不敢,小人只是觉得殿下如此行事有些不值得而已。且傅大将军军力颇重,素来支持殿下,若是知晓此事心中不快,转而支持庆王,岂非得不偿失!”
“陶卿多虑了,”孙沛恩冷笑道,“傅氏虽是庶出,到底是傅大将军亲女,本王做了大将军的女婿,难道大将军不是更因为本王出力么?”
“这……”陶卿登时哑然,安王的话乍然听着有一定道理,只是傅大将军素来敬重嫡妻嫡子女,相反对傅春露这个庶女很少看顾,若知晓此事,当真能依着安王心意做想,而非憎恨安王带给孙夫人的痛苦么?
“好了,”孙沛恩挥手道,“此事乃孤内闱之事,孤自有打算,不必再议!”
北园寝居华美,蕊春悄悄入内,见书案上摆着一叠文书,不由上前悄悄瞟了一眼,见其上写着命河东童子明奇袭朔方军的指令,不由不敢再看,从屋子里退出来,立在阁前,只觉心惊肉跳。
国仇家恨,她付出了女子清白,以整个范阳行人司的性命作为代价,作为投靠孙沛恩的投名状,本以为已经得到孙沛恩的全部信任,没有想到竟是并非如此,自己一直跟随在孙沛恩身边,他何时联合河东达成联盟,自己竟一无所知。朔方军如今正借道河东之地,因着河东已归顺大周,对其并无设防之心,若是童子明反水的消息不能及时送到大周手中,朔方数万军力若是全军覆没,大周登时兵力大减,只怕就陷入被动了!
廊上传来脚步声,却是孙沛恩议事回来,见蕊春立在其外,眼睛一眯,笑着开口道,“春儿这是怎么了?”
蕊春恢复了神情,面上绽放笑容,回过头来,“大王。”
孙沛恩审视她片刻,不经心问道,“我瞧着春儿今儿神情不大高兴,是有人惹你生气了?”
蕊春抬头瞧了孙沛恩一眼,低下头来,“大王这些日子都在陪傅妹妹,可还记得蕊春么?”
孙沛恩闻言讶然,自己初登权位,舒心畅悦,确实更多与傅春露一处,冷落了蕊春,女子吃醋本是天性,登时释去了一丝疑心,笑着道,“春儿别介怀,露儿虽是我心中爱重之人,但你在我心中也不是毫无分量。日后你当妥帖行事,我自当给你一个交代!”
蕊春低低应了一声,柔驯的卧在孙沛恩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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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阳城外,昔日人来人往的平城驿馆这一日分外整肃,驿馆正院庭院之中一名宝蓝色外袍的青年男子立在其中,身着甲胄的士兵从外而来,向着廷中青年拱手禀道,“庆王殿下,明儿就能到回北都了!”
“知道了,”孙沛斐微微回头,吩咐道,“下去吧!”
“是。 ”
夜色渐渐沉寂下来,一支军队持着刀戟里里外外守卫驿馆安全,在庆王所居的正院之中却是寂静空无一人,孙沛斐拢着大氅立在院中,看着夜色中暗影崔巍的树影,深吸了一口气:父亲孙炅举起反旗,率领河北盟军一路南攻,大兄孙沛恩趁机异势突起,父皇碍于目前天下局势只得承认大兄地位,发明旨任安王知北都镇守之责。北都范阳乃是孙氏的兴起之地,地位重要,生母曹氏如今更是陷于范阳城中,曹氏与继子孙沛恩素来不睦,如今落入孙沛恩掌控之中,想来日子定是不是很好,自己身为人子,人微力轻,不能够左右目前天下局势,只能千里之外赶回来,将母后从范阳城中接出,奉至荥阳,也算的上是与孙炅夫妻聚首。
心情沉郁之间,一名少女明媚的面庞在脑海之中忽然一闪而过。心微微一痛,如今天下风起云涌,范阳城更是时势变幻诡谲,那个风清月明的少女,本是最尊贵的人儿,搅入天下乱局之中,境遇登时尴尬起来,如今在信音隐没的范阳城中,也不知境遇如何。他想要护持少女安全,只是囿于身份限制,竟无力施为,只得眼睁睁的瞧着她在新燕一朝局势中载浮载沉,丝毫无援手之力。
河北王宫肃整静默,孙沛恩坐在主座之上,面色阴沉。
“庆王倒是真有胆子,”一名副将万末安扬头大声作道,“这个关头还敢返回北都,真是……,啧啧。”面上浮现微妙神情,“说起来他匆匆赶回来,身边能带多少人马,咱们若是将他扣下来,像曹皇后一般的扣留在范阳,大燕的情势不就尽在掌握?”
“万末将军不可。”房安之沉声劝道,“庆王殿下不同于曹皇后,乃是陛下亲子,奉皇帝陛下之命前来。大王可以找一些名义扣留曹皇后,却绝不能以同样的名义扣留庆王。皇帝陛下乃是天命之人,如今虽出兵在外,但在范阳的积威也不容小觑,他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若是大王行事太过,踩过了他的底线,陛下下了狠心收拾大王,咱们可就得不偿失了!”
孙沛恩听着座下臣子的对话,目光微敛,开口道,“大家说笑了,庆王乃是孤的幼弟,此次回来,孤自然十分欢迎。尔等当需听令,明日随孤一处迎庆王殿下。”
众臣闻言都听命道,“是!”
范阳天光高远,一行大雁在蓝天之中倏然飞过,范阳南城城门大开,庆王孙沛斐入城,安王孙沛恩一身大氅立在王府之中,见了远处而来的弟弟,哈哈大笑,自阶梯之上迎了下来,“二弟,自去年一别,我们兄弟已经有许久没有见了,你瞧着着实变了很多,”迎着天光打量片刻,“英武了,出息了,我都不敢认了!”
“愚弟惶恐,不及大兄多矣。”孙沛斐微笑道,“不敢当大兄此语。尚未恭喜大兄得封北都之喜。”
“哈哈,”孙沛恩笑道,“二弟客气了!”
“不敢,”孙沛斐声音温和,“愚弟此次前来,乃是奉父皇之名,接母后前往荥阳。不知母后如今在何处,还请大兄遣人引愚弟前往拜见。”
孙沛恩闻言眸光阴了阴。
曹氏乃是二弟孙沛斐生母,更与自己有杀母之仇,自己恨不得要了她的性命以慰母亲在天之灵,如今软禁在王府之中冷待,不过是略解这些年月气数。此时听了孙沛斐的话语,自然不愿意就此放过。只是,曹氏到底明面上乃是父亲孙炅的继室夫人,大燕如今的皇后,孙沛斐前来迎回冠冕堂皇,更是奉着父皇之命的名义前来,他心中虽不乐意,倒也找不到理由拒绝。垂目道,“原来如此,父皇疼爱曹皇后,命其接回荥阳也是夫妻团聚,倒是一件好事,王弟倒是个孝顺的。”
孙沛斐道,“为人子,孝顺父母本是理所当然。”
“大兄也想像王弟一般孝顺,”孙沛恩扬声道,“可惜生母早已逝去,如今竟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徒惹悲凉罢了!”
孙沛斐闻言沉默,安王孙沛恩母亲赫氏之事他也知道一些,原也是赫氏命运悲苦,父亲心性凉薄,母亲当年又咄咄逼人,失了一些厚道,若是作为旁观者倒能唏嘘几分,但作为既得利益曹氏所出之子,他自然是不好多言,也只得沉默罢了。
孙沛恩扬声哈哈一笑,“不说这等伤心事情了。曹皇后这些日子在王宫,愚兄也曾好生孝敬,父皇之命,为兄自当遵从。还请二弟先歇息片刻,为兄这便遣人去请!”转身吩咐道,“来人,速去请曹皇后出来。”
殿外从人应道,“是。”悄声退下。
过了片刻,一阵脚步从廊上响起,曹皇后快步入殿,见了孙沛斐眼睛一亮,唤道,“献奴。”面上落下泪来,“你可可算来了,母亲这些日子想你想的好苦啊!”
“母后,”孙沛斐动了感情,步到曹皇后面前,握着曹皇后的手,“不孝子孙沛斐来迟,还请母亲原谅。”
曹皇后心情激动发冠上的流苏轻轻晃动,自孙沛恩抢占范阳城后她便被斩去了身边所有羽翼,困在王宫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数月来的担惊受怕的生活使得她原本年轻姣好的面容见的十分憔悴,抱着儿子泣道,“我有什么好怨怪你的?儿啊,母亲这些日子担心受怕,还好你如今来了,若不然我可不知道怎么过下去呢!”
孙沛恩坐在一旁,闻言将茶盏放在案边,发出“咄”的一声声音,冷笑道,“曹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说,本王亏待了皇后娘娘?”
曹芙蓉为孙沛恩威吓震住,一时收了泪意,立时否认道,“没有的事情,大殿下误会我的话了。我只是太过想儿子了,一时失言罢了!”
孙沛斐瞧着母亲在大兄威严之下胆战心惊的模样,心中划过一道暗暗叹息,瞧着这般场景便可知母亲这些日子在范阳过的怕是不大顺心如意,他为人子者本应为母亲讨一个公道,只是母亲对大兄本有理亏之处,更是父皇都已经承认大兄镇守范阳之权,自己也不好就此与大兄纠缠,好在母亲人身并无伤损之处,也算是万幸!搀扶着曹芙蓉道,“母后安好,愚弟此番奉父皇之命接母后前往南都荥阳与父皇聚首,日后就不劳大兄继续照顾母后了!”
曹芙蓉闻言登时一惊,握住孙沛斐的手,急急道,“二郎,范阳乃是大燕朝根本之地,母亲乃是御封大燕皇后,自该坐镇范阳统摄万民,怎好抛下此处去什么荥阳呢?”
孙沛恩闻言眸中闪过讥讽神色,哈哈大笑道,“二弟,瞧着曹皇后对范阳颇为不舍之意,倒不如留在范阳。大兄虽不才,倒也能多孝敬孝敬。咱们兄弟二人一体,难道你将你的母后交到我的手上还不放心么?”
孙沛斐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他明白母亲的心意。范阳乃是孙氏大本营,曹家在此地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若是自己远走,便等于是彻底将范阳势力彻底拱手让给安王,曹芙蓉心中倔强,故此不肯答应前往荥阳。只是如今连父皇都承认了大兄知守范阳之命,此事已成定局,便是强自留下,又能够和大兄对抗?“母后,”他加强了声音劝道,“这是父皇旨意,您这是打算抗旨么?”
曹芙蓉想起孙炅素日威严,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不敢再说,低头道,“是母后一时着急说错话了,我跟你回去就是了!”
孙沛斐放下心来,起身朝着孙沛恩抱拳行了一礼,铿锵道,“母后这些日子有劳大兄照顾,弟弟在此处谢过兄长了!过两日弟弟便带母后一道回荥阳。”
孙沛恩唇角泛起一抹假笑,“何必这么客气,咱们兄弟也有好久没有见了,难道如今重逢,不若多留些日子,兄弟两个好生亲香亲香。”
“不了,”孙沛斐拒绝道,“如今荥阳军情紧张,父皇脾气愈发暴躁,身边离不开我太久,我奉了母后便当迅速赶回荥阳。”
一时间二人默默无言。时局的变化在兄弟二人之中划出一道巨大的鸿沟,从前凭借着孙沛斐的退让,尚能维持着基本情谊,如今二人都投身入争储之路,早已经形同陌路。
“如此也好。”孙沛恩道,“自然是父皇那边的事情比较重要,为兄就不多虚留你了。”
孙沛斐起身返回驿馆,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兄,大皇嫂如今可好?”
孙沛恩闻言怔了片刻,方反应过来孙沛斐询问的是宜春郡主顾氏,淡淡答道,“顾氏如今居于朝华居中,自然是不错的。”
孙沛斐面色剧烈变动片刻,终究忍不住心中汹涌情感,开口劝道,“大兄,如今天下乱起,家国为敌,郡主一介女子夹在其中实属无辜,她与大兄乃是明媒正娶的夫妻,全身依附在你的身上,您也当照拂于妻子。当初你不在范阳城的时候,她很是受了些委屈。如今王兄既然回来,也该当好生护卫于她。”
孙沛恩面上不显神色,“二弟的话,愚兄会记在心上。”
天色高亮,河北春风解冻,花红柳绿,一轮赤日悬挂在正空之中,旭旭光热。庆王孙沛斐回到驿馆,回想起今日王宫之中兄弟情景,心中沉郁。当日他立意加入夺嫡之时,对于往后兄弟相争的情势已经有所预料,但今日当真与大兄在一处刀枪言语,方知道兄弟争锋的痛楚。
“庆王殿下,”从人禀报的声音在外响起,“傅郡主在外求见?”
孙沛斐面上陡然光亮起来,闪过一丝讶然惊喜之色,回头吩咐道,“快快请她进来。”
“是。”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黄裳少女入内,向着孙沛斐道了一礼,“阿馨见过庆王殿下。”
“是你啊!”孙沛斐见了来人是表妹傅道馨,面上的笑容一点点隐没,孙炅称帝之后,胞妹孙安娘封为长公主,傅道馨身为孙安娘的嫡女,自然晋封郡主。如今被称为郡主自然是没有错的。“也是。”他点了点头,“如今她困在王府之中,如何出的来。倒是我虚妄了!”
傅道馨面上闪过一丝费解之色,“二表兄说的什么呀?”
“没有什么。”孙沛斐回过神来,面上回复从前温文尔雅的神色,“阿馨表妹深夜到访,不知所为何事?”
傅道馨今日素服来到驿馆,身上没有佩戴一丝饰物,听闻此语,面上登时显出一丝悲愤之色,一双眼圈儿渐渐红了,跪了下去,“阿馨此来是请庆王殿下为阿馨母女主持公道的。”
孙沛斐吃了一惊,连忙扶住傅道馨,“表妹这般可是折煞我了,咱们是表兄妹至亲,我能帮忙的必定尽力帮忙。”
傅道馨这些日子独立支撑,只觉人情冷暖。听闻孙沛斐和煦关心的口气,眼圈儿一红,心中感动不已,从前傅家与孙家交好,觉得孙家的这两位表兄,孙沛恩英武过人,沉默如山,孙沛斐温文华章,和气无比,两个都是好的,如今经历了这样一般痛苦日子,方知道有些人从前的亲热不过是情势压迫伪装,内里一片污虚摸样,如今得了势便全部发作下来。
“多谢二表兄垂怜,我阿娘已经躺在病床*上好些日子了,一直都好转不起来,我一个女儿家守在家中,担惊受怕的,若是二表兄不肯帮我,我便当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孙沛斐闻言愈发惊疑不定,“表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傅道馨仰起头来,将孙沛恩与傅氏庶女傅春露结下私情之事娓娓道来,
“……傅春露与孙沛恩结下私情多年,身边那个叫保儿的男童是孙沛恩亲身之子,从前孙沛恩顾忌着傅家权势以及阿娘与舅舅兄妹之情,将此事瞒了下来,如今得了势,不再惧怕,竟是将那傅春露捧的高高的,生怕众人不知似的。我阿娘深恨那个贱妮子,如今见了她竟勾引自己的娘家侄儿,如何容忍的了,又惊又怒,登时气病在榻上,再爬不起来。我去求大表兄看在阿娘素日疼爱他的份上给她一些抚慰,大表兄却根本不顾忌姑侄之情,险些要将当众责罚于我。如今那傅春露一介庶女,竟是仗着大表兄的宠爱过的风风光光。可怜阿娘先是气愤傅春露,后来更是气孙沛恩不念骨肉之情,躺在榻上病的越来越重,我守在她的病床前,着实六神无主,想要递一封信到舅舅和阿爷手中,叫他们给阿娘主持公道。可是大表兄派人将范阳城守得严严实实的,竟是一丝纸儿都递不出去。便是今儿,若不是我乔装打扮,扮作婢女出了傅府,也潜不入驿馆中到的二表兄面前来。还请表兄瞧咱们一处儿长大的情分上,为阿娘和我主持公道,将范阳城的消息递送到舅舅和阿爷面前。”
孙沛斐闻言心中讶异不已。傅家乃是孙氏至亲,家中那位名叫傅春露的庶女自己早年也是见过的,只觉其面貌不过秀美而已,风采比诸先前那位嫂子马氏,以及宜春郡主顾氏都是远有所不及,却不曾想,大兄竟是喜爱这样一位女子,反倒将明媒正娶的贵女都平淡以对,抛在了后面,“表妹说的都是真的?”
“我难道还会拿这种事情骗二表兄不成?”傅道馨急急道,“这等家门丑事,若非实在没有办法,我如何会主动讲出来丢丑?二表兄若是不信,如今傅氏与她那个野种还住在长樱坊大表兄的私宅之中,一应守卫都是大表兄麾下人马,二表兄只管前往查看便知真假。”
孙沛斐沉默片刻,“姑母乃是沛斐至亲长辈,对侄儿素来疼爱,若表妹说的是实情,我定不会置之不理。我明日自会去拜见姑母,也会派人查访城中,若是实情,返回荥阳之后定会禀报阿爷和姑父。表妹放心就是!”
傅道馨闻言眼圈儿红肿,向着孙沛斐道礼,“阿馨谢过表兄情意了!”
午时正阳高挂在空中,高台之上美貌的舞伎在跳着柔美的歌舞,安王孙沛恩坐在其后宴饮,面上神情幽微,蕊春悄悄行到他的身边,娇俏声问道,“大王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孙沛恩低下头来,“我在想庆王的用意。这名幼弟如今已非池中之物,一言一行必有深意。顾氏与之并无交集,他今日在我面前特意提起,也不知所在为何?”
“能有什么为何?”蕊春咯咯的笑起来,“大王未免想的太多了!您如今雄略经方,统摄大局,目光高远,怕是不懂小儿女家的情意。庆王殿下倾慕郡主,关心至致,自然情不由己的提起,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哦?”孙沛恩闻言讶然,猛的望着蕊春,“孙沛斐爱慕顾氏,此话可是当真?”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蕊春咯咯笑道,“本就是天下间的至理。蕊春别的本事没有,自问心思细腻,于男女感情至上倒也有几分敏感之处。大王您虽与郡主没有什么情意,但平心来说,郡主姿容出众,才气馥郁,也是一个值得人喜爱的美人儿。庆王殿下年青,从前同在府中居住,日常之间,总会遇上个几次。不自禁喜欢上郡主,也不是个什么稀奇的事儿!”
孙沛恩闻言默然片刻,忽的低低的笑起来,“这可真是个有趣的事儿!”
朝华居静静矗立在王府一角,冷清寂寞,不悲不喜。顾氏乃是大周郡主,远嫁范阳之后一直维持着贵女风范,高高在上,如今周燕对立,她便也紧闭了院门,不肯轻易再出来,在朝华居中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当日木丁街上遭刺之后更是愈发谨慎,府中几乎再不听闻有关朝华居中的消息,孙沛恩心中一直对其不豫,虽借着顾氏遭袭之事的名义清洗了范阳守军,夺得了范阳军权,其后便将其置在一旁犹如不存在似的一直不理会,如今听闻了孙沛斐对阿顾的钟情之意,不知怎么的,忽然对阿顾生起了一丝好奇之心。
这个时候,顾氏在朝华居中做什么呢?
朝华居大门“呀”的一声打开,孙沛恩负着手入内,瞧着院中草木凋零,石阶之上生满了青苔,不由闪了闪眼睛。曾几何时,这座院子布置的繁华清雅,生机勃勃。王府之中男性主子大多心性粗疏,曹氏虽是王府女主人,注重的却是金银权势之事,所居院室布置不过是华丽而已,于清雅精致之上却无丝毫建树。顾氏确是清雅之人,又有着丰厚的嫁妆资奁,收拾朝华居花的很大力气,这座院子最整座王府之中最繁华精致之处。后来自河北孙氏起兵之后,顾氏势头渐渐凋零,这座院子便大多时候闭门不再待客,如今境况清冷,连石阶下头都铺满了青苔。
赖姑姑端着一盏汤盏从廊下走过,见了一身玄裳的孙沛恩,怔了片刻,面上露出一丝惶然之色,屈膝行礼,
“老奴见过安王殿下。”
“嗯,”孙沛恩点了点头,问道,“你们主子呢?”
赖姑姑低下头,“主子上次在事情中受了惊吓,一直在休养身子。如今这个时辰,该当是在书房。”
“知道了,”孙沛恩点了点头,吩咐道,“下去吧!”
朝华居的书房布置简洁清雅,阿顾坐在窗下书案之后,凝神静气,手中执着画笔作一副山水画。数月光阴不见,阿顾的笔力越发凝练。手下山水若有情致,如默立一旁的老人,静默的望着人世春秋,带着一丝莽苍气息。
朝华居清冷的日子很是无聊,阿顾闲来无事便更加倾心于丹青之间,如今对笔下画卷倾尽心力,竟是丝毫没有察觉来人到来。日常燕居少女不过是一件寻常葱绿色夹衣,领缘袖口绣着兰草花,精致栩栩如生,翠眉荔目,唇色粉淡,握着画笔的手指秀美若纤兰,一朵朵开放在洁白的画卷之上,一束明亮的光线透过窗棂照射入东厢之中,映照在少女脸颊旁,将少女脆薄的肌肤映照的晶莹剔透。整个人荏弱的像是一块水晶。
“许久不见,”孙沛恩忽的开口道,“世人都称道大周宜春郡主雅擅丹青,我本不信,如今瞧着,倒是有几分道理。”
阿顾听闻到头顶声音,手腕不着痕迹微微一僵,抬起头来,见到面前的孙沛恩,神色微微一怔,将手中的画笔置在案上笔海之中,挺直背脊朝着孙沛恩悠悠道了一礼,“臣妾顾氏见过大王。”
“嗯,”孙沛恩点了点头,“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阿顾似乎怔了片刻,开口道,“妾身过的还好,这朝华居日子颇是清净,妾身守在这儿,每日瞧着庭前花开花落,倒也很有一番乐趣。”又道,“听闻大王如今受皇帝陛下重用,得掌北都,前程一片光明。阿顾也为大王高兴,惟愿大王顺顺遂遂,得偿所愿!”
孙沛恩闻言唇角泛起了一丝浅浅的笑意,“你倒是个会说话的,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实意。”
“大王又何必见疑妾身,”阿顾道,声音清单,“如今阿顾得知当年事情真相,已与那周帝断了情分,那大周是回不去了,又早已与大王成夫妻之姻缘,日后一生荣辱都系于大王身上,自然是盼着大王千好万好的!”
少女这话说的柔婉,映在孙沛恩心中分外满意,抬头仔细打量了少女一番,“你似乎清瘦了一些。”声音柔和。
阿顾低下头略略喑哑,似乎想起这些日子在河北王府吃的苦楚,低低道,“日子无聊,阿顾在朝华居中也曾怀想很多事情,清瘦一些也是正常的事情!”
孙沛恩瞧着面前的少女,她如今脆弱的像是一支兰花,静静的开放在王府中无人问询的角落,所有周身的保护色都脱离,露出了其中软嫩的骨肉。只要自己轻轻伸手一折,她便会整个断折。
身为孙炅的嫡长子,孙沛恩是个矛盾结合的男人,嫡长身份以及征战沙场的经历带给他骄傲的本钱,但幼年时曹芙蓉倾袭赫氏婚姻那一段焦躁不安的经历也给他带来了深重的影响。曹氏的威压折损的不仅是赫氏的健康身体,也在少年孙沛恩的心灵上打下深深的烙印。这种烙印生发在精神里,浅淡无痕,或许连当事人都无法知晓其存在,但确实给人予以深远影响。潜意识里造成了他的自卑之心。自此之后,但凡贵女带有家族权势的保护色都会对他造成侵略感,让其心中隐隐生出焦躁不安的感觉。因此无论是宜春郡主阿顾、他的发妻马钟莲,还是聪敏能干的蕊春,都是极出色的女子,各有各的魅力,或能一时得到他的欣赏,但心头隐约的防备焦躁之感注定让他无法真正喜爱这样的女子,唯有如傅春露这种柔弱的,对自己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女子才能够走入他的心灵,真正成为其内心所爱。
面前的这名女子是大周郡主,当年周帝姬泽欲和抚河北,遂与河北定和亲之策。她便是周帝定下和亲的贵女,身上带着一种天然的原罪。自己南下长安初次在宫中见到顾氏的时候,她一身华彩衣裳,面容清淡透出一股华贵之意,犹如高岭之花,美丽固是极其美丽的,却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这种拒绝之意伤害了他。她是大周皇室强加给自己的妻子,身上带着一种天然的原罪,他依着礼制与她成了亲,却在成亲之夜用最刻薄的语言伤害她,其后经过一些波折,夫妻二人返回范阳,他也曾瞧见过她的美丽风采,放软过姿态想要与之和好,可是也许是记着曾经的痛,永远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语气和气但是姿态清冷高贵,仿佛一个虚假的面人儿。他瞧着她这样的作态,心中有气,便返身离开。直到此后,孙氏自立为帝,与大周宣战,顾氏身为大周郡主在河北王府的立场方尴尬了起来。闭门不出大半年光阴,身影变的伶仃,脆弱,剥去了少女大周郡主的光环,如今坐在朝华居的,只是一个荏弱的少女,清瘦,没有一点的依仗,整个身家性命都在惶惶不安的状态之中,握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方显出了一种楚楚可怜的美丽。
这种楚楚可怜,落在孙沛恩的目中,方成其最美的风景,一时之间只觉美丽无与伦比,超越了过往数年彼此夫妻之间的心结竟觉得自己深心中最爱的傅春露一时间都有些忘怀,只想掬捧起面前荏弱美丽的少女,莫名生出了一丝将少女拥入怀中亲吻的冲动。
想要她在自己的掌中怒然盛放。
孙沛恩眸中闪过一丝欲重之色,这个少女是自己的名正言顺的妻子,他既起心,便自然拥住阿顾的腰身,“没事了,只要你心中只念着本王,本王自会记挂你的好,好好待你,本王定将你养回来。”
阿顾不意他既如此,身体蓦然一僵。
孙沛恩没有察觉怀中少女的状态,抚弄着阿顾的发丝,柔声道,“算起来,咱们成亲这么些时日,还没有圆房呢。今儿日子不错,咱们就此补上,日后你跟着本王,本王不会亏待你的。”
少女身体羸弱,在男人怀中僵硬如铁。
孙沛恩没有察觉怀中少女的状态,抚弄着阿顾的发丝,柔声道,“算起来,咱们成亲这么些时日,还没有圆房呢。今儿日子不错,咱们就此补上,日后你跟着本王,本王不会亏待你的。”
少女身体羸弱,在男人怀中僵硬如铁。
她这些日子虽然知晓真相对姬泽生恨,但对孙沛恩也并没有当真敬重臣服之意,摆出柔驯姿态,不过是为了在河北王府之中求生存,做的姿态而已,本来以为不过是眼睛一闭,忍着寂寞冷清,在朝华居中随意过日子,没有想到孙沛恩竟是忽然到来,生出了与自己合欢的念头。她闭着眼睛,坐在当处,感觉着身后男人轻浅带着侵略性的抚摸动作,身子瑟瑟发抖,似乎是忍耐,又似乎是痛苦,不知怎么的,当初朝华居中孙沛恩与蕊春肢体交缠的景象忽然泛起在脑海之中。
屋子华美,屋子里泛着一股淡淡的麝香气息,蕊春与孙沛恩的身体在屏风后的榻上交缠,声音暧昧,女子的声音缠媚入骨,“孙将军,您觉得究竟是春儿好,还是郡主好呀?”
“自然是本王的春儿好,”孙沛恩郡主请冷冷的,躺在床*上像是死鱼一样,看着机会倒胃口。”
阿顾只觉身子僵硬,只觉一股恶心之感泛起胸口,急剧直冲而上,似要呕吐而出,再也忍耐不住,一把狠狠的推开孙沛恩,嘶声道,“放开我!”
孙沛恩□□浓重之时,竟忽的被阿顾推开,愣了片刻,眸底闪现一丝残暴之色,冷笑道,“顾氏,你好大的胆子!”
阿顾推持着轮舆退后几步,扶在背柄之上,面色一片惨白。
她知晓自己此时境况,
阿顾察觉到了,连忙示弱,“夫君要上战场,妾身盼着你一路披荆斩棘。至于圆房的事情,能不能等一等?”她握着孙沛恩的衣襟,面上闪过一丝娇羞之色,“妾身着实是有些害怕!”
孙沛恩记起从前与阿顾的诸多为难,自己留给阿顾床事上的意义都很是负面,阿顾害怕这等事体,也是正常的。
他握着阿顾的柔荑,低声道,“你在府中好好养着,有我的照顾,不必害怕。等我从战场上回来,咱们就圆房!”
一丝红晕之色瞒过阿顾的脸颊,阿顾含羞带怯点了点头,“嗯!”
她吩咐道,“碧桐,伺候大王更衣!”
碧桐应道,“是。”上前就要服侍孙沛恩。
孙沛恩含笑道,“不必了,我自己收拾也就是了!”挥退了碧桐,略整了整衣裳,俯下头在阿顾面上印下一个吻,调笑道,“等我回来。”阿顾目视孙沛恩,目光凝凝,似乎含着敬慕怀念之意。直到孙沛恩离开许久,阿顾强压在胸口的呕吐之意泛起,弯下腰“怄”的一声,将腹中酸水吐的干干净净。
“郡主,”碧桐拍打着阿顾的背脊,落眼泪道,“咱们如今可怎么办啊?”
“别急,”阿顾伸出袖子擦了擦脸颊,一双眸子晶亮,“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总能找到法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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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沛恩没有察觉怀中少女的状态,抚弄着阿顾的发丝,柔声道,“算起来,咱们成亲这么些时日,还没有圆房呢。今儿日子不错,咱们就此补上,日后你跟着本王,本王不会亏待你的。”
少女身体羸弱,在男人怀中僵硬如铁。
孙沛恩没有察觉怀中少女的状态,抚弄着阿顾的发丝,柔声道,“算起来,咱们成亲这么些时日,还没有圆房呢。今儿日子不错,咱们就此补上,日后你跟着本王,本王不会亏待你的。”
少女身体羸弱,在男人怀中僵硬如铁。
她这些日子虽然知晓真相对姬泽生恨,但对孙沛恩也并没有当真敬重臣服之意,摆出柔驯姿态,不过是为了在河北王府之中求生存,做的姿态而已,本来以为不过是眼睛一闭,忍着寂寞冷清,在朝华居中随意过日子,没有想到孙沛恩竟是忽然到来,生出了与自己合欢的念头。她闭着眼睛,坐在当处,感觉着身后男人轻浅带着侵略性的抚摸动作,身子瑟瑟发抖,似乎是忍耐,又似乎是痛苦,不知怎么的,当初朝华居中孙沛恩与蕊春肢体交缠的景象忽然泛起在脑海之中。
屋子华美,屋子里泛着一股淡淡的麝香气息,蕊春与孙沛恩的身体在屏风后的榻上交缠,声音暧昧,女子的声音缠媚入骨,“孙将军,您觉得究竟是春儿好,还是郡主好呀?”
“自然是本王的春儿好,”孙沛恩郡主请冷冷的,躺在床*上像是死鱼一样,看着机会倒胃口。”
阿顾只觉身子僵硬,只觉一股恶心之感泛起胸口,急剧直冲而上,似要呕吐而出,再也忍耐不住,一把狠狠的推开孙沛恩,嘶声道,“放开我!”
孙沛恩□□浓重之时,竟忽的被阿顾推开,愣了片刻,眸底闪现一丝残暴之色,冷笑道,“顾氏,你好大的胆子!”
阿顾推持着轮舆退后几步,扶在背柄之上,面色一片惨白。
她知晓自己此时境况,
阿顾察觉到了,连忙示弱,“夫君要上战场,妾身盼着你一路披荆斩棘。至于圆房的事情,能不能等一等?”她握着孙沛恩的衣襟,面上闪过一丝娇羞之色,“妾身着实是有些害怕!”
孙沛恩记起从前与阿顾的诸多为难,自己留给阿顾床事上的意义都很是负面,阿顾害怕这等事体,也是正常的。
他握着阿顾的柔荑,低声道,“你在府中好好养着,有我的照顾,不必害怕。等我从战场上回来,咱们就圆房!”
一丝红晕之色瞒过阿顾的脸颊,阿顾含羞带怯点了点头,“嗯!”
她吩咐道,“碧桐,伺候大王更衣!”
碧桐应道,“是。”上前就要服侍孙沛恩。
孙沛恩含笑道,“不必了,我自己收拾也就是了!”挥退了碧桐,略整了整衣裳,俯下头在阿顾面上印下一个吻,调笑道,“等我回来。”阿顾目视孙沛恩,目光凝凝,似乎含着敬慕怀念之意。直到孙沛恩离开许久,阿顾强压在胸口的呕吐之意泛起,弯下腰“怄”的一声,将腹中酸水吐的干干净净。
“郡主,”碧桐拍打着阿顾的背脊,落眼泪道,“咱们如今可怎么办啊?”
“别急,”阿顾伸出袖子擦了擦脸颊,一双眸子晶亮,“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总能找到法子的!”
孙沛恩含笑道,“不必了,我自己收拾也就是了!”挥退了碧桐,略整了整衣裳,俯下头在阿顾面上印下一个吻,调笑道,“等我回来。”阿顾目视孙沛恩,目光凝凝,似乎含着敬慕怀念之意。直到孙沛恩离开许久,阿顾强压在胸口的呕吐之意泛起,弯下腰“怄”的一声,将腹中酸水吐的干干净净。
“郡主,”碧桐拍打着阿顾的背脊,落眼泪道,“咱们如今可怎么办啊?”
“别急,”阿顾伸出袖子擦了擦脸颊,一双眸子晶亮,“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总能找到法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