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荣带着一应诸将,回到了雒水北岸的大营。
此时的大营较之先前,不知加固了多少了。营墙连绵数里,仿佛更像是洛阳城旁边的一个小老弟,默默守护着这座雄都。
营寨之内,五脏俱全。箭楼、哨塔更是多不胜数,其下沟壑纵横,以车桥为路。甬道连绵数里,沟通营中。
营外雒水河畔,数以千计的拒马塞之于前,堵塞了数里河段。其后,一道土墙凸起,横在当前。墙后便是数道宽达一丈有余的壕沟,接着又是一道土墙……
自河畔,直至军营,足有十己道土墙,其中沟壑更是达数十道之多。中间有掺杂拒马、铁蒺藜,如同刺猬一般,安安静静的卧在大营之前。
左右比之南面看起来要松懈不少,并没有那一道又一道的障碍。但有着洛阳城和河南城为呼应,倒也确实不需要做太多。
从函谷关回来后,徐荣并没有直接回营,而是与帐下几位军将,再度来到前沿阵地,视察防务。
望着那接二连三的土墙沟壑,徐荣仍是忍不住再度暗中感慨。
每次看到营前的防御工事,都是这般情不自禁的作叹。责以民夫二三万,深挖沟壑,以土筑墙。余土在堆积于两壑之间,更是使得沟壑加深,毫无浪费。
而楚军,面对的则是人为的天险。
有此作障,楚军不丢下个万把人命,都别想摸到大营营墙。
一行人踏着垫在壕沟上的木板,直抵河畔前。在这里,负责今日防务的三千弓弩手,正了无兴趣的望着河对岸的楚军。
几个弓弩曲的军候,在拜见徐荣等人后,便随着其等观望楚军。
站在土墙后,徐荣眯着眼睛,盯着又一次增多的楚军舟筏。
数以千计的舟筏,正安安静静的绑在岸边,沿河数里,一望无际。而楚军大营,更是威势浩荡。
东抵洛阳城南,西邻甘城邑,连绵五六十里,遮天蔽日,四塞于野。
楚军大营之中,已经抵达军前的袁术,亦是领以公卿、大将,临雒水观周军之势。
旁边大将张勋和刘勋,不断的将斥候所探,悉数报于王上,可袁术却听不进去。
“孤只想知道,何时得以入住洛阳群宫!”
袁术狠狠瞥了一眼刘勋,心中很是不满,继续说道:“孤之锐师,十有四万,皆在于此。其后民夫数十万,车马辎重延绵数百里。今岁秋收已是耽误不少,可不是为了和高诚匹夫在此对望!”
刘勋挨了一顿批,二话不说就伏地请罪,言道:“臣知罪,还请大王责罚!”
袁术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这时,刘勋就尴尬了,抬首看了一眼。
“大王,此战末将非是不愿进之。而是那司马防与潘勖无能,数万人马旬日为周逆所破。吾大楚兵临洛阳之际,周逆早已做好准备。吾军攻城数日,损失惨重。更兼周逆援军到达,拒河而守,皆易守难攻!”
刘勋解释了一下,袁术也就放过了其。自己只不过是发泄一下心中的怒气罢了,怎么可能临阵而擅罚将帅。
“哼,起来吧!”
“多谢大王不罪之恩,臣必誓死以报王恩!”
刘勋赶紧表上一番忠心,才起身恭立在袁术身后。
观望良久,袁术回身看向带在身旁的头号谋士袁涣,问道:“曜卿可有破敌之计?”
袁涣紧紧盯着对岸,摇着头说道:“大王,若真如刘镇北所言,周军遍布土墙沟壑于营前,那吾等最好还是罢兵南还为好!”
“曜卿,还是莫要再言罢兵一事!”
袁涣话音刚落,袁术便杀气腾腾的斥喝一声。
如今袁绍庶子声势大阵,几乎所有人都在劝谏自己全力拿下扬州、荆州,以两淮为屏,以长江为防,养息江南,伺机岀中原。
但是,若是任由袁绍轻松拿下整个北方,那怎么能行!
再说,大楚也不是没有机会先与袁绍庶子一步,夺取中原。
只要夺下这其中关键的洛阳,那便足以将袁绍势力封锁在大河以北。
至于兖州?
拿下洛阳后,大楚与大齐三面包围曹操,何愁不能轻易而定。
上回是大河泛滥,才导致兵败。如此之事,又怎会发生第二次。
“大王,若不退兵,便只能强攻。早日拿下洛阳,也能做更多的准备。”
袁涣仍是平静的说道,心中早已对大楚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先前司马防联络大楚,献之河南尹的时候,派遣一部精锐,轻兵直入洛阳即可。偏偏楚王还想要借此机会,一举杀入关中。
这怎么可能?
别的不说,光是调集大军与征募民夫,如此大的动静,大周的调查司会察觉不到?
而司马防兵败,洛阳为周军所拒。这时,理应退兵,再打下去没有什么益处。
楚王还是不愿,因为伊阙关相继被刘勋攻下,洛阳门户洞开。
袁绍灭燕国之时,亦是退兵的契机,而楚王却为了一气之怨,倾全国之兵。
唉~
就算是能够攻破周军大营,又能如何?袁绍岂会坐视楚国占据洛阳,阻塞其南下之径?
骤时,楚军损失惨重,元气大伤。而赵军整修完毕,携灭燕之胜,举兵南下。
二袁大打出手,只会给予其他枭雄更多的机会啊。
比如高诚、曹操?
甚至,现在袁涣担心的都不是能否攻下洛阳,而是周王诚退兵关中。
“那便强攻!”
袁术恶狠狠的定下心来,为了楚国大势,也只能如此了。
偏安江南,非己所志!
“大将军,渡河舟筏可准备充足?”
闻袁术询问,张勋立即答道:“回大王,再有三日时间,吾军可备下舟筏千八百艘,足以!”
“好!”
袁术喝了一声,取下腰间佩剑,交向张勋,再言道:“三日后,大军渡河攻打周营。孤以汝为主将,授之佩剑。三军将校军卒,旦有不从者,皆可临阵杀之。”
“孤,只要洛阳城!”
张勋咬了下牙,也是狰狞了下面色,大声喝应:“臣必不负大王所望!”
接过王剑,张勋心情迟迟不能平复,立于袁术之侧,再不发一言。
每人比自己清楚强攻的代价有多大,哪怕是袁涣察觉到周营的坚固,也远远不知着究竟会有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