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嘴角抽了抽,在这种时候,也就他这般年龄的孩童还能保持个好奇宝宝的本质。揉了揉宇文志的大脑袋,红鸾叹道,“梦呓啊,就是太子殿下他刚才一不小心睡觉了,然后做了个噩梦给惊醒了,便忘了世子还跟前。所以说,太子殿下他不是故意的,世子就不要计较了好吗?”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太子哥哥怎么会让我摔出去呢!”宇文志懵然点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笑嘻嘻地指着屋里唯一的一张床道,“忙活了一晚上,好累啊!你们不睡吗?那那张床就归我了哦!”
说完,就从红鸾身边离开,蹬蹬蹬爬了上去。被子一掀,小小的身子一挺,没多久便起了轻微的鼾声。
“你打算怎么办?”红鸾指了指宇文志,意思再明显不过。
宇文熠淡淡一笑,一掀后襟重新坐下,袖子一抬,唰地一下甩开那柄从不离身的近便折扇。“稚子无辜,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他。”
这个人,还真是不计时间不计地点的保留其风流臭美的本质啊!
红鸾挑眉,神情似笑非笑,“哦?若是威胁到你的性命,甚至,是整个大越国呢?”
宇文熠勾唇,忽地凑近红鸾,轻声道,“一国之君又怎样,我从来都不稀罕。不过,若我真的拼上一拼,红丫头愿与本太子一起,携手江山笑看天下吗?”
这一刻,他看着她,满眼的笑意,揉着浓浓的情,深沉而专注。那双本就勾人的桃花眼,突然正经起来,竟然亦能流露出一种别样风情来。
这一刻,满目柔情容颜俊美的英秀男子,深情而专注的眸子如月色下照出的荡漾粼波,华艳旖旎,惊心动魄。好似一场迷离的梦,让人分不清虚幻和真实,却又不忍眨一下眼,生怕这一刹那的停顿,就成了永恒的错过。
可偏偏就有人喜欢煞风景,天生的破坏者,而且下手果断狠绝,毫不留情。
绵绵注目下,许许柔情中,某悍女大手一挥,“啪”地一声将凑近跟前,只余咫尺的脸扇了出去。同时膝盖一顶,大腿一伸,一脚踹在如花美男肚腹之上,将人直直踢飞了出去。
“哎呦!”
美男修长身体横飞出去,眼看就要撞到坚硬石墙之上,却见他半空里灵巧地转了个身,双脚蹬蹬在墙上一踏,一个跟头安稳落了地。
“不过开个玩笑而已,红丫头下手也太狠了点!”宇文熠揉着肚子重新坐回来,很自觉地跟红鸾保持了一个桌子的距离。“现在就这么凶,长大了谁还敢要你!”
“这个就不牢太子殿下操心了。您还是先好好想想,怎么从这里出去吧。”红鸾瞪着宇文熠冷笑,一脸的幸灾乐祸。
宇文熠呛了一下,挑眉怒道,“伶牙俐齿!一刻功夫不挤兑我,你似乎就过不去!”
红鸾冷哼,“你还真说对了!谁让你当初没事扮采花贼,害本姑娘莫名其妙受了你牵连。现在师兄也找不到了,还跟你一起困在了这里,不找你撒火,找谁?”
宇文熠无奈摇头,叹笑道,“好好好!遇到你这个蛮不讲理的鬼精灵,本太子是注定要吃亏的。不过话说回来,你既然能有办法进来,大抵也能想到法子出去的吧?”
红鸾立刻指了指睡得正香的宇文志,“有他在,不怕你那叔叔不放人。”
“不行!我说过,绝不会为了保全自己去利用志儿。”宇文熠蹙眉,眉心拧得跟团麻花似的。他望向红鸾,眼中尽是窥测。“我倒是忘了问你,你是怎么把志儿给弄来的,他为什么叫你小林子?”
这是干嘛?感情她红鸾冒着生命危险潜入王府来救他,弄得差点连小命都没了不说,还欠下某人一个大大的人情,却落得被怀疑猜忌的下场!
红鸾大怒,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冷笑道,“你猜得不错,是我用计把他骗来的,至于过程如何,他刚才不是也都说与你听了吗?”
其实刚才话一出口,宇文熠便知自己问错了。若红鸾真的想要对他不利,早在惜雪楼出现的时候她就可以把他交出去,而不是一次次地救他。至于志儿,说到底,还不都是为了他?“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红鸾冷笑,指着四壁石墙,“你觉得还能有什么办法,难道再从顶上飞出去?”
宇文熠抬头看着那团云似的幻海,“那上面到底是什么地方?王叔身边,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高人?”
说到这高人,红鸾眼神蓦地一变。恰好宇文熠回过头来不经意扫到,笑道,“怎么,认识?”
红鸾瞪他,面露讥色,“怎么太子殿下混了这么多年,身边连个得力的人手也没有?难怪被人算计,囚困于此。”
不想宇文熠听后非但没生意,还一脸思索状,往前凑了凑,“你说的不错,是我疏忽了。以前是没有的,不过以后不好说。我现在就聘请你做我的谋士,条件你开。”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答应?我是可以开条件,就怕你给不起。”红鸾挑眉冷笑。
宇文熠施施然扇扇子,“除了本殿下看上的女人不可以,其他的,但凡红丫头看得上的,必定双手奉送。”
红鸾耸肩,“太子殿下真是大方啊!成交!”
“那么这第一件事,就请红丫头想办法让我等脱困吧!”宇文熠冲着红鸾绽放出自认为颠倒众生的笑,看在红鸾眼中却是一张极为欠抽的面皮。
红鸾指了指睡得正酣的宇文志,“办法是有,不过,还得用到他。”
宇文熠眼中快速闪过一抹暗光,“好!别伤害他!那接下来,要怎么做?”
“睡觉!”红鸾走到床边,手一抬把宇文熠推到了最里面,自己在空出来的地方躺了。“忙活了一大晚上,累死了。”
“睡觉?”看着合了眼睡下的红鸾,宇文熠俊脸狠狠抽了一下。
红鸾是真的有些累了。她身子本就没全好,背上的伤没按时换药,之前不觉得什么,现在静下来,那丝丝夹杂着刺痛的瘙痒便漫延开了。像是爬了千虫万咬,搅得她心绪烦躁不宁。翻来覆去,很快就发了热,出了满身的汗。
一只手搭过来,裹着一抹微凉,还未靠近红鸾额际,便被警惕性极高的红鸾本能地劈手挡开,忽地坐起,冷冷地看着立在床边的宇文熠。眼神恶狠,像是在盯某个奸佞土匪。
宇文熠缩脖子耸肩,退到一边,“不过是看看你怎么了,干嘛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红鸾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如常,翻身下床。既然睡不着,干脆也就不睡了。她不理宇文熠,一个人在室内来回踱步,背上的伤让她莫名烦躁,脑子也似乎在这一瞬成了一团乱麻。
终于,宇文熠被红鸾晃动的身影闪得受不住,扇子一横拦住她,“你这到底是在干嘛,想办法也不是这么想的。”
“谁告诉你我在想问题了,我不过是在等。”红鸾似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张口便吼,声音大得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宇文熠愣愣看她,眼中闪过惊疑,“红丫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不用你管!”红鸾气呼呼转身,又在床边坐下。许是她动静实在太大了,惊动了酣睡的宇文志。那孩子到也真的很能睡,圆滚滚的身子翻了翻,不知道咕哝了句什么又沉沉睡去。偏偏红鸾和宇文熠又都是耳力极好之人,将一句“小虫子别闹”听了个清清楚楚。
小虫子临死前的一幕于眼前拂过。红鸾愣了愣,突然觉得背上的刺痒其实也没那么难忍。
去了心头的浮躁,两人的沉默让偌大的石室突然间就这么安静下来。过分寂静中,那急匆而来的纷乱脚步就显得尤为突出。坐在床边的红鸾霍然抬头,和宇文熠对视一眼,身子一动飘到了一个从暗窗看不到的角落。宇文熠亦在同时翻上床,拉过被子盖在身上。
来人不止一个。起初显得颇为急切,然到了跟前的时候那种迫切又戛然而止,于一瞬间消失的无踪无迹。时间分分秒过去,就在红鸾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时候,暗窗那终于有了响动。
起初是窗格打开,有探索的视线将石室仔细扫了个遍,似是跟谁说了几句什么,很快,暗窗处就换了人。之所以知道换人,是因为这人扫荡事物的目光与之前那个是在天差地别的厉害。若前面那个比喻成普通的巡查兵,那现在这个就是标准的浅海窥探员。眼神犀利毒辣,冷箭一般对整个石室目光所能及处都进行了细致入微的窥测,不放过任何细小默微之处。
红鸾于暗处做好戒备,心里将窥探之人的祖宗亲朋好好问候了一番。
终于,外面的人似乎觉得已经看够了,退开了些。有人朗声道,“侄儿,叔父来晚了,你受苦了。”
床上,宇文熠翻了个身,对着那暗窗笑道,“王叔?惜雪楼的人什么时候成了我王叔?”
外面那人叹息,仔细点,竟还能听出几分自责来,“熠儿,我是你王叔啊,你听不出来了吗?你受苦了,叔父带你离开这里!”
宇文熠翻身坐起,却很好的挡住了身后的宇文志,托着腮笑,“王叔?我没听错吧?您不是该在临安城,怎么会出现在上京!”
宇文政于门外干笑两声,义正言辞,“京中出了事,我怎么能坐视不理?还好赶上了!先别说这个,出来要紧,来人,快开门!”
“慢着!”宇文熠笑了笑,“王叔,熠儿现在还不想出去。熠儿在这里住的很好,有点乐不思蜀了。反正我是个没用的,京中的事就劳烦王叔多担待了。”
“什么话!来人,开门!”宇文政打断宇文熠的话,命人开门。红鸾跟宇文熠使了个眼色,身子一飘到了门边。
门锁响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那人步履轻盈稳健,护卫装扮,一看就是练家子。跨进门来就直奔宇文熠而去,接着进来的便是一身华服的宇文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