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天的守灵期内,所有皇子都必须留于各自殿中每日叩灵跪经晨昏哭祭。
司行儒回来说起九皇子时,显得头疼不已。就连蓝安行都拿他没有办法,整天吵嚷着让沈凌酒进宫去看他。
沈凌酒听后哈哈大笑,表示等国丧过了便去看他。
沈凌薇是乘坐轿辇回府的,前有宫人领路,后有侍卫抬的几口大箱子,里面装了一些皇家对沈府的金银补给,因太后丧期,一切从简,皇室也算是给足了她体面。
沈世仁一早便候在门口等她,见她回来,他亲自下了台阶牵着她进了沈家大门,沈凌薇抬眼望着他的侧脸,想到小时候,父亲也曾这般牵着她的手带她过门槛。一晃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沈府的奶娘年近七旬,早已是白发苍苍。看到沈凌薇非常高兴。这个奶娘从小就疼她,沈凌薇看到她,就感觉自己还是个孩子似的,叫了一声:“奶娘。”
奶娘细细打量她,瞧她穿着打扮甚是气派,慌忙点头,上一次沈云兮过世,沈凌薇匆匆回来,她没得见这去皇宫呆了多年的嫔妃,如今一见已是老泪纵横。
“见过王爷,王妃。”沈凌薇行了礼。
沈凌酒拉她进来,若说这沈府还有她想结交的,便是这个三姐了。十年前沈府遭劫,她在后宫首当其冲受到牵连……不管她进宫为了二房还是沈府,说到底,还是沈家亏欠了她。
沈凌薇侧身给三婶,梦烟打了招呼后,又给沈公明行了礼。
沈家世代将门,自从大房陨落,沈老将军被撤职后,沈府二房沈世仁和沈公明便留职在京,再无机会征战沙场,沈公明自幼不喜念书,最喜欢跟着父兄一道舞刀弄枪,便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同父亲和兄长一道上战场。可惜,造化弄人,习得一身武艺后面都在这些年的酒肆茶楼中化为了肥肉,如今只能在兵部担个文职。
见到沈凌薇回来,他也是高兴的。
沈凌薇看了一圈,忽然问道:“为何不见娘亲?”
说到这里沈世仁便阴沉个脸,只不过碍于昭王在这里,他不好发作,但这事儿瞒也瞒不住,说出来又丢脸,迟疑一番后,他才叹气道:“我已经把你娘休了。”
沈凌薇有些懵,“休了?”
沈陵酒玩味起来,“二婶干了什么,二叔你把她休了?”
“一月前,太子下令封锁沈府,扣押沈府人员,哪曾想,前一日她便卷了沈府钱财和自己嫁妆跑了,危急关头,她不帮着想主意就算了,还一个人跑了,不休了留着做什么?”
沈凌酒:“……”二婶果然是个聪明人。
沈凌薇听后,虽然也是气恼,却又有些担心,“娘亲出府带了那么多钱财,外面一直动荡不安的,她……她可是安全?”
“我也派人找过,找不到啊,随她去吧,这种女人只能共富贵但不可能共患难,为父算是将她看清了。”
说着沈世仁一甩袖子走了。
沈梦烟过来安慰沈凌薇,“三姐,你也别急,回头慢慢找便是,找到了若二婶还愿回来,你便同二叔好好说说好话。”
沈凌酒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同情,随后又问司行儒道:“是不是到了饭点了?”
沈煜书瞪她一眼,“就知道吃。”
沈凌酒:“……”
沈凌酒委屈的拉着司行儒,“我哥刚才那是嫌弃的表情吗?”
司行儒轻笑一声,“不如本王带你出去吃?”
沈梦烟过来挽着沈凌酒,撒娇,“何必麻烦,都到饭点了,往饭厅走便是,大家好久都没一起吃饭了。”
沈凌酒点头,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下,“对了昭和还在小院没有出来,我去叫她。”
司行儒要跟着她去,被她推开了,“你去坐着,整日劳累,还跟着我跑什么?我去去就来。”
说着便往惊鸿阁旁的倾云阁跑去,想来明日便要接二哥灵位回沈府,昭和心情多少有些复杂,毕竟以后便要融入这个大家庭了,她与众人都不熟,是不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倾云阁
走进小院的时候,沈凌酒看到昭和公主的侍女坐在小院的大槐树下打盹,她上前将她摇醒,“你怎么在这里睡?公主呢?”
小侍女猛地惊醒,起身颤颤巍巍的道:“方才公主说要小憩一会儿,让我在外面候着,需要的时候自然会唤我,我便等在这里了,请王妃恕罪。”
沈凌酒看了眼漆黑的屋子,还在睡吗?
她来到门前,推门进去后,便径直往床前走,撩开床帐的一瞬间,发现床上并没有人,奇怪,人去哪儿了?
她退出来,举目四望,发现珠帘后的桌案上俯着一个人,雕塑般一动不动,光影交错间隐约可见是昭和公主,沈凌酒叹息,“怎么睡在这里,风寒了怎么办?”
她走过去,正要叫醒她,忽然发现桌上写了一封信,而她的手下方正押着一张宣纸,沈凌酒抽出纸张,借着外面落日的光,看清上面写的是:“抱膝听夜雨,还忆梦中人……原来不是不爱,而是情深不寿,强极则辱。”
沈凌酒握着纸张,伸手扯了下领口,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颤抖着伸出手去试探昭和公主的鼻息,急促的呼吸却泄露出她的紧张。
“嘭!”的一声,桌案上的砚台被她不小心碰倒在地,巨大的响动,立刻惊动了外面的侍女,沈凌酒咬紧下唇,看着昭和手腕露出发白的骨节,双手紧握那窜红豆,唇角的血异常醒目,触碰到她僵硬的尸体那一刻,沈凌酒的心在一瞬间也停止了跳动。
“不……这不可能……”
一口气堵在胸口,她整个人都在颤抖,“怎么会这样……”
她目光落到桌案的信上,快速拆开读了起来。
侍女进来便看到沈凌酒背靠着墙缩在一个角落,双目失神,一脸茫然。
“王妃?”
小侍女后背绷得直直的,目不斜视的盯着桌案上的人,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