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的风铃“丁冬”一响,进来了一个人。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见对面走来一个女人,戴着茶色的大墨镜,穿着紫色的皮衣,毛茸茸的领子簇拥在脸庞上。安杰廉第一个低下了头,因为他认出那是苏欣欣。
苏欣欣也看见了安杰廉,停住了脚步。她心里很难过,自己和安杰廉的关系难道就要这样继续下去了吗。安杰廉要回避的人,幽晓却不能视而不见。他首先站起来,朝苏欣欣走去,并问她是否愿意同坐。苏欣欣第一眼就看见了香缃,但是出于风度,她还是冲着幽晓微笑,并要求幽晓为她做一下介绍。
幽晓很为难,看了看安杰廉,只好依次介绍了香缃和张美。这个时候,苏欣欣终于有机会对香缃说话了。
“小姐好面熟啊,我们在哪里见过吧。”
香缃冲着苏欣欣傻笑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的上司对待下属的态度还温和吗?”
“我的工作不归他管。”香缃不知如何回答,赶紧和安杰廉划清了界限。
“我有说谁是你的上司了吗?”
香缃张口结舌,而张美却看不惯她那一副理亏的样子,说:“好久没有苏小姐的新闻了,什么时候才能再让我们在电视上看到你啊。”
这正说中了苏欣欣的痛处:“这要看机会了。”
幽晓叫服务员添了一副干净的餐具给苏欣欣,苏欣欣也毫不客气,坐了下来。
“其实我很羡慕你,”苏欣欣接着对香缃说,“不仅上班的时候可以和小廉在一起,下了班照样可以一起出来吃饭。”
“你别再这样喊我了,”安杰廉开口了。
苏欣欣尴尬地看着他,安杰廉抬起头,仿佛刚刚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说:“我再介绍一次吧,其实香缃是我女朋友,但我姐姐并不知道。”安杰廉说着,同时握住香缃放在餐桌上的右手。
香缃和张美同时吃了一惊,但香缃只是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很高兴当初你抛弃了我,不然我也不可能有机会爱上这么优秀的女孩。”
苏欣欣的眼睛湿润了:“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
安杰廉听不下去了,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走,可能就没有勇气走了。于是他握着香缃的手,拿了风衣迅速地离开。他的这些举动弄得幽晓措手不及。
安杰廉拉着香缃在街上走,冬天的夜晚就是厉害,空气是湿冷的,仿佛要侵入到骨头里。香缃被安杰廉拉出来时,还穿着短袖的衬衣,此时被夜风一吹,感觉浑身颤栗。她想甩开安杰廉的手,但却被他握得更紧,甚至她打了两个喷嚏,安杰廉都毫无察觉。
香缃知道自己不能再忍着了。她快走几步,伸脚踢在安杰廉的小腿上,这才让他回过神来,放开了手。
“男人是不是都是这样,为了让一个女人死心,就把另一个女人拉进来受牵连。”
“加薪20%。”
“你说的算数吗?”
香缃的声音打颤了,浑身上下哆嗦个不停:“真是个混蛋!”
这个时候,安杰廉才注意到香缃只穿了短袖衬衣和短裙,“你怎么穿这么少!”说着,他想把手里的风衣披在香缃的身上,但被香缃一回手甩在地上:“谁稀罕啊!”
安杰廉走后,苏欣欣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幽晓默默地在她身边坐下来,倒了一杯红酒,一口气喝了,也给她倒了一杯,说道:“你别再逼他了,对男人来讲,这已经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了,而是尊严的问题。十年,他才敢回上海,你很清楚自己都做了什么吧。”
“我一直都一厢情愿地认为他在恨我,即使是恨我也好啊,那起码说明他心里还有我,可是现在连恨都没有了。”
幽晓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苏欣欣的话,他十有**没有听进去,他只是知道眼前的事情越来越棘手了。背景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陈奕迅的《十年》:
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问候,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情人最终难免沦为朋友。
幽晓的心里直想骂街,哪个不长眼的偏偏挑这个时候放了这么一首歌啊。
香缃回到家打了几个喷嚏,紧接着就发了高烧,张美打了两个电话她都没有听见。等到张美拿着她的外衣赶到她家时,香缃已经全身滚烫了。张美站在门口敲了半天门,把邻居都惊动了,香缃才摇摇晃晃地给她开了门。张美一边骂着安杰廉,一边扶着香缃去医院。在观察室里,香缃打上了点滴。躺在病床上的她昏昏地睡去,而张美就看着她烧得红彤彤的脸**。
“这个安杰廉一定喜欢苏欣欣吧,可是喜欢就喜欢吧,对那样的明星来说,她们生来就是被那些公子喜欢的。可是丫头你为什么这样啊,难道也喜欢那个安杰廉吗?”想到这里,她从香缃的包里翻出了手机,找到安杰廉的号码就拨了过去。
时钟指向了凌晨1点,安杰廉的声音有些沙哑。张美没有说话,安杰廉便问这么晚打来电话有什么事。
“我不是香缃,”张美纠正道,“香缃现在躺在医院里输液,你干的好事。”
安杰廉哑口无言,朦胧的睡意早抛到了九霄云外。
“是张美吧,你现在在哪家医院?”
“我告诉你,今天晚上香缃应该算工伤,具体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
张美挂了电话,安杰廉觉得四周是一片冰凉的寂静,除了手机里传来的“嘟嘟”的忙音。
第二天香缃请了病假没有上班。安杰廉故意到编辑部好几次,看着香缃空着的座位,心里感到一丝愧疚。他拨了香缃的电话,但是她关机了。好容易熬到了午餐时间,他拿着外衣刚要出门,就看见安希侬也走出了办公室。他追了上去,问她打算去哪吃。
“中午你自己吃吧,因为要到创社纪念了,有很多需要准备的,你新来的什么都不懂,我得去找幽晓。”
“我不妨碍你找幽晓吧,为什么不带上我。”
安希侬仿佛赶时间的样子:“别烦我了,带上你还不够你们两个胡闹的呢。”
他站在大厦的门口,看见安希侬的车驶出地下停车场。又起风了,对离开十年的安杰廉来说,这样乍暖还寒的春天还要慢慢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