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妈草我啊。”我仰视着骂人的那个人,昏暗的天幕下。时间停在了那里,一刀,一人,一个兄弟,扑向了习国民。那个身影高大,星月为幕,高大到我一辈子无法忘记。
习国民退了一下,倒在了地上,两条腿搭在我的身上,发出了嘶哑的叫声,手捂着肚子,全是血。问号的浑身在颤抖,我用力推开了那两条腿,扑向问号,要从他的手下抢过刀。问号一肩膀把好不容易站起来的我顶倒在地上,对我说:“龙哥,我女朋友于燕在面粉厂里上班。”
“我草泥马呀,刀给我,你女朋友在厂里上班管我鸟事,你TM疯了。”
他戏谑地看着我,笑着说:“龙哥,你在做梦呢吧,傻B。”
“问号,我……”
几个兄弟推开了人群,向我和问号冲了过来,问号挥着刀,笑骂道:“滚开,现在别跟我说什么兄弟,老子不听,要是想死,就跟我来。都给我滚开,谁要是靠进我,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他。”
“我草你个大妈呀。”江雄握的拳头直响,向问号起了一飞脚,问号躲开后,一肘子顶开了江雄。
江雄从地上趴了起来,叹了口气骂道:“问号,你TMD带种,是我江雄的兄弟,我CNM的。”我看到了江雄的眼泪,兄弟们的眼泪,我的眼前一片模糊。
“阿瑞,带穆龙走,快。”江雄大声喊道。
几个穿制服的警察走了过来。
“是我……”我的嘴被一张瘦弱,满是芳香的手捂着。一个男孩勒着我的脖子,向后拖着我,我此时已经浑身无力,眼前一片模糊,心如带雪的东风在吹,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兄弟,这个声音在我的内心深处回荡着……
问号丢下了刀,张着标志性的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看着我笑,在我的世界里,那是世上最灿烂,最美的笑容,之后他大声对我喊:“龙哥,我女朋友下个月生日,记得要给她买蛋糕,要最贵的那种,最好是兄弟们给她过生日。”
等问号上了车,警车的喧嚣声渐渐远处,李梦云才放开了我。江雄和汪瑞扶着我,我们无声的走着,无声的流着泪。我不知道这几个只是打过一场架,认识不到二个月的人,为什么人这样对我,我不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我更幸福。
李梦云在水泥地上铺满了纸壳子,他们把我靠在墙上。我用手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放开手的时候,我看到了血。急忙把手背在墙后,抹在着衣服。
“酒,酒。”江雄没说别的,只是一个劲的说着酒字,眼泪流的像个小孩一样。
李梦云很快从小店里买来了一箱酒,我们三个成三角形的坐在地上。
江雄拨通了小马哥的电话,有些哽咽地说:“小马,我在大龙这里,你一定要弄清楚那个人是死是活。”
之后,我们开始喝酒,一口接着一口喝酒,我抬着看着屋顶,尝着泪水的味道。等着小马哥回来,谁也没有说话,一箱子没了,李梦云又会去买一箱。那个灿烂的笑容,那张大嘴,那句龙哥,问号的那张脸在层顶对着我笑,我却笑不出来,安静,死一样安静。
江雄的脸上不知道是汗还是泪水,不停地拿纸,擦完眼睛又擦鼻子,纸丢了一地。“妈来个B的,CTM妈的……驴RI的”他就这样一句没一句的骂着脏话。我不知道他那里会那么多脏话……
汪瑞低着头一杯一杯的喝酒,时不时的擦一把鼻涕。“人千万不要死,人死了就完蛋了,问号还小,他才多大啊,二十岁不到人啊,还是个孩子,还欠着我的一个烧鸡呢,小马哥的大盘鸡还没有吃到呢……”汪瑞像一个老太婆一样没完没了的念叨着,尖细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跟自己说话,又像是跟我们说话,他跟问号的年龄一样大,却一次又一次的说问号是个孩子。
我的身体一阵阵的抽痛着,身体的疼痛在这个时候根本就不算痛。
“大龙,没事,人没事,在医院里,不会死。现在就是要出钱,这钱不能让问号家出。我们得想办法。”小马哥满头大汗的冲进了房间,兴奋地给我们汇报着他打听来的消息。
死过去般的江雄猛地站了起来,猛晃着小马哥的肩膀说:“真的,真的没事了,问号没事了。”
“不是问号没事,是习国民死不了,我们要出钱,我的工资两千不够,最少一万。”小马哥又一次重复道。
“我这就去,我去老板那里借点,再找我妈要点,我能湊出三千。”汪瑞站起来就走,本来喝的不醉人事的他,撞在了门框上,又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人没事就好,钱的事是小事,小马,你能找找关系不,问号的事。”江雄问小马哥。
小马哥叹了口气,接着摇了摇头。
“钱不用找了,大龙,你留下个路费,把余下的钱给我,明天一大早就走,越快越好,余下的兄弟们会想办法的。”江雄对我说,语气不容反抗。
“雄哥,这事是因为我,我……”
“我什么我,我让你走你就走,把我们当兄弟就走,接下来姓习的和姓王的肯定要发作,我们没事,你肯定出大事,明天早上我送你们走,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估计用不着多久他们就会找到这里来。”江雄说完就走。
小马哥拍着我的肩,肯定地点了一下头说:“大龙,我们没什么技术,出去混不开,你行,听雄哥的,明天早上,我们会送你去车站。”
“小马哥,不能这样。”
小马哥没理我,跟着江雄离开了。技术,在他们的眼中盗个QQ,会用点简单的PS就是技术。我此时的心情很复杂。李梦云看着我,她的眼睛也红红的,惨淡地笑着对我说:“大龙,他们也是为你好,我知道你不想离开那几个人,可是你不离开,他们肯定会保护你,到时候大家都得一起拼命,你还是听江雄的,这样对你也好,对你的兄弟也好,我陪你,我们一起走。”
我看着李梦云那张清秀而略有稚嫩的脸,温暖如春风袭击着我的神经。我顺着墙,吃力的站了起来,对李梦云说:“我一个人走就行了,你跟着我不会有好日子过,只有灾难。”
“你别说话了,再坐一会,等一会我们就走。”李梦云说完就走出了房间,我想抽支烟,右手动不了,手腕像被人抽了筋一样,麻木着,用左手很吃力的掏出了压瘪的香烟,我是个左手用的非常不灵活的人,滑轮打火机打了半天依然打不着火,最后只能放弃。
李梦云拎着一个军绿色的包走了进来,把我桌上不多的几本书装在了包里,几件散放在床上的衣服收了起来,我的东西很少,一直很是笨拙的她,这个时候却灵巧的让我惊讶,做事非常有条理,镇定而快,两分钟就收拾好了东西,她对我说:“大龙,我跟你走,是因为我害了你,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今天不会这样,你用不着内疚,到什么地方去,我也只是个做服务员的料,外边的工资肯定比我们这里高,就这,啥话也别说了。”
之后她从我的手上夺掉了香烟和火机,丢出了窗外。半抱着我,我们出门,下楼。我虽然不重,但把重量全部交给一个女孩着实让她受了不少罪。我们刚从小巷子里拐了弯,就听到狗叫声,和人的叫骂声。听着她急促的呼吸声,我实在不忍心,对她说:“梦云,你放开我,休息一下。”
“江雄对我说了,你也听到后边的声音了,让我一定要保护你,他们晚上办事去了,现在街道上一定不少人在找你。小马对我说,如果你出一点事,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放过我。其实你不是很重,我扛的住。”做为一个男人的我,让一个女孩保护着,我说不出话来,穿街走巷,尽量不走大路,半个小时后,她半抱半背着把我带到了一个黑暗的巷子里。敲了其中一间门,一个女孩探出了头,看到我后,急忙上来帮手,把我扶进了房间。
女孩有点胖,穿着一套粉色的睡衣,头发凌乱着,打量了我好半天后说:“这个人就是为了你打卢成的人,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是卢成文下的手吧,那个畜生就不是好东西。”
胖女孩自问自答的说着,李梦云喝了一口水,对胖女孩说:“晓玉,别问那么多,晚上你去娟子那住,千万别告诉任何人我在你这里,身上有钱吗?给我拿点。”
“嗯。”女孩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摇出几百块钱交给李梦云,穿上一件外套转身就离开了。
我躺在床上,胸口一阵闷痛。李梦云没有理会自己散乱的头发,和汗水打混的流海。擦掉了我脸上的汗问:“现在感觉怎么样,你抱着那个人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脚后跟一直在顶你的胸口,如果不是问号……。”她说着就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