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女人的武器

百里挑一道:“且候在此地,我去去便来!”说完深吸一气,单脚蹬地,借力攀上身旁的树杆,同时张开双臂以作平衡,双脚如行平川般顺着枝杆快步蹬上树稍,再一个急翻,侧身旋转,伸手钻入枫云中信手捏来,随即飞身落地,随身带下的几片枫叶,与双脚落地时溅起的落叶交叉起舞。完美的动作一气呵成,看得我不禁有些眼花缭乱,暗叹不已。

“给!”百里挑一单手递到我面前,一枝红枫上连着几朵白色的花絮,从未见过枫花的我小心的拿起它,视若珍宝,不由的赞道:“好漂亮!都说绿叶配红花,可它偏偏叶是红色的,花是白色的,却也这么的美,而且这么小,好精致。不得不说大自然真是太伟大了,能造出这么和谐的小东西来!”我兴奋不已,大概有些语无伦次,惹得小沐只一个劲的呵呵地笑着。

“姑娘,这叫枫香树,也是种常见的药。”小沐走近身旁的一颗枫树,上下指引,笑道,“通常取其根、叶、果实或树脂分别作为药引,可祛风、除湿、止痛。”

“哇,真是好东西,得藏着!”说完我将枫花连枝带叶的往袖袋里装,“不行,得多装点!”待要蹲下身子打算拣点新掉的叶子,却听小沐尖声大叫:“啊,蜘蛛!”叫声未落,人已蹦得一丈多高,百里挑一本在我面前,听到叫声疾步上前,正好将小沐蹦起来的身子接在怀中,再来一个360度旋转往小道中央游走,立定后却也不将小沐放下,轻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不怕不怕!不就是虫子吗!”

此情此景,我也顾不了这叶子是不是好东西了,气得直跳起来,厉声道:“你还不将她放下,搂这么紧做啥?”听到我的声音,小沐似是幡然醒悟,顿时面色潮红,忙挣着跳开百里挑一的怀抱,低下头退到一边,不敢看我,紧张地有些不知所措,纤纤素手梳理着稍有凌乱的头发,颤颤巍巍地说道:“姑娘,我,我只是怕……”

“越儿,你也瞧见了,小沐只是被虫子吓到了,休要如此大惊小怪!”百里挑一拍拍身前压皱的衣服,若无其事般朝前走去。

“公子,不听奴家的劝回京也就罢了,如今倒好,当着奴家的面与她搂搂抱抱的,这,这成何体统!”我促步上前,拦住百里挑一的去路,指着尚在原地垂头自醒的小沐道。

“越儿,你真是愈来愈无理取闹,竟说些有的没的。”百里挑一不禁有些火大,提高音量愤然道,“回京之事你休要再提,本公子说过,将在此地多留些时日!”

“公子留在此处可是因为她?”我绕过百里挑一,抓起小沐的手,拉到百里挑一面前,小沐被我的举动吓得面无血色,一不留神双脚互拌,眼见着便要被我拉扯倒地,百里挑一欺身上前,在小沐接触地面之前接住她,一手扶住她的细腰,一手揽在背上,就势将受惊的她揽入怀中,朝我怒目圆瞪,欲喷出火来:“够了!”

我何时见过百里挑一凶样,亦有些惊吓,然见她怀里的小沐面色由白转青再变绯红,当下妒火攻心,大声的嚷道:“邢大人的密信公子也已瞧见,奴家实在不明白公子为何要为了这个不相干的人……”

“住口!本公子做事,何时轮到你来指教?”百里挑一放开小沐,将其挡在身后。

“这是嫌弃奴家了吗?”我巴眨着双眼,呆若木鸡,茫然无措道,“公子可要明白,她乃有夫之妇……”

“啪!”只见一个八掌重重地落在我左脸上,打掉了我接下来的话,我借力飞身倒地,表面看来我是被这一八掌拍飞了,实则不然。此时百里挑一已是怒发冲冠,撂下狠话:“休得再胡言乱语,不然本公子可救你,亦可废你!”

“公,公子……”我半身躺地,捂着半边脸,眼泪如洪水一般倾泻下来,心中暗叫:痛啊,下手真他娘的狠啊!

“滚!”只见百里挑一顺手一指,再甩了甩袖臂,转过身再不看我。

“公子,姑娘不是有意顶撞……”小沐柳眉紧蹙,眼泪已是挂在颊边。

“住嘴,不要你在此假惺惺!”我此刻已是恨极了小沐,幽幽地从地上爬起来,饮泣吞声,指着百里挑一怒骂:“百里挑一,先是邢沛柔,再是这个恬不知耻的荡。妇,你这个烂。情。种,你会后悔的!”说完提腿便朝福来客栈的方向跑去,对身后小沐的叫唤充耳不闻。

一路上,我看也不看,连推带搡的,为自己开辟出一条“血”路,跑回客栈,咚咚咚地上楼,“砰”的一声重重的摔上门,顺手插上门闩,来到床前,展开被子将自己埋在里面放声大哭。

我将自己闷在被褥中,呜呜咽咽地又哭了个把时辰,待嗓子干涩发痛才算停止,其中也不敢探出头来唤气。其实我挺佩服我自己的,不知哪来那么多的泪水,说哭就哭,说流就流,难道是以前要饭的时候哭穷哭多了,流下后遗症了?不过这也好,都说眼泪是女人的武器,与男人干架时没有武器在手旁人怎么能信呢。

我努力平抚强烈的心跳,使自己足够冷静下来,心里默默盘算着时间,此时应该差不多入夜了吧。再次闭目,全身心放松自己,将所有的精力汇聚到耳朵上,确定真的没有听到任何异样的声音,这才拭探性的打开被子一角,伸出脑袋。我轻手轻脚的爬下床,先在将房子扫视一周,再抬头察看房梁,再是床底、床壁后、衣柜等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又蹑手蹑脚来到窗前与房门前,各打开一条缝隙窥视屋外的情况,确定没有可疑份子,这才安抚安抚一直狂乱跳跃的小心脏,大声地喘着气。

快步走到床前找来原先藏着的乞丐服,重新快速的换上。换好了衣服,将枕头与换下的衣服盖在被褥中,乍眼望去,就像有个人蜷缩在被褥下一般,再卸掉脸上的妆容,解下头上的珠钗头饰,将头发搞有能有多乱便有多乱,铜镜前认真的审视着自己,除了双眼微微红肿之外,其他找不出任何破绽,至于百里挑一的那一个八掌,本来就不重,过了几个时辰早已退下。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我打开通向走廊的窗户,探头望去,走廊上空无一人,便单手支撑在窗台纵身一跃,跳到走廊上,随手将窗户关上,再拔出匕首,沿着两扇窗门中间的细缝将匕首插进去,找到窗闩的位置,利用匕首的刃面一点一点的将闩拴上,造成我还在房里的假象。再抹点地上的灰尘在脸上乱涂一通,特别是那双红肿的眼皮,抹得特别凶,感觉差不多了,我这才满意的拍拍手,哼着小歌走下楼。

“喂,哪来的小叫花子?”楼梯转弯处,一向逢人七分笑的店小二正提着一壶热壶凶巴巴的盯着我瞧。我尚未反应过来,回头看了看身后,并无一人,心里不禁纳闷着,这小二莫非眼花了不成,哪来的小叫花子!

“看什么看,老子说的就是你!”店小二搁下水壶,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胸前的衣襟,别看他平时低头哈腰时的身材不怎么高,如今看来竟高出我一个头,现被他提起,使我不得不踮起脚尖配合他的蛮力。

“臭乞丐,不想活命了吗,大爷的地盘你也敢闯!”店小二双眉倒竖,一脸凶相。

“大,大爷!饶命,小的只是想进来看看有没有客人吃剩下的,实在,实在是太饿了!”竟忘记了自己已经是乞丐的打扮,差点出漏子了,当真该死!我忙堆起一脸贱。笑,软下身骨,粗着声线求道。

“哼,我这可是柳州城的第一楼,是你一个乞丐想进便进的吗!”店小二拽着我的衣领,边说边将我往楼下拖,他在前我在后,我只好躬着身,连摔带跌地任他拖我下楼。当然,店小二虽拖着吃力,却仍不忘数落我作为乞丐的不是:“我看你年纪轻轻,手脚齐全,脑袋瓜子也不笨的,为什么要学别人好吃懒做的,你要当叫花子便当去,偏偏不实相往楼上跑,楼上的厢房住得可都是达官贵人,哪个不是随便动根手指头便能将你轻轻松松地捏死的,还不趁没被发现给我滚出去……”

“大爷,哎哟,大爷,轻点!”一路上磕磕撞撞地被店小二连拖带拉的拽到门口,我大声嚎叫着。乞丐偷偷溜进客店偷吃东西被抓是常有的事,住店吃饭的客人听到响动都过来围观,看了一会也就散了各自回去。而且我留意到,靠近楼梯口的位置上坐着书生,时不时抬头望着楼梯的上端,对我这边的动静连打眼都没打眼过,虽说在吃,其实也不过一花生一壶茶,花生红膜已吐的满桌,显然坐在这里已有不短的时间。感觉此人有些眼熟,仔细想想,却是那日与张大海一起查房的小兵,我心下大惊,忙移开眼神,暗暗庆幸他没有朝我看来。

“滚!”客栈门口,店小二一腿揣在我的屁股上,我似重温了十四岁之前的遭遇,连滚带爬的出了这间福来客栈,样子狼狈之极。

我被店小二摔得一个狗啃草,我爬起来揉揉屁股,看了看两腿大开守在门口的店小二,气不打一处来,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老娘穿得漂漂亮亮的时候,怎么尽见着你的笑脸了!我无良的跳起来,朝着客栈大门上的那块写了“福来客栈”的匾“呸”一声吐了一口唾沫。

店小二哪能容我如此放肆,高举右手,瞪大了狗眼,作势道:“再不滚,看我不打折了你的狗腿!”

“呸!”我对着店小二的脸用力的又吐了一口,也不管有没有吐到点上,在他有所反应之前赶紧提腿便跑,才开跑几步,身后便来小二的咒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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