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老家在台南的安南区乡下,疾驶的汽车经过一片菜圃,缓缓在停在了社区大门口,谢籽言照着徐宝芫写的地址一路寻去,走到街的尽头,一栋三层的楼房孤立在路边,离最近的房屋都有近百米的距离。
黑漆的铁门上花叶繁茂,重重叠叠遮掩了门牌,隐约仍可辨出一个“夏”字。举手按响了门铃,没有人出来应门,谢籽言不死心,继续按着门铃,几分钟过去,还是没有人出来。这中午阳光正烈,路上没有行人来往,是家家户户都紧闭房门正在做午饭。
正在谢籽言犹豫是否离开时,门吱的一声打开了,一个瘦小穿黑衣的老太太站在她的面前。
谢籽言礼貌地说:“老婆婆,您好。”
老太太眯着眼,打量着她,“你有什么事?”
“我是夏天的朋友,特意过来看他,请问他在家吗?”谢籽言微笑着。
老太太冷睨她一眼,“你要真是他的朋友,就不会到这儿来找他。”
“老太太,我真的是他的朋友,我叫谢籽言,我听人说他三年前回来了。”谢籽言立刻表明身份。
“他是不会回来的,十年前,他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老太太满是皱纹的脸微微颤抖,苍老的眼睛里藏着一抹哀伤,缓缓退回院内。
“老太太,请问您是夏天的什么人?”老太太的话,让谢籽言隐约觉得,她应该是夏天的什么人。
“孩子,别多问了,夏天是不会回来这儿来的,你快回去吧!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老太太重重地叹了口气,用力将铁门关上,隔断了谢籽言探寻的目光。
一团团疑惑布满心头,怔怔地看着铁门,谢籽言茫然若失,这老太太到底是夏天什么人?她好象对夏天很了解,偏偏又象有什么难言之隐。
如果夏天真的没有回来,那徐宝芫为什么要撒谎?昨天她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夏天的身上添了几分神秘,谢籽言若有所思的向前走去。
神色凝重地在站牌下等车,站牌后方是一个面店,浓浓的肉汤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肚子咕咕做响,谢籽言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午饭,走进面店,要了一碗牛肉面,坐在小餐桌边上,门外一片安静,这乡下,车稀人少。
面色红润的老板娘正跷着脚,盯着电视里的吴宗宪,不时被逗得大笑。
“小姐是从台北来的?”电视开始放广告,老板娘抽空瞧了一眼谢籽言。
“是呀!你怎么知道?”谢籽言礼貌地笑。
“看得出来,台北人有台北人的气质,我们乡下人有乡下人的味道。”老板娘怡然自得笑着。
热腾腾的面上了桌,味道纯正,口感极佳,谢籽言笑着表扬,“老板的手艺真好,面好好吃。”
“那当然,我家这口子可是做面的高手,大酒店的人花大价钱来学呢。”老板娘得意洋洋地表扬着自己的男人。
谢籽言低头用心吃面,“小姐到我们乡下来干什么?”老板娘喝了口水,看了一眼谢籽言身边的礼物。
“我过来看一位朋友。”这时有一个女子走了进来,让老板给来碗牛肉面。
“你来看他,应该先打个电话,免得空跑一趟。”店里的电话响起,老板娘顺手接过来,原来是有人订外卖。
灵光一闪,这老板娘通达老练,而且如果夏天真的回来过,以他的性子,一定会叫外卖的,那么,自己或许可以从她口中知道夏家的事,“老板娘,你们这家店开很久了吗?”
“当然,我们这个是老店,开了十几年了,这里大大小小的街坊,我全都认识。嘿,小姐想向我打听那一个。”老板娘看穿了谢籽言的想法。
谢籽言笑,“老板娘,您好厉害。”
“哈哈哈,我的眼睛很毒的。”老板娘笑呵呵的说。
“那您认识夏家的人吗?”
“夏家?”老板娘微变。
“你的朋友是夏家的人?”一直在忙碌的老板停下了手。
“是呀,有什么问题吗?”这两人的反应太奇怪了,谢籽言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老板娘与老板对视一眼,开口问:“那你是夏季,夏天,还是夏日的朋友。”
“我是夏天的朋友。”谢籽言没想到夏天居然还有兄弟姊妹,她一直以为他是独生子。
谢籽言不由苦笑,这朋友做的……唉,暗叹了口气,其实她根本不了解夏天,更不知道那个有着忧郁眼神的男人,到底有着怎样的往事。现在想来,夏天很擅长隐藏自己,他从不在朋友面前提起他的家人,大家他的了解仅限于表面。
老板娘摇头,“小姐,你怎么到这儿找夏天?夏天是不会再回到这里来的。”
老太太是这么说,老板娘又是这么说,谢籽言觉得这事情变得复杂了。
“为什么呢?这儿是他的老家,他的父母,兄弟姐妹都在这儿,他怎么可能不回来呢?”谢籽言问。
老板娘用怀疑地目光打量着谢籽言,“你真的是夏天的朋友?”
“我的确是夏天的朋友,只是,夏天很少提及他的家事,所以我对他的往事并不十分了解。”谢籽言坦然地回答。
“哎,夏天这孩子本来就不多话,孤傲的很,何况这夏家这档子事,又不是什么光荣历史,他怎么会告诉这些朋友,这位小姐说不了解,才象那么回事。”老板擦着手走了出来。
老板娘点了点头,赞成老公的说话,“能不能告诉我这夏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真的很着急找到夏天。”转来转去,就是抓不住重点,谢籽言有些着急。
老板娘移了移凳子,往谢籽言靠近了一点,神秘兮兮地瞅了一眼外面,才压低声音说:“这夏家本来是我们这儿的大户,这一大片的土地全是他们家的,可是他们视财如命,做了很多缺德事。这夏天看不惯他们的所作所为,才被他们赶出家门。”
老板叹了口气,“那是十年前的事了,还记得那天,下去好大的雨,夏天穿着薄衣,拖着一箱行李,在站牌下等车,冷的发抖,我看他实在可怜,就招呼他进来喝口热汤,他正喝着汤,那知道夏家的人还不肯放过来,跑了过来将他打了一顿,要他发誓永远都再踏进夏家半步,才肯放他离开。”
“所以,夏天是不可能回来的,小姐,是谁让你到这儿来找他的?”老板娘做着总结。
这下谢籽言更加确定徐宝芫在撒谎了,有过那种惨痛经历的夏天,是不可能回到这没有温暖的地方来养病的,“你们知道夏天离开后去那了吗?”
老板和老板娘同时摇头,“那夏天在这儿还有什么朋友吗?”谢籽言接着问道。
老板和老板娘继续摇头,谢籽言丧气的垮下双肩,摸出钱包,“我知道夏天在这边有那些朋友。”一直从在旁边埋头吃面的女子,突然抬头插嘴。
谢籽言眼中一亮,人还没完成站好,就冲了过去,“请你告诉我好吗?”抓着女子的衣袖,急切地恳求。
女子侧脸看着她,“我是听别人说的,不知道正不正确。”
“没关系,请你告诉我,我会一个一个去找的。”谢籽言急切的表情,就好象抓的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女子疑惑地上下打量着谢籽言,“你跟夏天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只是普通朋友,她的态度太过激动。如果是亲密的男女朋友,夏天不可能不告诉她一些事情,而现在她对夏天的事又一无所知,这难免引起女子的怀疑。
“我是他在台北认识的朋友,我们认识有四年,可我们差不多有三年没有见面了,我因为最近知道他的身体不太好,想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才特意过来的。”谢籽言明白女子的想法,简单的说明了原因。
女子说:“我是听以前的朋友说的,说夏天在高中时,曾经跟人组织了一个乐队,乐队的名字叫LSVD,据说是用他们英文名字开头的字母。”
“你知道其他三人的中文名字吗?”
女子摇头,“我朋友只告诉我,他们的英文名字,是,Leon,Summer ,Victor和Daniel。说实话,要不是夏天的英文名字用的是Summer,我想我也不会特意地问他的中文名字。”
谢籽言深知光靠英文名字,是找不到人的,“那你知道他们现在在那儿吗?”
“不好意思,这个我不知道。”女子露出抱歉的笑容,“不过你可以去台南市立土城高中打听一下,或许那里能查到他们的中文名字和去处。”
“对呀,我可以去学校,那儿应该有记录的。哎,真是谢谢你。”谢籽言开心地笑了,总算可以继续查找下去。
一个半小时后,满脸失望的谢籽言从立土城高中走了出来,几年前一场大火,将所有学生的资料全都烧毁了,再加上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现在根本没有人还记得当年那叱咤风云的LSVD乐队。
寻找夏天的安南之行,以失望告终,谢籽言垂头丧气地住进台南市一家酒店,靠在床头,顺手按开电视,无聊的转换着频道,宁季远从屏幕里跳了出来,手执话筒,深情款款的演绎着情歌。
Leon?谢籽言隐约象抓住了点什么,忙从床上跳起,按开房间里的电脑,调出宁季远的小资料。
最怀念的时光:高中时期
原因:跟几个兴趣相同的朋友组织乐队,唱自己写的歌,很开心,很怀念。
乐队的名字是:LSVD
谢籽言对着电脑傻笑,好半天才想起,时间还早,她可以赶回台北的,抓起甩在床头的小包,退房后,直奔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