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时也有反驳为所的人,那人也是坐在下面的几百学子其中的一号,只不过块头贼拉大,身高八尺,膀大腰圆,怕是夜九王小七加一块都不够人家一半的分量。
为所那一番话有理有据引经据典,就是当世大儒来了都不一定能反驳得了,所以那莽汉不是用学问与嘴来反驳的,他是用拳头来反驳的。
那莽汉也身着对襟青衣,这是纵横院院服,只不过他的对襟青衣硬是穿出了开襟青衣的味道来,那饱满的胸脯若是不论胸毛怕不是比一些少女都要大几个尺寸了。
他猛地站起身,气冲冲的便向着讲台上正悠闲喝茶的为所大跨步走去,点指骂道:“我说不过你,但你做的事实在肮脏龌龊,开除学生还要引经据典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老子今天就要用拳头让你这货清醒清醒!”
他步子跨的极大,说完话之后便已经走到了为所的面前,挥拳便打。
在座学生不是高门人家的子弟,就是寒窗苦读数十年的书生,最差也是有钱人家的书童,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何时见过这等自称老子挥拳便打的莽人,反倒是王小七的嘴角微微滑过一抹弧度,直欲拍案叫好大呼同道中人。
夜九也幸灾乐祸的两手撑着下巴,想看看这自称是他们以后三年的老师的为所如何解决这等事情,其实他更想看的就是刚才还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为所被打成猪头。
有好戏当然要闷声发大财,不过夜九和王小七还是对视了一眼,他们的眼中透着疑惑。
这莽汉是谁?如此莽汉怎么能进了学馆这等书香环境,虽说学馆不看身世,但重在学问,这等莽汉就仿佛心智还未开窍,怎么考进来的?
那拳头,起初是灯泡,然后是皮球,然后是磨盘,再然后便要糊到为所的脸上了,周边还刮着拳风,相当危险,若是让这一拳打中怕不是鼻梁骨得断半个月。
为所此时终于放下了那个几乎片刻不离手的折扇,抬手跟那仿若磨盘大小的拳头一碰,这一拳一掌的大小比例就仿佛是螳臂挡车,下一刻为所的手骨就可能会断掉。
为所那能让女人都羡慕的玉白的手掌只是和那长满毛的拳头轻轻一碰便急速撤回,撤回不过半寸便再碰,而后再撤回,如此往复间掌影竟出现在了那拳头前的半寸空间中。
这武侠小说里才能出现的场景让底下的学子都惊呆了,敢情这位先生还是个武林高手?
夜九条件反射般扭头看看王小七想看看他的反应,王小七此刻也呆住了,连夜九扭头看他都没察觉,张着血盆大口惊呆的看着这一幕。
“这货还有这种时候?真少见真少见,下次找个画师画下来这德行摆在宿舍每天欣赏。”夜九暗笑道。
仿佛一瞬间又仿佛一个世纪,那莽汉尽全力打出的有若龙虎般的一拳被一只小他至少十几号的手稳稳托住,然后为所一撤手,半寸,再进,轻描淡写的一托那拳头。
莽汉的手臂不受控制的猛地抬起拳头嘭的一声砸在自己脸上,去力不止,身体被自己拳头打的猛然打飞,整个人仰面飞了出去,从大跨步走来的那条路直接飞到最后的墙壁上嘭的一声摔上去,然后死鱼般缓缓滑下。
为所笑眯眯的坐下轻捻茶杯喝了口茶然后拿起桌上的折扇轻轻扇着。
下面的人早已都麻木了,这位原来一直在这儿扮猪吃老虎呢,看那笑的,笑面虎,笑里藏针,指不定多会就一针把你射死了。
夜九此刻更是把这位先生高悬在自己不能惹的人物榜榜首,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没有一点跋扈之气。
此刻那莽汉已经站了起来,大脸上都是血,眼中还蕴着泪,看样子是疼的不得了,不过这种东西换个人都可能瘫痪再也爬不起来了,他结果还能站起来,这便能看出来这莽汉的不简单。
为所看着站在教室最后面快要哭了的莽汉笑道:“扎勒,这儿不是北蛮,别跟我哭,你爸管不着我,哭了还打你。”
这一句吓得后面那八尺大汉吸溜吸溜鼻子想转头开院门就想跑。
这位就是那传说中的北蛮榜眼与射术甲上上的北蛮王子扎勒?
王小七摸了摸鼻头心中暗笑这不就是一个半大孩子嘛,一看就没出过家门,被被蛮王保护的忒好了,还是个赤子心呢。
为所不管北蛮王子的反应继续笑道:“你说我是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各国间的君王难道就不是?你说为什么楚国当年灭晋之后不一鼓作气再灭越灭蜀?”
这家伙太胆儿肥了,楚国现在是三国间最鼎盛的国家,楚国铁骑踏遍天下无敌手,当年踏到晋晋便灭了,如此才促成楚国一统北方与越蜀对峙,如今这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就敢肆意评论这种敏感话题,真当楚怀王听不着?
为所却仿佛无知无觉继续说道:“当年楚国之所以灭晋之后放过了越蜀,除了因为这座学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没名分,不要以为只有娶媳妇才要名分,各国开战也是需要一个名分的。”
“楚国铁骑马踏大晋的名分是因为晋国太子入楚调戏了当时的楚国公主,楚怀王一怒之下发兵五万铁骑马踏大晋,把晋国打的是流离失所苦不堪言直至灭国。”
“但是有一个疑问,当年的晋国太子为什么要调戏楚国公主?当年楚国便比晋国强势数倍,两国本就已经擦枪走火即将开战,局势对晋国可谓是大大的不利,那么晋国太子凭什么要给楚国开战的理由?”
此刻北蛮王子也不走了,老老实实的坐在后头听着课,为所讲的很吸引人,院里所有的学子都聚精会神听着,为所却不讲了。
为所神秘一笑道:“如今也是楚怀王当政,院里虽不惧,但也不想惹事,至于马踏大晋的原因你们自然能猜到。那么在你看来,楚怀王也是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了?”为所猛地将矛头指向扎勒,微笑的看着他。
扎勒慌忙站起来摆着手结结巴巴的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为所却不理他,继续说道:“战争,也是需要满口仁义道德口蜜腹剑的伪君子的,没有大义的名分,人民根本就没有战斗的欲望,舟船叫嚣的再厉害,水若不想战,如何开战?”
他伸开另一只手敲了敲已经合起来的折扇冲着扎勒说道:“你既然嫌我满口仁义道德,那我就不跟你讲仁义道德,我们讲拳头,文你的拳头没我大,武你的拳头也没我大,什么都干不过我,我说在这纵横院我是老大,你服不服!”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是为所一瞪眼吼出来的,吓得扎勒一哆嗦差点没趴地上。
王小七看着台上的浊世佳公子变身怒目金刚却是羡慕得不得了,一吼一瞪间偌大的一个院无人敢吭声,这才是真男人的境界啊。
扎勒结结巴巴小声说着服,却是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看模样被吓坏了。
夜九看他那样子差点没笑出来,侧头跟王小七小声说道:“看他那怂样,还北蛮王子呢?温室花朵吧?”
王小七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嘲讽道:“那你接人家一拳试试。”
夜九正襟危坐恍若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