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时间往前推一些,夜九和扎勒跟王小七分开后便回了客栈,客栈的人已经大都安顿下来。
夜九跟扎勒上了二楼进了自己的屋子,屋子中间摆着个木桌,四周是四个圆木头凳子,房子两边摆着两个双层木床,只是看着不怎么结实,能睡四个人,夜九招呼着扎勒把行李放上空铺,剩下三个睡觉。
坐了半天的马车才到了青州,一路颠簸,颠的我们夜大公子骨头都要酥了,他有些懒散的搬完行李便迫不及待一头倒在床上。
这路程对扎勒自然是没有什么影响的,十三岁一米八几的个子称得上是虎背熊腰了,他走到夜九对面的那张床上,随便的坐下,床嘎吱一声。
扎勒脸一红,赶紧起来挪到圆木头凳子上。
桌子上摆着油灯一壶茶和四个杯子,茶壶是粗糙的泥制,能够看出来手工的粗糙,四个杯子也不怎么鲜亮,但是这个时候当然顾不得这些,扎勒随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小口抿着。
外头的雨噼里啪啦的下着,木桌上的灯光稳定的照耀着,温暖着屋子,夜九趴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也不知道是否睡着了,扎勒耀着灯光小口抿着茶水。
火光温柔的闪烁着,夜九突然猛地翻身,掀开被子,然后又把被子拉到头上,捂了起来。
倒是把扎勒给吓了一跳,那头夜九又不动了。
半晌,扎勒虎头虎脑的说了一句。
“九,小七是不是生你气了。”扎勒单纯,但是并不傻,尤其他身为北蛮王子,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看过无数的官场勾心斗角,就更尤是如此,这几天王小七和夜九的关系他都看在眼里,只是不知道如何去说,也只有现在他才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夜九轰的一声把被子掀开,猛地坐起来,“他生我气?他凭什么生我气?我是主家还是他是主家?他就是我的一个书童,还不理我,还生我气,他到底是不是个男人!”说到最后夜九又轰的一声躺下,被子赌气般的又被掀了回去。
扎勒缓缓转着手中的茶杯,不知道该如何劝说,最后一仰脖把杯里的茶水一口喝干。
他猛地站起来。
“那也不能这样啊,至少你们两个需要聊聊啊,多说说话万一是有什么误会呢,多说说话不就能解开了么。”
……
……
万家灯火忽明忽暗的闪着,客栈外风雨如注,远处路的尽头隐约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那身影在路上几度闪烁着,片刻便走到客栈外的一处隐蔽地,他的头发被雨淋湿,软踏踏的搭在肩上,他静静的看着这家客栈,看着十数身着紧身夜行衣的黑衣人借着雷雨的掩饰悄然摸进客栈,看着那偶尔的闪电倒影着他们发亮的冰冷的刀剑。
夜九烦躁的听着扎勒的絮叨,一语不发,这时,那门便开了。
眼见他山倒了,眼见那楼垮了,眼见这门开了,门后是个汉子。
这一瞬间夜九竟然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足见他是有些慌了,人在慌张的时候才会胡思乱想。
那是一个手持钢刀的汉子,他站在门口,狞笑的看着屋里的两个孩子。门外的天空中忽而劈下一道闪电,雨更加急了,风呼啸着吹了进来,油灯不再稳定,忽明忽暗的闪烁着。
扎勒猛然起身,将还在床上大惊失色的夜九拉到身后,手中的茶杯扔了出去,同时侧身吹灭了身旁的油灯,另一只手随手抄起桌上的茶壶,用力一掷飞了出去。
这一瞬间的反应可谓是行云流水毫无停顿,如果单做表演是非常好看的,但是这正是性命攸关之际,扔出茶杯同时吹灭油灯之后,门口刀光一闪,茶杯便被格了出去,茶壶是在吹灭油灯的时候扔的,外头的人没有看到,茶杯刚被格开,茶壶便到了,待他听到耳边的风声,已然来不及了,只能微微偏了偏头,茶壶嘭的砸到他的脑门上,泥制茶壶碎裂的声音,和那人痛叫的声音,还有楼上楼下渐渐有人醒来大声叫嚷的声音夹杂着风雨的声音,这天好不嘈杂。其实他要是不偏头说不定茶壶擦着脸就发飞过去了,扎勒也只是看着大致方向扔的,结果一偏头嘭的正砸了正形,那人痛叫一声翻身栽出围栏从二楼掉了下去,生死不知。
外头的声音静了静。
扎勒并没有放松,他高大的身子挡在夜九的前面,呼吸声被风雨掩盖,脚步声却还能听的清楚的。
粗略估计有十数人,所幸这是屋子里,空间狭窄的屋子最多只能容纳三个人的辗转腾挪,若是在外头的院子里,十几个人一呼啦的上来,莫说是扎勒,就是王小七还在也得被打死。
夜九在后头偷眼瞧着,扎勒努力的平稳自己的呼吸,架他不是没打过,人也不是没杀过,如今大不了就是一死,生长在北地的蛮子只要是战死的,都是英雄,他给自己鼓着气。
这时,门外的脚步声有些散乱,仿佛是所有人在给一个人让位置,门口又出现一道黑影,他只是站着,并不往里走。
“我们兄弟只杀夜老狗的孙子,剩下的无辜赶紧离开,我们不想惹事。”慢慢的楼上楼下都有人穿好衣服出来,大声叫着怎么了,等待他们的只有一刀,在如此背景下,那门口的人说话是有着无与伦比的威慑力的。
扎勒在黑暗中嗤笑一声,“只是之前没料到会碰到硬点子折了你们的人吧,如今不想多做损失便来假仁假义?你扯什么犊子。”
门口的身影似乎是顿了顿,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孩子啊……”
“抱歉,杀了吧。”前面是对扎勒说的,后面便是对他的手下人说的。
说完话后他便退了出去,十几个人一个一个的涌进来,扎勒转手把夜九推进木床底下,在黑暗中直起身来,静静的站着。
进来的三人,手持钢刀,偶尔的闪电间能看清楚他们的脸庞,他们站在扎勒的对面,下一刻,便要手起刀落。
这一刻,他们,还在静静的对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