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乱哄哄的,他挥手叫来小二要了一碟小菜,周遭的人多半带着兵刃,衣衫破烂,但就算不带兵器也是面色凶恶,他也是这样的,他清楚。
偶尔有些面黄肌瘦看着贼眉鼠眼的人进来,他们的衣衫更加破旧,有的甚至是光脚过来的。
他这一桌也有五六个人,旁边几桌的人跟他们都是一伙的,大家吵吵嚷嚷的说些什么,他偶尔也发疯似的跟周遭的人笑闹几句,更多的时候却是安静的吃着桌上的东西。
他叫张松,二十三岁,这么多年在底层打拼过来,他也有些家底,身旁的都是过命的兄弟,他三岁那年家人因为商场官场上的纠纷满门被夜家屠杀,唯独他逃了去,他无时无刻不想着给自家报仇,但是看着鼎盛的夜家,他觉得自己多半是报仇无望的,这几年夜家大妇小妇产下的一儿半女的,但是他也无能为力,皇城底下的夜家,是有自己的武装的,仅靠手头的这些,他报仇遥遥无期。
他只是笑。
做尽缺德事丧尽天良杀人满门的夜家,竟然还敢留下香火,就不怕生下来一个**长在脸上的丑八怪么?
他苦于经营着身周的势力却自觉报仇无望,只是留个念想,让自己安心罢了。
他也本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当初一朝家破人亡流落街头是受不了那种刀口舔血的气氛与日子的。
如今这么多年过来了,从一个世家翩翩公子到如今的满脸横肉凶神恶煞,他也逐渐习惯,不管到哪,日子都得过,就算是垃圾堆里捡破烂的乞丐,既然活着,就有其存在的意义。
前段时间忽然听闻夜家老九去越山学馆求学,他欣喜若狂,这是老天爷给自己的机会,错过了地下的先人都不会甘心。张松这么告诉自己。
打好主意一行人早在年节就来了这青州,雌伏在此地寻找机会。
这同福馆是青州下九流所在,平常来往商客凡是敢来这里的,基本没一个好惹的,穷与凶一般都是呈正比的,却穷的人越凶,他不知道原因,但是现象还是能看到的。
同福馆老板宁立,江湖人称血手人屠,为人阴狠狡诈,不然也不可能在这青州贫民地界开一家酒馆,跟张松有些交情。
来的时候张松去拜访宁立,宁立手下的人说宁立有点事儿。
这话说出来,有什么事张松心里便七七八八有数了。
张松领着十几号兄弟坐下吃饭,果然,不过一会,嘭的一声一个面黄肌瘦贼眉鼠眼的货色被从宁立的里间踹飞出来,不见里面的人,只见他在地上连打的几个滚,然后赶紧正身跪好,哭嚎着。
“宁爷您行行好,再给小的三日,小的一定凑齐,一定凑齐,三日就好!”
那里面的人也缓缓踱步而出,羽扇纶巾也遮不住那一股谈吐间的阴狠毒辣,却也显得有些乡土气息。
那人过去揪住跪在地上的人的头发,狠狠的抓了起来。
“三天,明白了么,就三天,三天时间还不给爷把银子拿过来,爷要你命!”
说完不待那面黄肌瘦的小贼点头,又是一脚,直接踹出客栈。
在座的却对这一幕已然没有什么反应,除了那小贼刚被踹出来的时候看了一眼之外,之后的都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笑笑该闹闹。
江湖人士,这些小争端,连人命都没出,只要不落到自己说身上,谁懒得管?
就连那几个商户似乎也有些见怪不怪,那几个大腹便便的商户身后跟着家丁家将也是凶神恶煞,明显也是江湖中人,所以反倒是这些人很少有人去惹,不是惹不起,是没什么必要。
那宁立收拾完了小贼转头看到张松这桌,哈哈一笑走了过来,顺带着还扇了扇羽扇,张松也哈哈笑道:“宁兄弟,早听你吹嘘你的同福馆如何如何,今日来看,果真不同凡响啊。”
“不敢不敢,张兄号称岭南一霸,如今来了青州可谓是强龙过江啊。”
“怎么会。”张松豪爽的笑着,“若我是强龙宁兄弟就可谓是地头之蛇了,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为兄到了宁兄弟你的地界自然是客随主便的。”
二人哈哈大笑间说了几句场面话对了几句切口,张松挥退了身旁的人,让他们去别桌坐着,宁立便自张松对面坐下。
“如何?他们来了么?”
“张兄算的准,我的消息说他们现在已经动身了,估计后天就能到,听说是要参加最近的阆苑会。”
“附庸风雅,那为兄就在这里谢过贤弟了,如此不日为兄便动身,那夜家老九若是让他长大怕不是又一个老不死的,今天为兄便为民除害,解我心头只恨,不过贤弟放心,此事无论如何也牵扯不到贤弟的身上来。”
宁立摆了摆手:“江湖儿女说这作甚,若是张兄出了问题,兄弟这里还有十几号能打的人,他们区区三人,插翅也难逃。”
“如此便谢过了。”张松拱手。
王小七夜九与扎勒刚刚出了院门登上去往青州的马车,然而一场危机已经悄然酝酿,只待他们到时,爆发开来,炸碎他们三人,也炸碎危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