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一到,传侍太监清亮的声音响起。
“吉时到!太子,太子侧妃祭拜花神,祈福康泰!”
觅尘见那太子携着乔素洁往牡丹园中搭建的祭祀高台而去,九阶台阶上二人依次净手,焚香,太子读祭文。
觅尘开始还觉好奇,看了一会儿但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那太子读着长长的祭文就像念经念得人头懵,心里盘算着大概还有一个多时辰那乔素洁身上的断颜散才能起反应,觅尘心想等一会儿场面乱起来就早早回去看青黛。
本来昨晚就没休息好,现在阳光一照更是昏昏欲睡,用广袖掩嘴打了个大哈欠,觅尘干脆垂头眯了起来,没一会儿就陷入了黑暗。
突然衣袖被扯,觅尘一个激灵醒了起来,却是云诺正好笑地看着自己,觅尘四望原来是那太子已经诵完了祭文,众人跟着叩拜花神,觅尘无奈对云诺笑笑也跪了下来。
太子侧妃敬献百花衣,献祭品,敬百花酒,祭祀这才算结束,此时已是巳时三刻。
接下来在觅尘看来就是如同现代相亲宴上的男女互动活动。宫娥拿了托盘,上面放着花签,每人随意地抽取一张。花签上会标注花名和花目。
所谓花目就是诗、书、画等要表演的技艺,男方和女方同时抽取花签,拿到同一种花名的二人配合完成一个节目,而女方花签上的花目则是男方要展示的技能,同理男方的也一样。这样的游戏比之现代丰富多彩的各种互动要寡味的多,但在这海天却是相当有趣味了。
宫娥来到觅尘座前,她随意地抽取了一支签,展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珊瑚红”三字,暗纹的一枝红色小花上写着“乐”。觅尘不甚在意地放在了桌上,没一会儿众人就拿到了花签。
这时候宫娥们挽着花篮走向了太子,花篮中各种各样的花开得争相斗艳,觅尘见太子笑着指了一篮,那宫娥上前跪地把篮子托到了他的面前。太子从篮中抽出来一支火红的杜鹃花来,交给传侍太监,那太监捧着红绸上的杜鹃上前两步大喊:“杜鹃花开,吉乐绵绵。”
传侍太监的话落,那邹苑曦便站了起来,将手中的花签递给了随侍在侧的宫娥,觅尘她们这边也站起一个女子来,淡蓝色的抹胸,腰束白色罗裙,细细用银线绣上了梅枝虬结,婉若满树含苞的花蕾,婷婷玉立,面上轻纱飘拂,衣袂飞展,觅尘轻叹美女啊。
宫娥取了她手中的花签,靓声到:“顾小姐作画,邹少爷赋诗。”
觅尘听得那宫娥先说小姐,再说少爷倒是一乐,这还是第一次在这海天听到女子的名字放在男子之前呢。
宫侍抬来桌案,那顾小姐上前思索了一会儿才伏案执笔画了起来,没一会儿纸上已是红艳艳的杜鹃花开,鸟鸣山涧,相映成趣。觅尘惊叹这古代的女子就是有才,随便拉出了一个都是一身才学。
那邹苑曦执笔挥墨在旁边洋洋洒洒顷刻一首《杜鹃花语》便赋在了一旁。觅尘看那字,墨色莹润,点画流畅,结体奇绝,浓淡润枯恰到好处,远观近睹都无可挑剔,心里暗赞一声好字。
“闲折二枝持在手,细看不似人间有,花中此物是西施,鞭蓉芍药皆嫫母。呵呵,好!殿下,这顾小姐的画好,这邹少爷的诗作也好,真是相映成趣,相得益彰啊。”乔素洁娇笑着依向太子。
觅尘抬头轻撇她一眼,眸中闪过冷然。
“哈哈,早闻顾小姐多才多艺,今日一试果然如此。苑曦的诗就不用说了,一代文豪邹伯鸾的诗岂能差了?”
太子说着,对那捧着杜鹃花的侍从示意,那侍从走下台阶将托盘捧到了邹苑曦的面前,觅尘但见他拿了那杜鹃花双手送至那小姐面前,那顾小姐含羞接过,羞怯行礼,二人再对太子一拜才退了下去。
接下来,又有几对男女表演,但却没他二人那般出彩,才艺皆是平平,觅尘看得无聊,轻撇那乔素洁,见她正满脸笑意地跟太子说着什么,觅尘轻哼一声,心道再一个时辰看你还怎么乐得起来。
这时太子选取了一株木棉花,觅尘见旁边的云诺站了起来,英姿飒爽的样子倒是一点也不忸怩。觅尘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赶紧看向对面,但见却是归海莫凌一脸苦相地站了起来。
“哈哈,你们姨侄同花倒是奇事一件。”太子笑着示意那宫娥念花目。
“黎小姐献舞,八殿下和舞。”
竟是一样的!觅尘一愣,有些好笑地看向二人。心道自己那大哥这么重要的日子也不知去了那里,竟是不在,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此时云诺已是站在了场中朗朗道:“云诺看那木棉花树形高大,雄壮魁梧,枝干舒展,花红如血,是先开花后长叶,花朵怒放时,满树红似火,艳丽如霞,远观就似一团团在枝头尽情燃烧、欢快跳跃的火苗,极有气势,为这气势云诺愿舞剑以配之。”
“哈哈,莫凌也以为木棉乃是花中女丈夫!取剑来!为此花中丈夫莫凌当愿与小姨母和此一舞。尘儿可愿为我二人筝乐助兴?”归海莫凌爽朗一笑,吩咐那侍从去取来剑,回身含笑看向觅尘。
觅尘不料他会邀自己来伴奏倒是一愣,继而一笑。
“好,为女中丈夫!”
宫娥把觅尘席案的我器物撤下,一把上好的檀木质地,琴身雕龙纹凤的古筝便置在了面前。觅尘取下手套,心道幸亏自己吃了解药,又过了这么长的时间,那断颜散的药力已经被压制了下去,双手倒是纤细白皙不见异样,要是早一刻怕这手还红肿一片满是疮痍呢。
手指轻扬,抚上琴面,感觉琴弦紧若游丝,虽与她的“和弦”相比尚有不及,倒也是把好琴了。
抬头见归海莫凌和黎云诺已经举剑,觅尘对他二人轻轻点头,玉手轻佻,芊芊玉指在琴弦上风快的弹起,琴声悠扬而起,觅尘轻轻唱了起来。
“春的木棉,
散落一地的思念,
冷冷的风吃走了红颜,
可是木棉木棉不曾兑现……”
手指一挑,琴音高昂了起来,尖锐但却不显突兀。
“一剑拔
二剑杀
叁剑留传说斩乾坤
剖日月
生死未了脱
刀如寒霜白雪雪
侠骨柔情已断绝
心似愁云黑密密
红颜一笑花亦缺,花亦缺
一剑拔
二剑决
叁剑白了发
斩虚名
剖心结
不知道不值岁月蒸华发
宝剑依旧亮
热血洗沙场
江河回故乡,百年残梦
战争的废墟绿苔蒙罩
百遭磨难挣出屈辱泥沼
撕破愚昧,蟠龙仰天长啸
贞操已被野兽残踏
田园大火熊熊燃烧
看木棉又红遍满山。”
铮铮的曲音和盎然的歌声响起,归海莫凌和黎云诺先是凝神静听了一会儿才动作了起来,剑起先是和缓,继而也随着乐声而激起。
二人配合而舞,剑光绕身的黑衣少年如展翅凌霄的游龙,舒羽旋舞,层层玄衣被剑风激起,凛冽迷蒙,似那木棉的挺拔枝干,昂扬激阔。
红衣少女剑起飘舞,剑法巧妙之极,剑光如梦似幻,几瓣落花悠悠零落进那片梦境,瞬即化为如烟迷雾,将那红衣衬得如许清绝出尘,云诺笑颜灿如初起的朝阳,眉宇间尽添傲气,婉如木棉红花似火,艳丽如霞。
觅尘的琴音落,归海莫烬和云诺的双剑合于一处,舞出一个炫目的剑花来也归于静寂。觅尘含笑看向云诺,但觉也就她能舞出那般的英姿飒爽,怨不得戈阳会有“裘群走马如卷篷,左射右猎必叠双。”的民谣。
“一剑九旋奔紫电,飞天翔凤舞轻云。”
干净清亮的掌声响起,觅尘扭头看去,但见归海莫湛白衣竣立,衣带飘飞,眸中激昂闪过,看向归海莫凌的眼中竟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不知怎地觅尘竟突然想起了大哥的话,大哥曾言这温文尔雅的五皇子曾经的性格和八皇子有些相像,看来倒似真的。想起哥哥说他论雅致似竹露清风,看风姿是明珠玉润。本是胸才韬略、正气凛然,可他的诙谐、机智,现在只能用于周旋与朝堂之间,觅尘心里竟莫名升起一些悲悯来,不免暗叹。
“好曲!好歌!好舞!能让五弟称快的歌舞可不多啊,确实是人间不得几回闻。八弟和云姿群主舞得畅快淋漓,尘儿的歌声更是动人心弦啊,此乃何歌?如此荡气回肠却又不失柔美。”太子也跟着拍手称好,一脸惊叹地看向觅尘。
“兴致所致,并无歌名,殿下抬爱了。”觅尘颔首低语,轻撇那乔素洁,见她正咬牙切齿地盯着自己,心里有些无辜,这次可不是她故意找岔儿。
慕王爷和太子一称好众人自是竞相称赞,侍从走下台阶,把花盘托至归海莫凌面前,他还没抬手,云诺就自行抢了那上面的木棉花向觅尘走来。
“木棉酬知己。”朗声说着,云诺把那花枝递到了觅尘面前,目中晶亮有神,眉眼神采飞扬。
觅尘笑着接过,冲归海莫凌得意地扬扬手,见他一脸地哭笑不得。觅尘轻跨两步自席案上斟了两杯酒。
“美酒待知音。”
把一杯酒递与云诺,觅尘一个示意痛快饮尽,云诺哈哈一笑也一干而尽,两人相视而笑,都觉心情无比地舒畅。
“两位郡主倒是一见如故,都是巾帼不让须眉啊,知己难求,令我们都好羡慕啊。”太子笑道。
“是啊殿下,臣妾听说云姿郡主在戈阳还经常到军营与将士们切磋武艺呢,真是咱们这些只知相夫教子,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京中闺秀汗颜了。臣妾原道也就那离近南翼边关之地民风开化才能造就云姿郡主这般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海天国再没女子能有云姿郡主这般风采呢,却不想清尘郡主虽是长在京都却也是风采不让啊。”
乔素洁娇声道,话语虽是满含称赞,可只要细品但知她这分明就是在说觅尘和云诺不守妇道,与那南翼荒蛮之地女子无异。
觅尘见云诺冷哼就要上前,伸手拦住了她,眨巴了两下眼睛,看向那乔素洁。
“奇怪了啊,今日参加繁花宴的不都是云英未嫁的小姐吗?何来相夫教子一说啊……啊,对了,侧妃娘娘定是在说自己了,瞧我笨的,可是尘儿看侧妃娘娘一点都不像是当娘的人呢,身段还是这么好,连尘儿都羡慕呢,弘旦小世子真是好福气啊,有这么漂亮的娘亲。”
乔素洁已听觅尘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紧握才没拍案而起。谁不知道她嫁入东宫已经五年了,虽说恩宠也还可以但五年却未得一儿半女,俨然已经成了京中众人的笑柄!要是她有儿子,凭着爹爹在朝中的地位,只怕现在也不必担心太子妃一位被她人抢得。
“尘儿可能有所不知,弘旦是本宫侍妾所出,不过素洁一向视如亲出,关爱有佳。呵呵,好,开始下一个花签吧,就那珊瑚红吧。”太子见气氛凝滞插言道。
云诺看那乔素洁被气得浑身颤抖,心里好笑,面上还真带了笑,冲觅尘幸灾乐祸地眨巴了两下眼睛。觅尘也对她笑笑,心里正美,却听那太子提到珊瑚红,传侍太监一声高呼“珊瑚红开,芬芳恣肆。”
觅尘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拿到珊瑚红花签的不正是自己吗。赶紧扭头看向对面,正瞧见归海莫湛一甩袍角,潇洒起身,缓带轻衫的清隽模样映着身后的繁花招展,几分飘逸,几分洒脱,几分清净舒缓。
觅尘看他已将手中的花签递给宫娥,也赶紧走至自己的席案拿起那花签送上。回头见归海莫湛幽黑的眸中似有一抹光亮微微浮现,星眸潋滟,对自己舒缓一笑,那笑与清俊温雅中带着几许的欢悦。
“戴小姐献歌,慕王爷伴乐。”宫娥高声报道。
觅尘略一思索走到了场中:“久闻王爷弹得箜篌海天无人可及,今日尘儿请王爷箜篌相和不知可否?”
归海莫湛轻笑:“荣幸之至。”
没一会儿宫人就在场中置起了竖式箜篌和席垫,归海莫湛衣袂轻扬已在席案上洒然而坐,对觅尘含笑示意。
觅尘看向他,那立式竖箜篌跟西洋竖琴比较接近,但不同的是它有两排琴弦,每排有三十六根弦,每根弦都由人字形的弦柱支撑在共鸣箱上,形状看起来倒像天上飞的大雁的队形。
觅尘以前总觉男子弹箜篌有些矫揉,不够阳刚。但见他一身白衣座与琴前,身影俊挺,手抚琴弦,淡然神定,仿佛尘世的一切喧嚣都显得那么遥远。那姿态随意而大气,说不出的潇洒俊雅,动作间只见闲雅却并无一丝的娇柔。
觅尘轻笑,轻启薄唇唱了起来。
“河水见清幽桑树见消瘦
南来又南去的燕子带走相思豆
人约黄昏后是种懒散的自由
想起红豆放下思愁面容会依旧
谁到鹊桥东望眼越重楼
几步徘徊是种情愿的等候
谁在鹊桥东望眼看不够
四步一停三步一走两步一抬头
背起行装忘记重量挽起了衣袖
相思红豆依旧
能否再住一宿
放下竹篓端起水酒醉了的温柔
别把红豆带走
怕你远走迟迟不愿回首
娟秀的云鬓旧涩的长裙
物是人迁不过几年谁在此留名
修葺的屋顶是片闭的白云
可以往我不能忘情梦寐的风景”
觅尘恬恬、悠然的歌声响起,归海莫湛却是不急,只精心地聆听着,觅尘清唱一段,歌声渐消,忽而他的手指随意自弦上拂过,玲珑音起,空灵悠远,配合着觅尘的歌声箜篌柔美清澈,而音域宽广的乐声也显现了出来。
觅尘的歌声就在这琴音飘出时回转又起,归海莫湛也手指轻动细挑琴弦,每一个音符竟都那么完美的追随着歌声的起落,歌声悠扬,琴音婉转。歌声扬起高潮,归海莫湛左右手同时在箜篌音色最美的中音区揉弦、滑弦奏出旋律和伴奏。
觅尘看向归海莫湛,心道不枉莫烬夸他弹得好箜篌,确实称得上无人可及了。她这个是现代的唱调,与海天的乐曲极为不同,可他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和的如此完美,真可谓是天才了。
觅尘嘴边露出一丝浅笑,正好归海莫湛目光自琴上带过划了过来,含笑的眸中,有一点星光在那温波暖湖中悄然绽放,指尖轻挑,指下随他峻峭,琴声如玉,清澈的低韵在这繁花蝶舞中迎风流转,蹁跹起舞。歌声绝,而琴声止,歌声琴音融合一处,低吟浅唱,似歌而又非歌,若琴而已不是琴。
一曲终了,归海莫湛久久地看着觅尘,目光浸染着笑意,半响才从那席垫甩袍起身,跨步行到了觅尘身侧与她并肩而立。
见他看过来,觅尘不甚在意地笑笑,心里盘算着那断颜散大概还一刻钟就该发作了吧,看向乔素洁。但见她也正看过来,眸光一闪咯咯一笑。
“殿下,你看这慕王爷和清尘郡主站在一起倒是男才女貌,天生……”
“胡说什么!慕王爷和右相府的邹小姐自小就定了亲,海天人尽皆知。明年邹小姐及笄便要迎娶,岂容你乱说。”乔素洁的话还未说完,已是被太子厉言狠狠打断。
“呵呵,五弟和尘儿可千万不要介意啊。”太子叱责完那乔素洁,转头看向归海莫湛和觅尘,眸中阴霾闪过,挥手示意那传侍的太监将托着珊瑚红的锦盘捧至归海莫湛的面前。
觅尘见归海莫湛只是对太子笑笑,并没说话,自己也就跟着沉默,不甚在意得笑笑。只见不知为何感觉场中的气氛有些不对,似乎人们的目光都投注在了那盘中淡紫色的一株珊瑚红上。
觅尘茫然地四望,眨眨眼,归海莫湛已是伸手取过了那株珊瑚红,含笑捧到了自己面前。觅尘想都没想地笑着接过,归海莫湛星眸黑瞳剪水破月般漾起一道亮光,如同心底明媚的欢喜,飘逸洒脱的微笑映亮了整张面容。
觅尘但觉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众人的目光似乎都聚集在他们周围,有些地不明所以,匆匆对归海莫湛笑笑,便转身看向那太子,和他一道还了礼忙退了下去。
刚一归坐正想问问云诺刚刚是怎么一回事,但觉一道强烈的视线罩了一身,扭头一道挺拔的身影便直直地撞入了眸中。
他静静地站在花径间,挺拔的身躯如山岳临渊,一派巍峨,一身玄色绛紫缘领袖的朝服在这种场合显得有些正式而隆重,格格不入,高束的发髻紫金的发冠让他的眼神看上去比平日锐利了几分,但依然还是那么讳莫如深。
觅尘一怔,只觉周围的一切都已经远离,只静静地看着他便已是满足。他的样子看上去有些风尘仆仆,神色也有些微的倦怠一般,轻风吹飞了他的衣袂,也吹散了他眼中的沉寂,一缕柔情,在波光潋滟中流转,对自己轻轻一笑,转身身影便隐在了花径之间。
不知为何觅尘总觉得他的面色似乎带着一些薄怒,此时太子和太子侧妃正要以百花之首的牡丹为花签上演压轴大戏,场中正热闹,觅尘四望见似乎无人注意这边,便跟身后的晴嫣打了招呼,向着花径深处而去。
“哈哈,尘儿,四哥好像生气了呢。”
觅尘心里惦记着归海莫烬,正匆匆往花木繁盛的深处疾走,突然归海莫凌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嘻声笑道。
“他怎么了?”觅尘还没看清人,已是反射性地问道。
“呵呵,四哥失踪了这么多日你都不好奇他去了哪里吗?”归海莫凌冲觅尘神秘地眨眼。
“去哪里了?”觅尘听他这话倒似归海莫烬出了远门一般,她以为这二十多天不见他,是以为他比较忙,不想竟还有隐情吗,觅尘有些茫然地问着。
“父皇寿宴的第二日,四哥上奏说要去南皮巡查通州驻军,父皇准了。嘿嘿,其实明里是去了趟南皮,暗里四哥可是去了零陵。”
“零陵?那里有什么特别的吗?”觅尘不想他竟是出了京,心情有些的低落,这样的事情她竟是一点都不知道,又如何会心情舒畅。
“呵呵,零陵要说特别,就特别在它的一个小村落上,嘿嘿,至于那村落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你就自个儿问四哥去吧。反正四哥这出去了二十来天今儿一早才回京,见过了父皇听说你在这里就匆匆赶了过来,来就见你对着别人唱情歌,他不生气就怪了。我可走了,尘儿你就自求多福吧。”归海莫凌轻笑,身影一动便绕过了花径没了人影儿。
觅尘嘟嘴耸耸肩,就迈步往花径中隐着的小亭走去。亭子构建在繁华深处,周围绿红相扶,异馥诱人,四周围上了一圈的鹅黄色纱幔,风一吹,丝纱扬起,那亭中的挺拔身影惊鸿而现。
觅尘轻笑快走几步,刚一跨上小亭的台阶,手臂上大力传来,身子一动已是落在了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中。觅尘静静地呆在他的臂弯中,嘴角上扬,周围似乎变得异常安静,她能听到他低沉而有力的心跳声。
“不是生气了吗?”半响觅尘悠悠地道。
“恩。”归海莫烬轻喃,声音似从胸腔溢出,觅尘能清晰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轻震。
“呵呵,生什么气?我还没生气呢,你一走就是二十多天,真真不把我当回事儿。”觅尘把手撑在他的胸膛上,微仰身子,抬头轻笑盈盈地看向他。
“别动,我在抱一会儿,真香……”归海莫烬把觅尘的手放下拦回自己腰上,又抱住了她,鼻息轻蹭觅尘的发底喃。
“哈哈,你是不是背着我去那零陵做什么坏事了?如今怕我生气,使起美男计了!本小姐冰雪清纯可不吃这套,速速老实交待。”觅尘轻笑,闷在归海莫烬的胸间道。
“恶人先告状!”归海莫烬莞尔轻笑。
“我怎么恶人了?我可是乖乖地在家呆了二十多日。”
“为什么接那珊瑚红?为什么对他唱那歌?为什么背着我打扮这么美,岂不知女为悦己者容,恩?”归海莫烬一把横抱起觅尘在栏杆上坐下,紧紧地把她固在怀中,低头看向她,眉眼上挑。
“恩?”觅尘一愣才想明白他问的什么。
“歌是想到了就唱了啊,花为什么不接啊?不接岂不失礼。打扮得漂亮是女子天性爱美使然!”
“失礼?我问你那珊瑚红四月花开,七月结果,果子何名?”
“红豆啊。”觅尘抬头,有些茫然地望向归海莫烬,不知今日他为何一直在这事上纠缠。
“那红豆又名什么?”归海莫烬大手抚上觅尘小巧的脸颊,轻轻揉抚着。
“相思豆……啊!那花不能接吗?”觅尘一惊,睁大了眼睛去看归海莫烬。她的潜意识里总认为玫瑰花是代表爱情的,怎么就忘了这红豆在古代可是爱情的不二象征,怪不得刚刚感觉气氛不太对劲呢,难道这红豆的花不能随便接吗?
“倒没有谁说不能接。只是繁花宴上拿到珊瑚红花的男子可以拒绝送花给那女子,女子亦可选择拒接那花。倘若男子有意与那女子则可捧花献上,女子亦可选择接或不接,不管如何都不能算是失礼。”
觅尘一惦,可以拒绝送花吗?那他为何还要把花捧与自己呢?难道他也不知道这规矩吗?
“我的尘儿是个宝啊……”归海莫烬轻叹,揽过觅尘,下巴轻轻地蹭着她的发。
“我不知道的……不过这事也没什么啊,不就是一朵花嘛,说不定他和我一样也不明所以呢。”觅尘轻声道。
“恩。父皇遣我去泰山安排封禅的事宜,明日就走。”五弟他参加这繁花宴岂止一两次,怎么会有不知之理,他记得前年五弟也拿到了珊瑚红,可却未曾送出呢。归海莫烬敛目,却没再多说。
“又要出京吗?这次要多久啊?”觅尘抬头蹙眉看向归海莫烬。
“泰山封禅定在十月丙寅。”归海莫烬收紧双臂,抱着觅尘轻声道。
“大岂不是还有半年呢,我半年都要见不到你了呢……”觅尘苦闷地皱眉,心里有些不舍,怎么说好像他们现在也算是恋情刚刚开始,正值热恋呢,不想就要分离。
“呵呵,这么舍不得吗?这次却不能带你去,你须得跟着父皇起驾,我写信给你。”归海莫烬见觅尘愁苦着脸,轻叹一声,手抚向她的发,他又何尝想分离呢,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如此的儿女情长,今日接到父皇口谕差点没借故推脱。
“哎,只能这样了。明日几时出发啊?”觅尘耸肩轻叹,仰头看向归海莫烬,手抚上他刀刻般深邃地面颊,抚上此时正写着一般牵缠的星目。
“寅时。”
“这么早!起不来哦,算了,本来还想去送你呢,看来你没那福气哦。莫凌去吗?”不想自己也有这般小女儿情肠的时候,觅尘心下好笑,强打精神冲归海莫烬狡黠地眨眨眼,嬉笑道。
“恩。”归海莫烬不甚在意地轻哼,收紧手臂,把觅尘紧紧地抱在怀里,闭目将头靠在她的肩上,不再多言。
觅尘侧头见他神情安然,面色祥和,似乎还带着一丝的满足和疲惫,感觉到他此时的柔情,也便不再多言,任由他静静地抱着,把身子更加依进他的怀里。
亭外,一些不知名的小花用自己点点的姿色点缀那一簇簇醉人的绿色,五颜六色的彩蝶,也成双成对的翩翩起舞,缠绵徘徊就似亭中的一对情动男女,满园里弥漫着淡雅馨香和宁静的妩媚。
觅尘静静地感受这一刻的动情瑰丽,轻轻抬头望那晴朗的天空,慢慢的也闭上了眼睛,感受着他的气息,他此时所流露出的深情,只觉心里被装得满满地,幸福满足。
那首歌唱的真不错,我的心现在瘦瘦的,很容易就满了。原来只要是相爱的人,只这么相互依偎着,就拥有了整个世界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