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
在他们自己就是一个物品?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就罢了,还能够随手丢弃拱手让他?
明药嘴边挂起冷笑,轻敛了眼里的潋滟,举起酒觥细细抿了一口果酒,她一会儿喝茶一会儿饮酒,醉意倒是没有那么厉害。
白若磬的话在大殿里掀起了哗然大波,众人先皆是一愣,随后纷纷交头接耳,看向明药的目光中还带着几分嫌弃。
可在看到那明药居然在气定神闲的喝着茶,颇有羊祜轻裘缓带之势,许多人又为之倾倒,试想一个虚有其表的妒妇比一个美艳妖娆的贵女,众人定然选择后者。
如白若磬所料,白且随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又笑道:“三弟宠爱容侧妃,而皇兄喜欢明阳公主,这也不算是横刀夺爱。”
明药嘴上的冷笑更加明显,他一口一个明阳公主,话里的意思无非是不想承认自己是他弟妹,虽然她对这些是无所谓。
可不代表,她就会任他们予取予夺。
“若磬,不要胡闹。”高坐龙椅的白长青也看不过去了,毕竟这明药也是明国的公主,那明扶温的心思世人皆知,只怕到时候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白若磬对于白长青的话充耳不闻,只一脸笑意的看着明药,眼里的温润让人窒息,可那笑意深处却让明药有了一丝熟悉感。
“公主,您意下如何?”白若磬干脆不理会儿白且随,而是直接问明药。明药却没有回应,拿起了几上一个染着青花的玉碟上的一块儿桂花藕粉糕,放进了嘴里。
在把糕点咽下去时,明药又抬手用银勺舀了一勺杏仁豆腐,嘴里细细品尝着美味。
众人皆以为明药这个样子会激怒白若磬,谁知他却依旧是嘴角带着笑意看着明药,仿佛在他眼里,永远也没有生气二字。
果然这里的人一个一个都是演技派,明药放下银勺,看向白若磬轻笑道:“如此二王爷不觉得唐突?不觉得不合乎礼教?”
既然他能够在明国隐忍十几年,收敛锋芒不败露只为一朝回国,那他心里要的眼里装的,必然只有那一把金龙椅了。
这样的人,最怕的就是名声受损,这就连是白且随也不例外。
这番话一出来,他必然会闭嘴。
只是,明药显然低估了白若磬,只见他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却也只是稍纵即逝,转瞬又笑道:“礼教什么的都不过束缚人们的条框罢了,这些都是死的,而人确实活的,若是两情相悦,这些都不是问题。”
这是白若磬从进来到现在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却让明药再一次直视他,这二王爷必定是另有目的。
有哪个人会不顾伦理道德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些放浪形骸的话语来?
而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毁了自己,毁了白且随。
自己一个女子,不管是非对错,站在风尖浪口的依旧是自己,若是这个身体里的灵魂依旧是前身的话,到时候只怕会被那些流言蜚语逼死。
白若磬果真是无毒不丈夫,居然利用一个女子来对付自己的敌手。
轻阖眼皮,明药状似娇羞一笑,仿佛那春日里的杏花漫漫,说道:“二王爷不在乎,只是,本宫却不是那些不识礼教之人。”
一旁看戏的容莲止不住的捂嘴轻笑,眼里满是幸灾乐祸,方才还让自己出丑,只怕今晚过后,她便会名声尽毁了。
只是……容莲咬了咬牙,又是瞪了一眼明药,凭什么这二王爷一回来便看上了她?不过是空有皮囊罢了,转念又想到明药会臭名昭著,顿时眼里的狠毒又转化成了幸灾乐祸。
白且随看着一旁的容莲眼里满是幸灾乐祸,眉头顿时一皱,沉吟了许久说道:“皇兄怎说这不是夺人所爱?朋友妻不可欺,更何况是自家兄弟的?”
又上前了一步,白若磬只看着明药,笑的十分明媚,仿佛是夏日里的骄阳,似乎真的不在乎纲常伦理,说道:“你对明阳公主无意,与其让她独守空闺,不如让她跟了皇兄夫妻恩爱如斯,又能够让你和容侧妃相守相伴,这不是两全其美?”
“两全其美?”没等白且随说话,明药便出了声,似乎一脸震惊的看着白若磬,举壶给自己倒了杯酒,盈盈笑道:“本宫这里有一个故事,不知道二王爷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公主但说无妨。”白若磬笑道。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位愚人到城里游逛,偶然看到了一位国王的女儿,美若仙女的公主令他难以忘怀,回家以后就得了相思病,茶不思、饭不想,没多久,竟然卧病不起。亲友们纷纷前来探望,他告诉大家生病的原因,并且说:‘如果不能娶公主为妻,恐怕我会性命难保。’为了挽救他的生命,亲友们假意许诺道:‘我们可以帮你的忙,替你去向公主求婚。’愚人听了这番话,病情果然好多了。
过了几天,愚人向亲人打听求婚的结果,亲友们只好说:‘公主不同意嫁给你。’谁知愚人听了,竟高兴得笑了起来,说:‘这就好办了,只要我再进城一趟,她就答应了。’”
一口气说了一大段故事,明药举起方才倒的那杯酒,一口饮尽。
“你是说……”白若磬听完,神色阴晴不定,顿了顿又道:“本王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众人的脸色也是一变,唯独白且随如沐清风,神色自若的看着白若磬,笑道:“太子妃的意思,便是本宫的意思。”
见白且随端出架子来压他,白若磬却丝毫没有生气,反而笑的愈发温和:“公主为何不说是自己呢,咱们都是彼此彼此罢了。”
话音未落,白若磬轻敛了神情,又道:“公主两年前执意要嫁给三弟,却不受宠,如今还要为他受贞洁,不是自作多情不是一厢情愿吗?”
明药没有接话,又喝了杯果酒,脑子飞快的转动着,按理说他这样的人,虽不至于清心寡欲可也决计不会像现在这样啰嗦。
他是想……激怒自己?!
不对,他是想激怒白且随,自己对于他来说一点价值都没有。
明药放下酒觥,好整以暇的看着白若磬,状似不经意的问道:“那如果真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二王爷你会作何选择呢?”
看到明药的样子似乎是为所动容了,众人心里暗骂她放荡,而白若磬却乐见其成,十分诚恳的说道:“若真是如此,我也必定会继续,哪怕是错,我宁愿一错再错。”
“我与王爷所见略同。”明药轻笑道。
白若磬的脸色明显一变,而坐在明药旁边的白且随却笑出了声来,一把搂过明药看向眼前自己的兄长。
“皇兄,谁说药儿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白且随低头看着怀里顺从的女人,眼里蓄起了一抹难得的温柔,又笑着轻声道:“我对药儿自然是有真情的,若真是宠妾灭妻,怎会把太子妃位置让她做如此之久?”
感受到他怀里的温热,明药心头一跳,方才他的声音太过于轻柔,含着太多的温柔,让她几乎产生了错觉。
似乎那个是她一直寻找的良人。
可迷茫也只是一瞬,回过神时明药只有冷笑,良人?不良人还差不多。
“哦?那三弟这让容侧妃情何以堪呢?”白若磬也没有气恼,眼神落到了容莲精致的脸上,见她满是怒色,心里稍稍放松了些。
明药霎时明白了白若磬的想法,他就是想要白且随不得安宁后院起火,这样,能够让他分神?
他必定在密谋些什么,明药笃定。
容莲恶狠狠的剜了一眼明药,见白且随依旧搂着明药不放手,眼睛顿时一酸,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殿下。”容莲满是戚艾的叫着,一双杏眼泛红,泪水将落未落,样子楚楚动人。
见目的达到,白若磬也不给白且随安慰容莲的机会儿,朝搂着的两人一笑:“既然三弟与公主是夫妻伉俪情深,那我也不好夺人所爱。”
白若磬把伉俪情深两个字咬的十分重,眼睛还有意无意的看向容莲,停顿了会儿,又道:“站了那么久还真是有些腿酸了,皇兄我便回去坐好了。”
说罢,白若磬便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来到了白长青给自己设的位置上,一眼也不在看向两人。
龙椅上的白长青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发生些什么,如果不然,到时候处理起来还真的就麻烦了。
一旁的众人却看得津津有味,兄弟二人夺一女,还是两位权高位重的主儿,这种事情真是百闻难得一见。
明药强行灌了几大杯果酒,让自己看上去脸颊通红一副喝醉了的样子,对白且随说自己要出去吹风醒酒后抬脚便从后边走出了大殿。
走在前面的明药却不知道有一双狠毒的眸子正在如同一条毒蛇一般盯着自己的后背。
那眸子里蕴含的是……无边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