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沈清墨咳嗽着醒来,一碗温热的红糖姜汤便端到了床边。
“醒了?”纪礼渊将她从床上扶起,背后用迎枕给她垫好,用手拍了拍,这才轻轻将沈清墨的身子放下去,将手中的白瓷碗放到她的手中。
从来不是伺候人的人,这一照顾人起来,却也分外娴熟。
“嗯?”沈清墨看了四周一眼,发现已经回到了竹园中,“你怎么把我带回来了?阿筝的及笄礼还没有结束,我连礼物都没来得及送出呢。”
“放心,礼物我已经托人转交给了杜家两位小姐,也和她们打过招呼了。”纪礼渊细心的给她掖了掖被子,“今天受苦了。”
沈清墨手中捧着姜汤,温热的白瓷碗将她的手暖得很熨帖。
她唇边勾着浅笑,喝了一口姜汤之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问道,“今日我落水是你将我救了上来?还好你来得及时,若是再晚一步我可真的要死在杜家了。不过,你怎么能又……你说了和我保持距离,不再逼迫我的。不过这一次看在你是为了救我的份上,我便也不跟你计较,下次你可不要再这样了。”
“不要怎样?”纪礼渊问道。
“你还问……”沈清墨觉得纪礼渊是故意如此,苍白的脸上也飞上一丝绯红,“上一次在蓬莱阁我是被逼无奈才那么对你,这一次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主动和被迫是两码子事,你可别混淆。”
因为那个怀抱太过熟悉,熟悉到她似乎已经认识了许久许久,想了想,她便以为救她上来的是纪礼渊。
她这么误解,纪礼渊只淡淡一笑,并没挑明。
沈清墨见纪礼渊没反驳,心里又有点心虚。
人家救了她,她却还在这里嫌东嫌西的,似乎有些不妥。
一心虚,就尴尬的转移了话题,“礼渊,我觉得燕水媚很有问题,也许我们之前将她想得太过简单了。”
“你感觉到了什么?”
“你应该知道我虽然不会水,但是凭借灵力进入胎息状态的话,却能在水下自由呼吸,并不会出现溺水的情况。但我这一次被燕水媚推下水榭之后,便感觉自己身上的灵力被封住了,可见,这极有可能是她在我身上动的手脚。”
“她难道也算计到了我会拦住秦九?”
“多半如此……”
之前两人一直以为燕水媚有古怪,却没有将她往修仙者上想,所以会有些轻敌。而燕水媚很明显是做了足够多的准备,不仅打听到沈清墨不会水,会算计到了两人的反应!
纪礼渊以为沈清墨跌入水中没事,重要的是拦住秦九,所以他才和秦九交手,阻住他的去路。
而燕水媚要的,只怕也就是他这样的反应。
一旦纪礼渊的选择是拦住秦九,那么她的计划便成功了一半,只要沈清墨溺水身亡便就是一个完美的计划了。
算无可算的,便是秦正泽。
如果不是他将沈清墨救起……纪礼渊清冷的眸子看向沈清墨,看她乖乖的小口小口喝着姜汤,像是一只在食盆里喝水的猫,说不出的乖巧可爱,眼中也含上浅笑。
还好她没事。
“也燕水媚为什么会想要我的命,难道我就这么遭人恨
?”沈清墨突地叹了口气,惆怅说道。
“多半是出于嫉妒。”
“按照常理来看,的确也就是这样。可是为什么我却觉得有些怪怪的呢?我总觉得她对我的恨意没有这么浅,肯定还有很多我不知道,或者暂时没想到的原因。”沈清墨喝完了姜汤,自然而然的将空空的瓷碗递到纪礼渊的手上,身子后仰靠在迎枕上,舒服的窝着。
只是她表情很是困惑,两道黛眉紧紧蹙着,一点也不轻松。
纪礼渊放了碗,转头看她,“有什么怪?”
“礼渊,我手臂内侧的那个梅花胎记很小很偏,因为生得很隐蔽,几乎很难发现,甚至我自己都是到了七八岁的时候才无意中发现的。再者,我平时沐浴并不喜欢人伺候,为何燕水媚会知道我这处胎记呢?”沈清墨一双杏眸中满是不解,她看着纪礼渊问道,“你说,她是从何处知道的呢?”
“难道……”纪礼渊抿了抿唇,没说下去。
沈清墨领会了他的意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绝对不可能是从阿泽……端王那边知道的。”
一声“阿泽”脱口而出,沈清墨自己也稍微愣怔了一刹。
“为什么?”纪礼渊深深的看向她。
在水榭之中,沈清墨清醒之后的刹那迷蒙都落入她的眼中。他从没见过她那么悲切又眷恋的样子,她眼中分明含着泪,似是埋怨又似是娇嗔的喊了一声“阿泽”,虽则很快就反应过来,那一声不由自主的呼唤却依然让他心中隐隐有些不舒服。
“因为他也不知道……好了,我们还是来想想燕水媚到底有什么问题吧。”沈清墨不自在的又转移了话题。
纪礼渊借着她的话说到,“她的确是有问题。”
“什么问题?”沈清墨诧异看向纪礼渊。
“今日你落水之后,我便发现她有些不对劲,仔细查探之下发现她的灵魂之力特别强大,似乎曾经有过不正常的增长。这种情况只可能出现在修仙界之中,还是用邪法强行拔高。”
“那说明什么?”
“暂不清楚,只能再查……”
“哎……”沈清墨又叹了口气,“真希望能早日查清楚,不然心里总是惴惴的。”
“嗯。”
“礼渊……”沈清墨又喊他。
她侧身靠在迎枕上,青丝柔柔从她的肩上落下,有几缕俏皮的钻入她中衣的衣襟之中,还有一缕沾在她的唇畔,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慵懒的妩媚,偏生她一双眸子水盈盈,又黑又亮,看得纪礼渊蓦地有些心慌。
“什么?”他问。
拉过来一把交椅,坐在了床边不远处,到底没有敢再隔得那么近。
沈清墨没有多想,只以为他是不习惯坐在床边,又接着问道,“当初我要来京城,你非要跟着,说我有需要你的时候,是不是这个你算到了今日?”
“虽然你此行不太平,却没算到这么具体。”
“果然是不太平么……”沈清墨有些怅然。
今日落水,她感染了些风寒,人有些倦倦的。
此刻安静下来,不多时她的眼皮子就开始打架,最后轻轻合上,看似已经睡了过去。
纪礼渊看着她恬静的睡颜,脸色还有
些苍白没有恢复红润,人又瘦弱纤细,倒像是从换血以后就一直没有完全恢复元气。
那件事,到底是将她的身子给损了些,需要好好养着的。
心疼的擦去沈清墨唇边喝姜汤留下的水迹,纪礼渊又将她的身子微微抱起,拿走身上的枕头,让她舒服的躺下去睡着。
正要起身,衣袖却被拉住。
沈清墨微微睁开一条眼缝,声音懒懒的,“礼渊,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
“我左臂的胎记,有一人见过?”
“谁?”
“我之前认识的一个婆婆,只是她已经去世了。”小小打了个哈欠,沈清墨猫儿一般的在枕头上蹭了蹭,眼睛终于睁得大些了,“其实我觉得秦正泽或许知道一些什么,你说我们要不要……”
她看着他,因为刚打了个哈欠眼中含着泪,一双杏眸水光盈盈的,却能清楚感觉到她有些忐忑。
她到底是有些在意他了,心里有什么话,也知道顾忌着他的感受。
纪礼渊轻轻颔首,“我去找他。”
“真的?”
“嗯。”拍了拍沈清墨的头,“好好休息。”
她这才笑了,鼻音重重的说道,“嗯!”
轻轻将门给掩上,纪礼渊看了一眼外面快要落山的太阳,眼中一片静寂。
他和张老交代了一声,让婢女守在外间,时刻注意着沈清墨的动静,自己匆匆出了纪府。
遣人去端王府送了一张帖子,纪礼渊便在茶楼中等着。
过了一刻钟不到,秦正泽便推门而入,点头和纪礼渊打过招呼便毫不客套的在他对面坐下了。
他开门见山的问对面的人,“找我可是因为清墨的事?”
纪礼渊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看向他,“燕水媚的事。”
“她?”
“你有什么线索?”
“我怀疑她就是当初掠走秦九的灰衣人。”秦正泽直接了当的说道。
“为何这么说?”
“这半年她一直跟在我身边,严密监视着我的行动,不过还好只是监视我有没有去寻清墨。”苦笑一声,秦正泽面上满是无奈,“等到她警惕心没那么重了,我便悄悄遣人去查了她的底细,发现她当初出现在一个小镇,而恰好,灰衣人也曾经和她住过同一个客栈。”
“这说明了什么?”
“灰衣人进去一间屋子,五天之后出来的却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你觉得不够说明问题?”
很有可能有极深的关系,甚至是同一人!
“如果是同一个人,那何要先扮作灰衣人虏走秦九,却又在炼制成功之后回到京城?”纪礼渊凝眉深思,“前后差别太大了,仿佛是两个人做出两个决定。”
“也许她回来是有目的的。”
“目的是你?”
“我还有些事情等待确定,确定下来了我再通知你。”秦正泽站起身,“不管灰衣人也好,还是燕水媚也好,都不是等闲之辈。”
他突地勾唇一笑,看着纪礼渊说道,“我的女人就麻烦你先照顾了。”
纪礼渊也站起身,拂过纤尘不染的白袍,依旧云淡风轻,“分内之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