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秋(四)

我知道她也是关心着我的,因为她总是一次一次地给我鼓励,总是耐心地听着我的牢骚,总是找出鼓励的话来激励我心中的那些无奈。

她知道我总是抽很多的烟。她说那样不利于健康。

我说我已经习惯了有烟陪伴的日子,我说我努力去戒烟也试了很多次,但是也一直以失败告终,她说如果她在高考时考到了我所在的城市,她一定会逼我戒烟的。我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心中很感动,我真的希望她能够到这里来,我知道,那是她的一个梦,在后来,我们的梦终于渐渐重合。

我在等她,我对她说在她高考那一年,就是我退伍的那一年,我想离开,但是也会因为某些原因而留下——比如她到了北京。我知道自己是认真的。我相信在很多的时候有着很多的漫不经心,但是我也知道自己一旦认真了,就会非常执着。

我相信生命中有的事情是很奇怪的,特别是情感总是让人纠缠不清。我相信感情是一件很感性的事情——虽然在很多时候也不是没有理性的基础。

我在部队的生活是辛苦的,但是这么多年来我们已经慢慢学会了适应,我们已经把这种辛苦当作是一种极其自然的东西,于是辛苦就不再那么一无是处。我有了很多的遐想的空间,在认识零凌之后,我开始去想她究竟生活在怎样的一个世界中,究竟要面对哪些人要承担怎样的事。我想零凌在很多时候是孤单的,是不开心的,是有着很多的忧郁的——虽然她也告诉我在她的身边总是会有很多的朋友,虽然我也知道像她那样的女孩子是不应该缺少关注的。但是我想我能从她的信中知道她很多的心情,我知道这个倔强的女孩子总是让自己活得太累——她总是把自己最坚强的一面展现在别人的面前,而自己一个人去承担所有的悲伤。她的心中有很多的故事,这就让她不是只有十七岁的快乐和单纯。

我想我在某种程度上是明白她的——虽然在刚开始的时候她因为陌生而对我说很多的事情,在我们成为真正的好朋友后她说不想让我不开心而很少再说那些事情——她总是这样:为自己的朋友为自己身边的人考虑很多的事情而压抑自己!这样的女孩子是坚强的,是特别的,是会让人有很好的印象的,是会让不了解她的人记住她,让了解她的人更加喜欢她、心疼她的。

我在后来终于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这个在重庆的女孩子。

每次等信的时候我总是很着急,每次拿到信的时候我总是很高兴,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在一个安静的地方细细地读。

战友们也知道零凌,因为在一起生活了很久的人是会对别人的事情有很多的了解的,我们的生活本来就无聊,于是我们也就有了更多的分享。他们在最开始的时候没什么反应,只是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正常,只是一个笔友而已,因此也就不那么关注。

是的,在最开始的时候是没有什么好关注的。我们只是单纯的笔友,而没有什么其他的关系。但是情感总是在不知不觉中萌发,给人很多的意外和惊奇。我相信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在彼此加深的了解中越来越真切。我想在看到零凌的照片之前我就已经很喜欢这个女孩子了,就已经很关注她了。战友们也这样说,因为他们在看见我对待信的一系列表现之后,开始频繁地开我们之间的玩笑。我在信中告诉零凌说战友们以为她是我的女朋友呢!零凌就笑着说他们真逗,但是我们会是永恒的好朋友的。

永恒是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没有人知道。我不知道我们的友谊能持续多久,但是能够多久就最好有多久,我希望那会是一辈子。我和零凌遇见很晚,我们之间没有太多的过去,我们只是在最近的时间内才知道彼此的存在的,但是却是有着那么多的似曾相识的感觉。零凌说也许我们前世就已经认识了,只是在今生重逢。是的,我想她是对的——有了前世的铺垫,也才有可今生的遇见,也才有了如故的感觉。

我想一切真的是很奇怪的事情。零凌说她会考北京的大学。她是一个很喜欢人大的孩子,在很多人劝说她填报北大的时候她竟然放弃加分的机会,毅然填了人大。她说那是她的一个梦,那个梦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存在着了,这些年中她也一直为着这个梦在奋斗着。她说虽然放弃加分放弃填北大在很多人的眼中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但是她自己从来不那么认为,她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她说她相信自己的心相信自己的感觉。很多人都说以零凌的成绩上人大是稳当的。

我想,我在不久之后就可以亲眼看到零凌了。

我见过零凌的照片,那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她在阳光下的笑容好美好生动。我在看见照片后就更加喜欢零凌了,我期待她来到北京,我期待着她来逼我戒烟。在临近零凌高考的日子,我觉得自己的幸福也就临近了,我觉得那个山城的女子就正一天天地在靠近我了。我在脑中想着我们的相遇的情景,我想那真的会是一种很纯粹的幸福的感觉。于是我就常常忍不住笑出声来,让人以为我神经不正常。

战友们在看见我傻笑的时候无可奈何地摇头:“你小子是没救了!”我依旧傻笑。

我想在不久的将来,自己就真的是幸福得一塌糊涂了。

零凌也相信自己,因为她是那么优秀的一个女孩子,她对自己是有信心的。但是她并不是一个太理想主义的人。她也考虑过如果失败的可能。“江水,”她对我说,“如果我考不上人大,我就会在一个离家很近的地方。我想如果我失败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会觉得不知道究竟应该怎样面对自己。也不知道我究竟应该怎样面对身边的人,怎样面对你。也许,在没有办法面对的情况下,我会选择失去联系。”我在看见这些话的时候有种心痛的感觉,我觉得很沉重。我不希望那一切的发生,于是我一直都在祝福着零凌的好运。

我还是希望她来到北京,还是希望她来到我的身边。零凌,帮我戒烟啊,挺好的。我一直想戒,但是却总没有那么多的毅力,你来帮我,好吗?别说那些傻话,不管结果究竟是怎样,都不要和我失去联系,好吗?我已经不大习惯没有你的生活了。

我相信我们的梦想都会实现的,如果你来了,我就会留在北京,陪你。我知道一个人在他乡是很不好的,我不要你再去体会那些痛苦的感觉——因为我自己体验过,我不舍得让你再去感受,我要你快乐,快乐,你知道吗?那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我希望自己可以给你幸福。别说那些要失去联系的话,好吗?我听着很难受,无论怎样,你都是可以面对自己面对我的啊,因为你是那么一个坚强女孩子!

我知道,即使再坚强的女孩子也有自己心中的柔弱的部分,而且越是坚强,也就有了更多的主见更多的固执。我相信她说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所以我只有祝愿她好运了。

除了祝愿她相信她,我还能做什么?我于是就一直和她在一起等待着,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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