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的禁严是裹着流弹的信号凡是嗅觉异常的外官士人都闻到一丝味道。
具大内宣称宫中有刺客混了进去。版本是这样的八月十六这天晚上有人混进大内伏于玄顺门前等国王自前殿而回御辇经过时尾缀其后。当时处于夜晚在场众大内侍卫、郎卫、羽林、护军等一时都无发现并任其混入队伍。
当时领侍卫大臣蓝理不在郎中令殿前指挥使在华中舍值班失职并无察觉。刺客潜伏到夜竟然深入国王寝宫帷幄中。一名小宦官迎头叱呵空手与其搏斗被刺客穿胸刺死国王拔剑起与刺客激战。后郎中令赶到竟然有意无意中放走刺客。受伤的国王震怒将其下狱郎中令畏罪自尽。
而在着之前早在天机山作乱之时便有“义士举长月乱”的流言四起。当时长月有“洪门”“漕派”和其它民间行会势力京畿有“联防团”是豪强互联以抵御西庆小股游兵的。监国秦台恐惧通令让大内十三司令直州尉京兆衙门直州衙门联合出击首先将目标定为洪门。
西庆末年猛人肆虐。西定战败。举国恐慌之际西庆赤袭皇太后下令迁都前往江南数万百姓被丢弃。长月市井豪杰耿建中深感朝廷四起的义军豪强势力倾轧不休根本无力对抗猛人于是在长月组建洪门以求于猛人对抗号称“天下大义必有倡导国不可无义士。”后来猛人破长月耿建中死。部众大多归附靖康大公。靖康建国靖康大公赏功罚过并保留在野洪门言军民大义欲共开盛世。
二世三世却怕这些民间团体心怀叵测严令打击总将刑事案件不法行为归结到这些民间势力身上。但这些民间团体往往是越打越烈一牵连似乎就没个头只好开始睁眼闭眼。
四世早年放荡不羁常游历江湖交结义士。后来他到行扬一代见到行业中多有行会却发现他们其实在维护一种井然的行序。随着朝野形势越来越好这些行会也越来越多大到活跃全国的大商业行会小到某地的鱼业行会这好象是一种必然不是朝廷能够强力约束的。等他登级后他曾经颁布朝野诏告如下天下有道行会有序民间不可多扰。国有恣为乃法不至非行会之过。各地行会若想合法只需到当地衙门备事不可作奸犯科不可以团体力害阻法令不可凌弱。当地衙门应该与行会共同制定行会规矩供当地行业通用。
秦台的猝然打击让这些人惊惶失措目瞪口呆很多店铺因此被封各地行会纷纷销毁名册头目竟相逃亡。保留着过多民练成分的洪门里面更有不少人不得不和绿林挂上。后来靖康王给了秦台一封密诏这才作罢但“义士举长月乱”这句有可能是被天机山放出的谣言真的开始深入人心让人想不信都不行。
但这次刺杀是不是民间势力指使的呢?当朝国王高龄刺杀对博的一场御前血战恐怕让所有人都难以不讲宫廷门禁疏漏又可见一斑。接连数日不断有宫门九门提督衙门的升迁惩办奖罚。
但接下来朝臣们发现自己因内城的禁严开始行为受制连家仆出去买菜都需要在提督衙门领牌子进出备案。而朝廷上一些股肱大臣们除了接到丞相的任命外再也见不到国王的面包括以前能进出王宫中书令军政大臣和国王一日三诏的大儿子他们甚至看不到国王的亲笔诏书。只有领侍卫大臣西门将军和新任命的一些手握禁卫兵权的人物才一次一次被皇后召见。
廷尉张邀却知道这种说法是假的一点道理也没有的。因为他知道郎中令一事的真相郎中令查笋也不是死于自杀而是被人赐死而且他还知道这人不是国王哪怕国王本意是让他杀死。
这几天来他的眼皮不停地抖动神经绷得很紧那些侍中大臣们难道毫无察觉?难道军政大臣中书令和一些要人真无察觉?他忐忑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就要家灭九门如何不怕。几日来他不得不“病”即使官署到家这一线只有一条路即使他原本就是个孤臣朋友都几乎没有但是别人未必这样想。
屋子里很热他穿着单衣也全身是汗看看窗户都在开着他不得已摸了摸头转身对着堂桌让自己对靠着墙盘腿坐住。燃了香来镇定然后闭目养神。
亮堂的光线照出颜色的暗紫他知道自己离真病不远了真假病已经在一线之间。至自己为人仕官睚眦毕纠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不得好死所以他一直不怕。但现在他却不得不去怕因为一个人可以死轰轰烈烈去死大丈夫本色也;而倾轧之刀冤屈之剑防范下的哑口葫芦却让人不栗而寒。
“快还不去读书?”妻子督促儿子上学堂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张邀心中咯噔一下他按着木几爬了起来推开门看自己十二岁的儿子被妻子塞了布包他知道那有是鸡蛋。
“回来!”张邀招手叫了一下。
他妻子穿着打着补丁的单衣只是冲他笑推搡着撇嘴的儿子离开。
“回来!”张邀着急地大跨步过去。
“我知道你看到了两个鸡蛋而已。”他妻子不高兴地说瞥了下远处的家人说“儿子还不如下人呢。”
张邀不管看住想溜的儿子飞快跑去抓住。“妇人家我有话给儿子说。”张邀怒气地瞪了她一眼说。
“好好!我不懂又跟村妇一样。”妻子不快地转身。
“来富!你过来。”张邀这一刹那异常地坚定他拉住儿子摸了下儿子的头。
片刻之后他换了朝服出来眼睛孕着泪花一出来就有些发狂地笑。“背车!昊日宫!”他大喊了一声接着喃喃地回头转身进正屋看堂上父亲牌位整移跪下“不肖儿子顿首。”
说完他站起来大步拿了官帽向大门走去。
马车已经背好车夫不是跟随数年的那个但仍然是同一个姿势等他上车。
“老爷!”车夫抹了把汗见他有手摸住石狮四处看便招呼一下说却把手伸进怀里。
“我没见过你!”张邀说“新来的?”
“恩恩!”车夫又抹了下汗说。
“走吧!”张邀爬上车威严地说“快!”
日头不高两路黄景如飞张邀如同石雕一样坐着目光盯住车前小窗那里有着光亮他渐渐带上一丝笑意再无要病的感觉只有一身的轻松。
路上不知到了谁的府上素琴低呜咽片刻之后他的眼泪终究夺眶。
他轻轻唱道“昔日曾英发如今鬓发苍。朝夕皆不辍勤勉持正心——”
马车如风般飞驰在光滑的青石路上歌声四去把苍凉抛于身后。
片刻之后马车翻在一处他永远地倒下了胸口刺了一把刀子。他不是在景阳钟前倒下但那悲壮的歌声却永远萦绕于路虽久而不绝。
时近中午方良玉马车经行路上突然遇到一个背着孩子的老仆跪于路上。方良玉询问两句载起归家。
张邀之死大快人心。这个闻名的酷吏终于在贵戚的拍手称快中得到了他应有的下场尽管他们非常地意外。
到两天后秦纲接到风声杀死守城兵卒连夜带一部分亲随而去。刺客的又一个版本也因张邀的死和内城数日搜查未果而有了新说法。
刺客一说变成了一个病人。他因病入膏肓总想见国王一面。于是就不远万里入京常进内城边游荡后拣了一个腰牌于是就进了内城并屡至东华门外跪拜想趁机进宫但因“严密”和“心虚”加上国王外出而未敢入宫。
但他晋见之心不死。春去夏来这天下雨他在半夜到东华门外观望被守门军士赶走。但执著的他并没有离去而是躲在暗处忍饥挨雨一直呆到深夜约五更时分。
突然宫内大乱侍卫们四处冒雨搜寻。在天快亮的时候他跟着外面换哨的人摸了进去。大内宫深、墙高、夜黑、灯稀他紧张无措就顺着地方乱走没走多远就被人拿获。因他有病胡须尽脱又有腰牌侍卫们以为他是个刚净身的太监无怎么盘查也没看他的下体就将他送到训管太监的地方。
后来西庆派使者来携带有镶在银子里的陈万复的人头。碰巧奉送上来的侍卫见到了他把他语无伦次话当成是国王的意思就把人头交给他奉上。
到了夜里他才摸到地方。因为头骨处理过全部嵌在银子里很重他用头顶着“头”走路很碰巧地碰到宦官搀扶下的靖康王。靖康王心神不宁先是仰天大笑拔剑问了一番话接着就把他刺死。
这一个版本是断的却因无证据可信性却没第一个强。